亡灵歌姬的绝唱 【24】凶兽觉醒（4）
——我现在，还活着么……
这里，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看不到边际，看不到天空和大地，没有始点也没有终点。在那笼罩一切的纯白色之中，一个渺小的意识，正在缓缓地坠落着。
身体，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那种虚脱的痛苦，四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灼热的感觉。胸口苦闷着，仿佛是被一块巨石压制着一般，令人窒息……
但是，这一切触感，也很快消失了。
——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也，感受不到。
男孩的意识，朝着那无底的白色深渊，沉落。
远处，有着血红色的光芒闪烁着，血色的雷霆和风暴盘踞着一个小小的角落，而在男孩的身边，则环绕着一股股漆黑的水流，紧紧地贴在他的意识上，似乎只有他稍有动弹，便会触及他的心脏。偶尔有血色的雷光朝着他的意识袭来，却被那漆黑波动尽数抵挡，化解开去。
——你是想要保护我么……
“……”
——嗯，我明白的……
“……”
——我，全部都明白。
漆黑的波动，化作了一只小小的手，朝着他伸开，然而，男孩却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哪怕只要他稍微伸出手去，接住那只手，便能轻易地脱离这个死一般的纯白世界，他却依然一动不动，任由自己继续下落。
不知道为何，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一旦自己融入到那道黑光之中的话，迎接自己的，恐怕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吧
——但是，不可以啊……
——我不能，任由你摆弄。
——我不能，让你任由你自己摆弄。
…………
……………………
………………………………
纹谭帝国的边境，一个平凡的小村落。
“霍叔！霍叔！”
“怎么了？吵吵囔囔的，算什么话。”
“你看看，我这个难不成是……”
“嗯……这是，精气？你修炼出精魄了？”
“啥，瞬那个小鬼头已经修炼出精气了？”
“呵呵，老霍你这养子真是个天才啊。”
“……瞬。”
“啊，怎，怎么了，霍叔你的脸色好黑……”
“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岁。”
“你知道吗，莫说是京都里出来的子弟，光是亚古捷斯那些的大家族的孩子，**岁就能觉醒精气的大有人在，你觉得，你自己算是什么斤两。”
“……算是平庸，霍叔。”
“哼，明白就好，像你这种庸人就得比人家会吃苦……这一个月家里的事情不用你帮忙了，你就拼命修炼去，刚刚觉醒了精魄的这段时间最需要巩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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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书房，微弱的灯光照亮着一张刻板的脸孔。
“瞬，知道我现在想跟你说什么吗。”
“……知道，霍叔。”
“你现在连准骑士都不算，我破例让你随你二叔去捕猎异兽，是让你开开眼界。原想着即便你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以他中位骑士的实力也有办法摆平……”
“……”
“但是！这中间并不包括让你在外面带一个小丫头回来！你以为这是小猫小狗，随随便便就能往家里捡吗！”
“可是，霍叔，她别说父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一个小孩子在那种地方走，会被异兽吃掉的啊。”
“每天成了异兽口粮的倒霉蛋还少吗？命是自己的，丢了活该。不然随便看到一个没爹娘的就带回来，你以为我们家是福利院啊。”
“……”
“唉，罢了罢了，人都带回来了，丢出来人家会说我们霍家没人性。行，她留在我们家可以，不过，跟你一样，得干事，她干不了的份，就你来干。人是你捡回来的，你要有本事，你自己护着她。”
“……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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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下，占据着半边天空的火烧云，映动着好看的橘黄光芒。
“嘛……虽然嘴上那么说，霍叔其实是个好人啦。”潺潺的水声，在耳边缓缓地流淌着，黑发男孩嘴里衔着根草茎儿，坐着说道，“毕竟，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多亏他把我了捡回去。”
“瞬，爸爸和妈妈，没有么？”
一个稚气的声音，在旁边回答着，那慢悠悠的像没睡醒一样的嗓音，听着就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霍叔不让我喊他爹，也不让我姓霍，他说，迟早要让我自己找回我真正的爹娘”，男孩摇了摇头，微微地笑了起来，“听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是挂在了悬崖的树枝上让霍叔发现的。”
“他说那就像是一刹那，我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眼前一样……所以，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做瞬。”
“那，我呢？”
“……啊？”
“瞬，是为什么救了我呢？”男孩的身边，坐着一个看起来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头长长的褐黑色头发，那张惹人怜爱的可爱脸蛋，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乌溜溜的眼睛，清澈得仿佛超脱了人类一般……
“这……我不知道。”
“为了什么？”
“我只是，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徘徊而已啊。”被女孩盯得有点脸颊发红，男孩回过头去，嘟囔着，“反正我也是无父无母，被人捡回来的，能够帮助的人还是尽量帮了，仅此而已。”
“同情？怜悯？”
“或许……是……”
男孩挠了挠后脑勺。
沉默了许久，女孩闭起眼睛，点了点头。
“那，以后，我就叫做……怜，吧。”
“咦，这就决定了吗？”
“嗯，瞬给我的名字，会好好珍惜。”
“不……这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有啊。”
女孩微微地抬起头来，瞳孔之中，倒映着天空的乳白色。
“因为我，在这一个‘瞬’间，是因为你的‘怜’悯而活在这里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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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碎片，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烁着。即使自暴自弃地想要闭上眼睛，从那包裹着意识的漆黑波动之中，依然会有着一道又一道朦朦胧胧的声音，不断传达到脑海之中。悲伤、喜悦、愤怒、温柔……无法分辨的各种色彩的情感，弥漫着，让男孩感到一阵窒息般的苦闷。
然而，却也是这种苦闷的感觉，始终支撑着他的意识，让他至今也还没有坠落到那片白色深渊之中……
纯白色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亮起了一道微弱的樱红色光芒。
——那是……？
樱红色的光芒，形成了一双巨大的羽翼一般，渐渐地，将自己包围。
——不是怜。
——到底，是谁……
正如同是母亲手中的摇篮一般，樱红色的羽翼，将男孩的意识慢慢包裹着，在这没有热量的白色世界之中，一股淡淡的温暖，从那道光芒之中散发着，被那种光芒抚照着，他似乎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取回了身体的感觉。
他可以感觉到全身传来的被火烧过一般的痛楚，可以感觉到四肢的虚脱无力，可以感觉到手臂触及大地的深润，甚至，可以感觉到有谁轻轻地摸过了自己的脸颊，那只手掌，显得光滑而冰凉。
自己的身体，十分的冰冷。
温暖与冷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此时却在男孩的脑海中融合在了一起，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樱红色的光芒，最终还是消散了开去，然而在那之后，在自己的眼前，已经没有那白色世界的痕迹里，剩下的，仅有一片黑暗。而与此同时，对身体的感觉，也变得更加的清晰了起来。
他，朝着那片黑暗伸出手去，我了起来……
然后，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回握了他。
……………………………………
布满阴云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月光。
艰难地掀开沉甸甸的眼皮，瞬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空无一物的天空。男孩的一只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着那片天空伸去，而在他的手背上，却有着另一只更加纤细，也更加白皙的手，握在他的手指上……
“……怜……？”
意识朦胧之中，男孩小小地呢喃着。
——不是……
——怜的手，比这个，更加温暖……
眼皮再次往上抬起了一点，他向着一侧挪了挪目光，稍稍清晰的视野之中，他看到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小女孩的脸，带着一点婴儿肥的无表情的小脸蛋，清澈透明的瞳孔，看起来，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的身影，是那样的相似……只是，不一样的是，那头白雪一样的长发，以及那同样苍白得病态的肌肤。
女孩身穿着素丽的白色长袍，衣领双袖上则点缀着金色的花边，娇小的身躯虽然沾着一点污泥，却依然显得圣洁干净，假如不是脑袋下传来的柔软触感实在是太过清晰的话，瞬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刚看到的是来迎接自己的天使……
……触……感？
瞬的目光突然变得有点迷茫起来，他微微地动弹着自己那无力的身体，四处张望着。而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脑袋下枕着的其实是白发女孩的双腿时，男孩那张虚脱的脸居然顿时又浮起了一点赤色……
“……晚上好。”
“哇啊……对，对不起！”
赫萝迷茫地看着黑发男孩惊慌失措着从自己的膝盖上滚了下去。
【24】凶兽觉醒（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