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爹,莫愁姐姐?”
这时候,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两人“刷”地回头望去,正见卫贞贞正领着秦潇潇,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咳咳。”
秦征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羞赧,急是起身对李莫愁报以歉意一笑。
“爹爹,你在干什么?”
秦潇潇眼睛里扑闪着亮光,蹦蹦跳跳地跑到秦征脚边。
“没什么。”秦征避开秦潇潇的好奇的目光,道。
“哦。”
秦潇潇歪着脑袋,伸着白莹莹的小手,扯了扯秦征衣摆,“爹,最近几天你去哪了?”
“爹爹最近忙,没什么空陪潇潇噢。”秦征笑着回道,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李莫愁已是理了理衣衫与乱了分寸的鬓角,端庄而美丽地站在那儿。
“哦。”
秦潇潇忽看向了李莫愁,脆生生地道:“莫愁姐姐。”
“哎。”
李莫愁微笑着点点头,从秦征怀里接过秦潇潇,目光柔和似水地问道:“潇潇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秦潇潇还没回答,卫贞贞便是上前道:“是我把小妹带来城府的。”
“贞贞?”
李莫愁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回应。
几人聊了一会,李莫愁推脱有要紧之事,便匆匆离开了。
“秦公子,您这是去哪?”卫贞贞问道。
秦征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瓜子,反而问潇潇道:“潇潇,你饿不饿?”
“有点噢。”
秦潇潇抚摸着小肚子,面色发苦。
今早忙着学烧菜呢,虽然菜是吃了不少,肚子却是没少受罪。
严格来说,她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于是乎,秦潇潇眼巴巴地看着秦征,一字一字道:“爹爹我饿!很饿!特别饿!”
“那……”秦征扭头看向卫贞贞,道:“麻烦卫小姐带着潇潇去城府里饱餐一顿,我自会跟永修明说。”
“好。”
卫贞贞柔声应道,拉着秦潇潇走入门内,“哎,慢点,别跑这么快。”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秦征紧了紧蓝袍,快步离开。
……
城中央。
飞马天牢。
几个小卒挺立于大铁门前,漠视前方。
幽暗的门后,微弱的火光摇曳着,透着阴森的气息。
才靠近几步便觉透体冰凉,仿佛连骨髓也要被冻僵起来般。
望着这座平矮的天牢,秦征深吸口气,抬脚走去。
“来人止步!”
两个小卒上前,横枪阻步。
“有何事?”一人问道。
秦征答道:“探望囚犯。”
那人又问道:“可有令牌?”
“有。”
秦征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牌子。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接过来仔细观察一番才还给秦征,让开路道:“请。”
又是两人齐力拉开了铁门,请秦征入内。
“多谢。”
秦征朝几人拱拱手,大踏步走进门内。
“乓!”
当铁门合上之时,天牢又回复了寂静。
秦征顺着火光行走,路见身旁两侧囚房,一对对灼烈的目光尽朝他射来。
“哒,哒,哒。”
轻盈的脚步声在牢里回荡,瞬时惊醒了囚房中的囚犯。
这些囚犯皆是手脚戴铐,冷火映射的一张张面庞,或平淡冷漠,又或者是渴求疯狂,甚至有些人朝前跑了几步,紧紧抓着栏杆,死盯着远去的秦征。
只是微微扫过这些人的面孔,就能瞧见眉宇间横流的杀气,秦征微微皱眉,并不做理会。
这天牢不算大也不小,这条笔直的路看似短,却长得像一望无际的大沙漠。
尤其是对那些囚犯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行至一处时,凄厉的吼叫声渐渐入耳。
秦征循声而去,正见有一间独立的密室,门紧锁着。
凄厉的叫声便是从此处传出,连带着一阵阵鞭挞与怒骂。
外头放着一张桌椅,坐着一人正吃着小酒小菜,丝毫不理会身旁嘈杂的声响,只听得阵脚步声,便望了过去。
“找谁?”
那人问了一句。
“罪囚罗浮。”秦征道。
那人深深地看了秦征一眼,缓缓起身,“就在里面。”
秦征看了眼挂在墙上烛火,莫名地笑了笑,跟着他走进门里。
“说不说?”
“……”
“说不说?!”
发了疯的狱卒抽打着木架上绑着的糟老头,目露凶光。
“啪!”
“啪!”
“啪!”
长满尖刺的藤蔓如骤雨般落下,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这根沾满了鲜血的藤蔓在狱卒手里厉啸着甩出,溅洒的血珠子飘飞于空中。
“说不说?!”
狱卒止下动作,刚问一声,一口唾沫星子便喷到了脸上。
“哎哟你个老小子?!”
登时,那狱卒勃然大怒,忙是抹掉脸上的口水,抄起藤条又死命的抽打着。
木架上,绑着的糟老头子,便是之前那青龙帮长老。
此时的他,哪还有当日的半点威风?
不过惶惶如丧家之犬罢了。
他身上的囚服已经被抽得撕裂,健壮的躯体已经是血痕遍布,只是垂着脑袋,任由着被藤条抽得摇晃,却愣是一声不吭。
望着罗浮的模样,秦征神情冷肃,正想拉把椅子坐着,就有人把椅子送到他的身下。
“谢谢。”
秦征朝那人笑笑,坦然地坐了下去。
“不客气。”
那人亦是笑着。
来人,正是陆文龙。
一旁的狱卒皱皱眉头,显然是很不悦,但见陆文龙于旁伺候着,心下凛然,干脆低头闭上嘴。
“还是什么都不招?”秦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边问道。
陆文龙点头,道:“这家伙嘴巴挺硬,任凭怎么打就是不招供,藤条都烂了好几条了。”
说到这,陆文龙摇着头,面色颇是无奈。
闻言,秦征瞧了瞧罗浮淡淡道:“火烙。”
“嗯。”
陆文龙应了声,转头看向身旁的狱卒,后者会意,朝正执鞭的狱卒喝道:“这厮冥顽不灵,上烙刑!”
“是!”
那狱卒朗声应诺,弃了藤条,拿起早烫得灼烧赤红的烙铁,低声冷笑着朝罗浮走了过去。
哗。
那罗浮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猩红得快滴出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狱卒,吓得后者连退了几步。
“老头子,我告诉你,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怕是等会可不好过。”那小卒冷言道,又晃了晃手里的烙铁。
罗浮也不言语,只把双眼盯着。
凶光毕露的眼睛使他看起来更加危险恐怖,那一脸凶像仿佛要将狱卒整个人生吞活剥了般狰狞无比。
“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下泪!”
狱卒重重地哼了声,提着烙铁冲过去便是紧紧地印在其胸膛之上!
“嘶!”
那块烧红了的烙铁深深地镶在皮肉之上,缕缕白气升腾着。
“啊!”
扭曲尖刺的喊叫传遍了整个密室,冷风陡然紧了几分。
密不透风的墙壁此刻也像是禁不住这非人的惨叫般,嗡嗡颤动。
“啊!啊!”
罗浮整张脸已经是极度歪曲到了变形,紧握着的拳头,指甲扎入了皮肉,两颗眼珠子瞪得豆大,直欲凸出眼眶那般血纹遍布,渗人至极,整个躯体剧烈的挣扎起来。
“嘶,嘶。”
这才拔出了烙铁,狱卒便是远远跳开了。
因为这糟老头子已经是张牙舞爪,一副歇斯底里的狂态。
“你个老不死的,说不说?!”狱卒嘴里骂着,却连一步也不敢上前。
“呵……呵……”
罗浮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喘着气,恨意与杀机缠绕的目光死死盯着座上的秦征。
“好久不见,青龙帮大长老。”秦征微微笑道。
当看到这人时,罗浮很想跑过去将这人像蚂蚱一样捏死,即使爬着也要爬过去,可才动弹了几下,他就惊恐地发现了一件事。
他全身的力量已经了无踪迹,是的,半点痕迹也无。
像漏了底的桶,一滴水也给流的不剩。
“你…你…你破了我的丹田?”
罗浮操着干哑的嗓子,颤巍巍地问道。
他不敢相信,苦练了几十年的功夫就这样没了?他宁愿相信他的功力被封在了丹田,可是,漏了底的水桶还能装满水?把盖盖上还有何用处?
他就问出了这个连小孩都感觉可笑的问题,他实在太需要这种力量了,他实在太需要这种力量来使他强大,睥睨众生。
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流落街头的几年。
他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他看见秦征站了起来,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失去了力气的饿狼,一只连肚子都没吃饱的野狼,怎么跟雄狮过招?
他现在只感觉冷,冷到骨髓,冷到了心底,冷到了下一刻便会被窒息。
“你觉得呢?”
秦征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
“……”
出人意料的是,罗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像被压下了浪潮的海面。
当疯狂过后,他脑子流过冷冷的冰水,冰冷得他冷静起来。
“你想怎样?”罗浮问道。
秦征拍拍手,眼睛露出欣赏之色,道:“恢复得不错。”接着道:“我知道你此时可能恨不得杀了我,但以你现在的处境,还是想想怎么活着吧。”
罗浮闭上嘴,思考起他这句话。
他是个聪明人,懂得活命,也懂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秦征若想杀他是不费吹灰之力,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怎么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陷入了沉思。
秦征也不急,就站在那静静等着。
少顷。
罗浮抬起头,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你还有别的选择?”秦征反问道。
“……”
罗浮沉默了一会,长叹道:“我招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