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方梦 第一章 我善养吾浩然正气

    已是黄昏时分，风起天寒，霞光美艳，漫天汹涌。

    火舌刺破水气形成的壁障，拥抱着山川江流。

    蓝白相间的色泽零星地点缀在边边角角，如若失势的贵族，韬光养晦却又野心勃勃。

    云山一偶，少年抱膝坐在土丘上怔怔出神。灰白色的衣袍，俊逸的面庞上嵌着平淡无神的珠子，略显稚气的外表加之这样一对苍老无情的眸子凌乱了似水般年华该有的气质。

    那瞳孔，仿佛极目远眺，便可望尽了山间的阴雨晴明、清风皓月。

    大寒之地多俊杰，乱世之秋出良相。此刻这苍松翠柏中的少年没有桀骜之气却也不像是经过苦难洗礼过的美玉，可偏偏就是那分从容平淡恍若肃杀了漫漫荒野。

    “林木林木林木林木林木……”。长啸，空谷传响，林海一时激起千层浪，群鸟惊而飞天，青树翠蔓应声而舞。

    唯有身边的几块石，一抔土，在怪叫中处变不惊。见证过千万年的旭日东升和日暮西下的它们当然会老僧坐定般的波澜不惊。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毕竟这世界，逝者如斯！

    就在自己名字的回音在山间殆尽的一刹那，起身，拍去尘土，背起竹篓转身而行。

    山路崎岖，可他必须要尽快赶回云村，将采到的草药交给师傅炼制，老人家在自己临行前那关切的表情历历在目。急行了大约半个钟头，视野越来越不开阔。

    天色很暗，额头上的汗水让少年明白疲惫的身体已不能允许自己当日抵达村中，正焦急之际突然远处的一丝光亮穿过夜幕飘了过来！

    无需多想，一股好似怪力的撕扯强迫着他趋于那个方向，片刻前莫名的孤独之感就因为少许意料之外的光晕便不复存在了。

    近了近了，原来是一间破旧的客栈，四盏通红的灯笼在这山野里倍加暖人心意。困意饿意一股脑袭来，一个踉跄，林木推门而入。

    眼前的景象把他惊呆了：巨大的前庭内几乎座无虚席，光线有些昏暗，可人声鼎沸的场景让林木有种走进山脚下车水马龙的集市之感。觥筹交错，嬉笑怒骂，不绝于耳。

    将竹篓放在一角，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古朴的檀木桌椅上茶酒很多还写着茶水免费字样。

    林木不禁自忖：以往路过此处，少有人烟，更别提会有客栈。且说今日又非逢年过节奈何这桌上刻着酒水免费字样？疑惑之际又转念一想，算了，多了处山间旅人小憩之地这么好的事，自己应该庆幸才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胡思乱想。

    “年轻人，这荒野之地，鸟兽繁多人烟稀疏。你不与人结伴却又在月黑风高之时孑身一人赶路。你就不怕有什么不测么？你可知这云山自古流传了多少让人心生畏惧的传说？我看你步履沉重不是个有武学根基的人却又为何眉宇间全无防范和谨慎之色？”

    借着跳耀的烛光，林木审视了一下映入眼帘的那张干瘪枯瘦的老脸，沟壑纵横的褶皱纹络高深且错综复杂。那一脸的沧桑道尽了世事荒凉，似是无声诉说着诸多苦楚和人心寂寞的一生。

    初时的震惊让他觉得那皱纹绝非藏污纳垢之所，倒像是收留智慧的中转站。林木有种预感，这令他肃然起敬的老者，定是人上之人。

    倒了杯茶水，缓缓开口：“老先生有所不知，家师通读二十四史，对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小子自幼受其影响虽说不上胸有卷帙浩繁，但对待人处事之道，察言观色之技巧也颇有些心得。凡事我以礼待人在先，算计我的人又会有几何。家师常敦促我强身健体，故也曾习得些肤浅的功夫用以防身绰绰有余，况且一个人能正视万物无旁门左道的念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又怎会招惹牛鬼蛇神。”

    “好一个浩然正气之说，哈哈哈哈……。”不知为何这爽朗的笑声让临坐几人似乎有些不安的望了望，可传入林木耳中却全是温暖，这笑声里没有嘲弄和蔑视，单纯的让人莫名的局促不安。

    老人欣慰的直视林木，他恍若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的俊俏一样的器宇不凡，一样的刚正不阿心地至纯，甚至是那眼神也像及了一千年前的自己，那分明是写满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少年迎上那目光，迎上那般古井无波的视线默而不语。

    “小伙子，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性本私，才现实。图穷匕见之事，自古以来对它的仿效从未停止，朝为友而昔便割席分坐。熟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行道之人。此中诸多道理，阅历自会教你参透，老家伙我现在想说，你现在拿好你的破东西出门快滚，不要回头！”林木猛然一抖，起身拿起竹篓便要离去。

    “嘭”门骤然关起。古木制成的古老门扉此刻厚重冰冷而又无情！双手用力的按在上面，曲膝蓄力，依旧不能看到客栈外面的月华。

    漆黑的墙壁霎时间被红芒掠过，一个个似是火焰灼烧着的通红的藤蔓从地下钻出爬满了墙壁和房梁，密密麻麻火红植物交错在一起，猩红的如血水的液体自藤条缝隙中溢出，滚烫的血水冒着气泡，涨大再破开。

    阴风怒号的声音阵阵萦绕耳畔，林木震惊于突然地变故，气浪灼人，让人快要不能呼吸。

    强自镇定下来，准备回身去寻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这一转身，他看到了一生都不能忘记的一幕：

    灯火通明，好多人，好多长得不像人的人，几个看起来是猎户的人被残忍的分成几半，一个人类的头颅飞落在林木脚下，正好端端正正落在脚尖上，头颅上惊恐的双眼还未合上，诺大的瞳孔仿佛要破裂开来死死的盯着惊恐的少年.

    “啊…………！”生性善良的他再不能抑制心中惊骇，极度敏感的刺痛感和让人昏厥的惊悚气息若惊涛骇浪涌起！

    飞起一脚，本能地踢开那死不瞑目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