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突厥却始终没法联合起来对抗大唐,因为大唐一直在分化他们,让他们持续内战。
这个策略是高明的,所以用了几十年时间,大唐强势进入西域,不断向西推进,西突厥最后甚至被分为两可汗,分统两厢,从此彻底的对立起来。
连可汗都是大唐天子所立。
本来只要照着这种策略继续下去,稳步推进,一点点的蚕食推进,再过几十年,西突厥两厢诸部,只会彻底的沦为跟东突厥诸部一样的附庸,甚至真的就改土归流了。
等彻底的先摆平这两厢十姓,然后到时再去面对吐火罗、昭武、可萨也不迟,到时继续一个个的干。
可李胤行事,总是很激进。
时机未到,就先把忠于朝廷的两可汗给阴死了,然后还立马就废除西突厥汗国,要把两厢十姓改土归流,也不管时机是不是到了。
这样搞结果就是不但西突厥两厢再次联合起来,而且现在把吐火罗等也给激怒逼反了。
这不是傻是什么。
李胤好在退位为太上皇了,可西域的局面却只能由新皇来面对。
大食此时也结束了内战,再次对外扩张,东方的平静也要被打破,如此一来,大唐现在西域,几乎是与所有人为敌。
就算大唐在西域布局几十年,可这样搞,也让人头痛的。
罽宾国是塞人重建的,称为喀布尔夏希王朝,西突厥人鸠占鹊巢,但依然还是沿用喀布尔夏希王朝的名字,对上是臣属于西突厥吐火罗叶护,对下,则又有犍陀罗等十几个属国。大唐就算真想要进入信度河流域,想获得肥沃的河谷平原为战略物资的支撑,也不一定就要用这种直接的手段。
完全可以如在大宛、碎叶等一样,跟罽宾谈条件,搞利益交换,适当的出让一些好处给他们,然后换取大唐在信度河流域,建立起海港或是军镇,到时兵过去了、移民过去了,建起军镇,建起军屯民屯,等积攒了足够的实力后,想干什么不行?
从某些方面来讲,在开元朝后期,朝中没有了足够威望的元老重臣坐镇后,皇帝确实已经有些为所欲为,没有制约,而卢承宗窦德玄等这些所谓宰相,也没什么真本事。
西域的局面一朝糜烂,这些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甚至一个处置不好,大唐可能就要退回天山以南了。
大唐开拓西域,也有秦琅的一份心血功劳,如今看着这心血将要被毁,秦琅也非常心痛。
思来想去,还是要去一趟洛阳。
他无意要当什么四朝元老,不想做什么首辅顾命,去洛阳转一圈,给新皇站站班,然后对西域的战略部署帮着做些调整,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大唐由盛转衰。
“三郎去洛阳,那我也同去。”
“这一路旅途辛苦,你就在家休息吧。”
“新皇继位,林邑也总要去朝贺的。”
第二天一早,秦琅便再次启程北上,换乘了秦家的快帆船,这种船比一般的大宝船小速度更快,属于武装护卫舰,载重量不高,但速度快。
自林邑顺化象港出发,直奔广州。一路上,尽量减少停岸,赶到广州后,也没有进城,而是直接沿江北上,通过大瘐岭运河进入赣江水道后,顺江直下九江。
从九江换船赶往襄阳,再换运河船自唐白河向北过方城山进入河南境。
一路舟车劳顿。
日夜兼程。
好在全程几乎都是水路,白天黑夜都在赶路,倒也节省了很多时间,速度也很快。
大年三十除夕夜。
秦琅一行终于抵达洛阳城外。
夜幕降临,城门已经紧闭。
秦琅的亲随先一步来到城下,听闻太师来了,守城的将领也不由惊讶,不敢大意,一边赶紧派人通知城内的武安郡王以及宫里,一面下令打开城门,亲自出城去迎接。
秦琅入京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等他抵达时,已经有许多闻听消息的人赶来迎接了。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秦琅看着这些面带热情的官员将校们,也只得点头示意。
一骑人马赶到。
打着的灯笼上写着武安郡王、中书令、翰林院大学士兼知制诰等一连串的官职头衔,一个灯笼上一个官衔,灯笼一堆,照的明晃晃的。
“父亲,孩儿迎接来迟。”
秦琅看着跳下马的秦俊,一段日子没见,感觉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身上有股子锐不可挡的气势,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外放的气场。
年轻的帝国宰相啊。
“父亲辛苦了。”
“为了能赶上明日的正旦大朝,所以一路赶来,先入城吧。”
入城后直接入住樱桃岛。
女王也一起安排在府中,这次不仅女王来了,林邑世子范仁也来了,还带了自己的嫡长子前来。
秦琅先去沐浴更衣。
更衣出来,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刚坐下,结果外面就来了许多客人,有些还是想不见都不方便的。
许敬宗李义府程处默牛建武以及崔敦礼来济上官仪裴炎等一群人。
“都请进来吧。”
许敬宗等进来见过礼,秦琅招呼众人坐。
“太师入朝,我们可就有了主心骨了。”许敬宗上来就拍马屁,一边拍还一边主动为秦琅倒茶。
“听闻新皇继位,我自然得来庆贺。”
“以后还得由太师主持朝政啊。”李义府也道。
秦琅看着他们,问,“之前听闻西域突厥人作乱,不知道现在局势如何,朝中诸公做何应对打算?”
许敬宗和李义府都没回答,而是目光望向程处默和牛建武二人。
这两人为枢密院正副使兼上下两院的院长,执掌兵权,这西域突厥人做乱,自然是归他们管的。
程处默对秦琅微笑着叉手。
“西突厥人此时做乱,那是藐视我大唐天威,更是侮辱我天唐新皇,主辱臣死,对这些西突厥贼子,必须发兵斩杀,连根拔起,统统抓到西南去做屯田奴、开矿奴!”
“已经发兵了吗?”
“正在部署。”
秦琅听了有些失望,程处默那也是久经战阵,军功着著,尤其是长期驻守边疆的大将了,但现在这个处置对策,秦琅觉得不满意。
不过当着众人面也没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秦琅跟他们聊了些新皇即位后颁布的一些诏敕,不外是大赦天下,然后赏赐军将,安抚人心的一些举措了。
“新皇登基,理应开恩科,此事可有?”
许敬宗告诉秦琅,说因为皇帝是在十一月初一登基,所以明年二月是来不及开恩科会试了,所以计划是明年春地方上举行秀才试,秋举行举人试,到了后年春举行进士会试。
“既然是恩科,那便是要显示新皇恩赏之意,哪有推这么后的道理?”秦琅摇了摇头,“恩赏就得及时,拖延日久这恩赏有时反变成怨怼了。”
“给将士们的军赏都到位了吧?”
“洛阳的两衙将士的赏赐都已经发下,地方和边镇上的赏赐,也已经在陆续分发了。”
“办事效率不够啊。”
“军赏这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都还没完成,将士们听是有些怨言,尤其是边镇上的将士们。”
秦琅提出建议,让各地先出府库钱帛把赏赐发下去。
“另外,这都过年了,新年的赏赐也还是得给的,不能省。先前的赏赐是先前的,年节的赏赐是年节的。不仅诸军将士得赏,百官、学士也得赏。”
“还有,去年因为学城之事,上皇恼怒,罢了去年的这科考试,甚至把已经考试录取的童生、秀才、举人也给做废了。”他提醒道,“其实去年那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对学生得优待耐心些,我看,可以进奏天子,把去年做废的这科考试再恢复,已录取的童生秀才举人再恢复功名,另外取得会试资格的学生,明年春三月可以开考。”
“之前那个被剥夺功名的六君子,还有几千被剥夺功名、学籍的学生们,也当都恢复。”
“还有,常科是常科,恩科是恩科。三月是补常科会试,恩科也要照旧,就如你们之前说的,春考县试,秋考乡试,到后年春考会试。”
这都是收买人心的举措。
太上皇之前处置学生,搞的也是人心沸腾,引起很大的不满。
尤其是取消了一科科举,不仅取消了会试,把人家已经考到的童生秀才举人都取消了,可是引起非常大不满的,毕竟三年一科,要考中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现在秦琅提出,恢复成绩,恢复会试,甚至还要加一科恩科,这对于读书人来说,可就天大的好消息了,不仅功名失而复得,而且还多了一次机会。
这额外的一千名进士名额,对于天下无数的读书人来说,可就非常诱人了。
李义府等人先前没有恢复取消的这科科举,主要还是考虑到这事毕竟是上皇亲自的决定,而且这还不到半年,新皇一继位,就要做废上皇的决定,有些不好。
毕竟都说三年不改父之道嘛。
可秦琅才不管这些,都兵变夺位了,有什么不能改的。
李世民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改了许多父之道了,更别说继位之后了。该改就得改,如李胤发疯一样处置学生这事,多好收买人心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