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城府。
大堂之中。
两人正对分而坐,静默饮茶。
一者,白衣折扇、温文儒雅,一者,青衫蓝袍、英俊正气。
对饮一杯。
白衣人道:“这次你立了功了,秉天。”
青衫少年沉默不语,端杯便饮。
秦征,秦秉天。
姓秦名征字秉天,顾名思义:以征伐夺天下。
“我会上报皇甫将军,给你奖赏。”白衣人道。
秦征放下杯,目视着他,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白衣人避开他的目光,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九遍了。”秦征的目光变得愈发凌厉。
白衣人眼波频频闪动,脸上浮起一丝无奈。
良久。
秦征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背上的剑匣。
“这事你也知道……”白衣人道。
秦征没有说话。
白衣人现在才敢直视他,道:“即使皇甫将军同意,那也是行不通的。”
秦征手一顿,掌中杯顿时裂痕遍布。
白衣人见他眉头拧起,道:“只要让他点头,那就行了。”
“呵。”
秦征微笑,又是倒了杯茶,悠悠道:“我要是能让他同意,还会来这么?”
白衣人一怔。
秦征又道:“因为此事,我还被关进了清修塔。”
白衣人微微色变。
“一个月。”秦征淡淡道。
白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蜀山有三塔。
一处为锁妖塔、乃世间之最高塔,比之洛阳大雁塔还要高上半截;一处为藏经塔、藏千万心经密录,怕是少林寺藏经阁也有所不如;另外一处,则是那清修塔。
清修塔,清修。
顾名思义,为清修而建之塔。
塔中灵气浓郁,闻者神清气爽、心境沉寂,此处绝是天底下练武习道之人向往的圣地。
不同的是,于蜀山中人来说。
呆越久、意义更是不同。
这一个月让其他蜀山弟子来想,绝对是重罚了。
一个月不吃不喝、卧立难眠,整日与青灯书卷作伴,试想,有谁受得了?
“哎。”
白衣人叹口气。
秦征也跟着叹了一声。
“你叹气什么?”秦征问道。
白衣人道:“这也真够狠的,若换成是我,非疯了不可。”
秦征道:“你现在是否应该为你提早下山感到庆幸?”
“是应该。”白衣人道,端起茶吸了口茶,问道:“你叹气什么?”
秦征低声道:“爱之深、痛之切。”
少顷。
白衣人由衷叹道:“论品性,我不如你。”
他曾以孝义为名,博得正道人士捧赞,喻之为“正道楷模”,连掌门也多次夸过,却不曾想,在秦征面前,自己这些品性,却是幼稚得多。
也是,若是口口相传皆为实,这满大街的都成了善人。
秦征道:“将心比心而已。”
白衣人击掌道:“好一个将心比心!”接着又道:“那你接下来该如何?”
秦征脸色泛着苦色,道:“师尊自我幼时便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将逍遥决发扬光大,以此仗剑天下,侠义相助。”
“可谁知,你选了官途。”白衣人替他说道。
秦征苦笑着,也唯有苦笑。
白衣人道:“你若是劝说不了一贫长老,你是否就认命了?”
“认命?”
秦征目光极其复杂,隔了一会,却变得坚硬如铁。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白衣人面上浮起几缕惋惜之色,道:“以你的天赋,再苦修几年,甚至能与那天下第一剑一争高下。”
秦征问道:“西门吹雪么?”
白衣人道:“传闻,这西门吹雪出剑极快,比之惊雷闪电更胜一筹,其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能在他手下撑过一剑的,黑白两道也不过一掌之数。”
说到这,白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这西门吹雪近几日去寻了谁么?”
“谁?”秦征问道。
白衣人道:“谢晓峰。”
秦征惊道:“那翠云峰下,绿水湖前的谢晓峰?”
“正是那十几年前名动天下的谢三少爷。”白衣人道。
秦征问道:“结果如何?”
“平分秋色。”白衣人道。
仅这简单的四个字,就足以描绘出那张惊心动魄的战斗了。
可惜。
“这与我无关。”秦征道。
白衣人苦笑。
“你只需要告诉我,我何时才能进军营!”秦征道。
“这……”白衣人道。
秦征面色一冷,道:“你若是办不妥,我自去投那黄巾!”
“嘘。”白衣人忙是低声道:“这事可不能乱说,小心隔墙有耳啊。”
秦征冷眼盯着他,道:“报国无门,去投那黄巾又如何?”
“你!哎。”
白衣人受不住他锐如刀剑般的目光,只好道:“几日过后,皇甫将军会回归飞马城,到时候我给你说说怎么样?”
见秦征神色有些许质疑,又忙是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肯定说服他!”
“若是说不服如何?”秦征问道。
白衣人顿了一下,道:“那我便卸甲归山,再不踏入仕途!”
秦征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番连哄带骗,白衣人才歇了口气,道:“那接下来说说如何处置那帮人吧。”
他饮了口茶,道:“近期事态紧张,城里又有宵小作乱,是时候该将他们连根拔起了。”
“日期?”
“今天夜晚。”
秦征道:“何时动手?”
白衣人笑道:“子时四刻,我会派人支援你。”
“不必。”秦征摇头,又问道:“在哪?”
“飞马赌场。”
……
走出了大堂。
秦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孙索。
“此番索能免于此难,多谢恩公。”那孙索朝秦征深深一躬。
秦征道:“多亏你没杀过人。”
“不论如何,大恩不言谢!”孙索拱手道:“迟早,孙某必将报答恩公。”
秦征瞥了他一眼,“随便。”
说罢,越过他朝前走去。
孙索忙是跟上。
“恩公这是去哪?”孙索问道。
秦征问道:“你跟着我作甚?”
孙索嘿笑两声,道:“我想问恩公可有需要帮忙的。”
秦征斜着眼,看着他问道:“如果是杀人呢?”
“额。”
孙索呆了一下,又应道:“恩公若有吩咐,刀山火海某也去得。”
秦征心想:这人既然想助我,何不先询问一番。一念及此,秦征问道:“你清不清楚这两个帮派的具体情况?”
孙索不思便答,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秦征问道:“你可知这两帮中有何高手人物?”
孙索思虑片刻,才道:“这黑龙帮里,有十个二流好手,一个一流高手,青龙帮也是相差无几。”
“飞马赌场是谁的地盘?”秦征问道。
孙索道:“青龙帮。”
“那些高手都在里头?”秦征又问。
孙索道:“飞马赌场是那青龙帮的总部,十之**的高手都在里头候着呢。”
“好,很好,非常好。”
秦征连说了三个好,现在看孙索也顺眼多了,又不禁问道:“你怎知道这些?”
闻言,孙索眼神古怪地看着他,道:“我本就是青龙帮帮众。”
秦征:“……”
“恩公可是去那飞马牧场?”孙索挠挠头,问道。
秦征点点头。
孙索皱眉道:“可是现在去也抓不到人的,只有子时时分才会开始活动。”
“我知道。”秦征道:“先去探探情况。”
两人已经走到城府门口。
孙索忽地问道:“恩公,我可以同去?”
“嗯?”
秦征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去做甚?我一人便足够了。”
孙索道:“我想杀一个人。”
“谁?”
“王威。”
“铁剑王威?”
孙索有些惊讶,问道:“恩公也听说过此人名号?”
秦征道:“此人为恶已久,我早想将其诛杀,谁知这家伙跟个小耗子一样东躲西藏,实在是烦不胜烦。”
随后又问孙索,道:“莫非你知这人去处?”
孙索道:“此人是情、青龙帮长老之一,长驻飞马赌场。”
“他与你有何仇?”秦征问道。
孙索目射恨意,咬牙切齿道:“此贼欺人太甚,见我妹生得貌美便想占为己有,若不是我归家得早,怕是我妹早就遭祸!之后更是不停骚扰!”
“你说他该不该杀?”
“是该杀!”
秦征又道:“可惜,以你现在的功夫,还杀不了他。”
孙索双拳紧握,目光坚定:“只要我再苦练几年,定能杀了那厮!”
秦征笑了笑,道:“我承认换刀速度挺快,但是你再练几年也杀不了他。”
“为何?”孙索问道。
秦征反问道:“你如何使得?”
孙索不假思索道:“双刀压制,必杀一剑。”
秦征又问:“假使我手中有双刀,腰有一剑,你更注意哪个?”
“双刀吧。”孙索想了想,道。
秦征摇头道:“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可不会管你手上有几把刀,他们只关心你还有几把没露头。”
说罢,又不屑地笑道:“杀人可不是在耍杂技。”
孙索面色一紧。
秦征知他心思,道:“不论是双刀一剑还是三刀三剑,糊弄糊弄对手还可以,但是要想以此证大道,真是贻笑大方。”说到这,又冷笑道:“不妨告诉你,当时我想杀你的话,你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换剑。“
“杀人,从不需要用三把。”
“杀人,更不需要这种一触即溃的花架子。”
“杀人,一把就够了。”
“真正杀人,一剑就够了。”
是的。
真正杀人,只需一剑。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