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十九章 夜行

    清晨，黑龙街口。

    龙擎天看到天魔与龙化及结伴而来，连忙招了招手，“在渊，化及，快来。”

    龙化及看到龙擎天，口中立即分泌出了很多唾液，“二哥，你好早啊。”

    龙擎天递上来一把伞，“这天黑沉沉的，你们出门怎么连把伞都不带？”

    龙化及道：“我们哪里有多余的钱去买？”

    龙擎天微微一笑，“这是二哥过年时攒下的利是钱，化及，你拿着，给五娘买点好吃的。”

    龙化及欢欢喜喜伸手接了过来，“二哥，怎么这么多？”

    龙擎天道：“我平日一心修行，这钱也没处花去，这几个月的零花钱我也都攒下了，二哥要随导师去做一次苦行，大概要三个月才回得来，这平日里若是馋了，便自己上街打打牙祭，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五娘，只是你们也要懂事，看时机给五娘补充一点营养。”

    龙化及道：“二哥放心，我们知道的。”

    龙擎天蹲下身来，捏捏天魔的鼻子，“在渊，你可喜欢魔法吗？”

    天魔笑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我爱的是武道。”

    龙擎天点点头，“二哥要走了，这些时日，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可再不要跑到后山去玩了。”

    天魔微笑道：“二哥慢走，在渊知道。”

    龙擎天又捏了捏天魔的鼻子，起身匆匆忙忙地走了。

    天魔看着龙擎天的背影，心道：“这二哥确实是个好人，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会赴汤蹈火回报于他。”

    “在渊，给！”龙化及将龙擎天赠予的钱币递到天魔面前，天魔将那钱袋丢入指环空间之中，“三哥，我们先去吃一顿吧！”

    自从灵魂出窍之后，天魔不知怎么地，腹中的饥饿感变得非常强烈。

    天魔吞下了一大碗扣肉，摸摸小肚子，感觉前所未有的满足，龙化及瞪着他，“在渊，你怎么能吃下这么多？”

    天魔坏笑道：“穷文富武，我要开始习武了，自然要吃得多。”

    龙化及眨眨眼，“我怎么没听说你有导师了？”

    天魔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昨日我在山林中遇到了一个奇丑无比的人，武功很高，硬说我是习武的好材料，死皮赖脸要收我为徒，我被他逼得没办法，只得允诺。”

    龙化及瞪着眼，“什么样的高人？改天带我去见见成不？”

    天魔摇摇头，“这人凶得很，他叮嘱我说，为了保证他的神功不泄露，只许我一个人悄悄在夜里前去，若是有人在一旁偷窥，他便一拳打死。”

    龙化及愣了愣，“这么说，我以后都不能到这后山去玩儿了？”

    天魔点点头，“会丢了小命的。”

    龙化及皱眉道：“这么凶狠的人，你还是不要拜他为师了。”

    天魔坏笑道：“我本来是不答应的，嫌他长得太丑，可这丑八怪威胁我说，如若不答应，便跑到北苑，将你杀了，让我从此连个伴都没有。”

    龙化及瞪着眼，“这般危险的家伙……你若不去，我小命难保？”

    天魔继续满嘴跑星星，“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只得违心答应了，此后我夜里去习武，你一定要帮我打掩护，不可以让娘知道。”

    龙化及将信将疑地看着天魔。

    天魔道：“不然我怎么会逼自己吃这么多？这丑八怪要我一顿饭至少吃四个馒头，说这习武辛苦，不好好吃饭取不得成就，会败了他的声名。昨夜我吃下四个馒头，撑得都快吐了……”

    龙化及摇头道：“今个儿这一大碗肉可没人逼你。”

    天魔道：“我昨天站了一天马步，今个儿浑身都疼得难受，那丑八怪说须大吃一顿肉，这疼痛才去得快。”

    龙化及皱眉道：“这样吃，我们哪里受得了？”

    天魔皱眉道：“说得也是，我且先应付他几日再说，日后若买不起肉，就让他想办法，谁要他自己死乞白赖要收我为徒？夜里给我打掩护，你可答应了吗？”

    龙化及点点头，“想不帮你都不行，不能帮你，我这小命不就没了吗？”

    天魔坏笑道：“此后若能从丑八怪那里讹得钱去买肉，我自然少不了你的。”

    龙化及两眼发光，“要得！要得！”

    细雨绵绵，天魔撑开伞与龙化及走到街上，照叶小钗的吩咐买了几本启蒙书籍和一些生活必须之物，“我这指环里还有很多风鸡腊肉，便不买肉食了，二哥每月的零花钱也并不是很多，不能总是靠二哥接济，能省则省吧。”

    龙化及哈哈笑道：“我知道了，你以后哪里会没有肉吃？学了武艺，到厨房里拿些好东西更容易了，别人若说你偷，却不可能知道你指环里的大玄虚。”

    天魔冷冷道：“我龙在渊是黑龙王四子，谁敢说我偷？”

    龙化及愣了愣，低头不语。

    入夜。

    天魔悄悄爬了起来。

    龙化及低声道：“这就去吗？”

    天魔点点头，将一包衣物塞入被中，“娘若来查看，你设法帮我忽悠过去。”

    龙化及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魔道：“娘起床之前，我自会回来。”

    “外面泥泞不堪，你小心不要弄脏了衣裳，不然娘是会起疑的。”龙化及小声叮嘱道。

    天魔点点头，提起雨伞，猫着身，蹑手蹑脚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还需从出窍阶段练起，等到我步入夜行境界，这肉身自然就不需要离开北苑了。”天魔翻过院墙，拔足向山上奔去。

    登至山顶，天魔气喘吁吁，但是已不如前一日那般难以抵受，“看来修炼灵魂法则，确实对身体有益。在死亡世界我怎么不虚心向沉星多学一些？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想起沉星以换魂之法收服凶悍的深渊刀皇，天魔不禁心驰神往，“如今这副废物躯体，除了修炼灵魂法则，哪里还有选择？假以时日，我也养他个百鬼夜魔……天意弄人，谁想得到我投生阳世却真正成了沉星的徒弟？”

    天魔收敛心神，再次冥思昨日灵魂出窍的感觉，有了第一次体验，这第二次已不难做到了。

    天魔的魂魄离开了龙在渊的躯体，飘飘渺渺升到半空，一阵山风吹来，天魔猛然打了个寒战，如坠冰窖。

    “世间如苦海，肉身如渡海之筏……再破的肉身也是个筏啊……”天魔再次领教到灵魂出窍的艰险，“如若不能固守意念，这几阵风一吹，我的魂魄依然会被吹散……阳世间的环境对裸露的灵魂威胁太大了……”

    天魔依照在炼魂深渊的炼魂之法固守意念，抵御着阳世罡风的袭击。由于是在夜间，阳世罡风的威力削弱了很多，天魔虽然感觉异常吃力，却也还勉强能够抵受得住。

    直到下半夜，天魔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快被冻僵了，这才依据归元之法钻入龙在渊的躯壳。

    回到了肉体之中，就如在怒海中的航船回到了风平浪静的港湾，天魔心下感觉一阵宁静祥和，“不管怎么样，在这阳世间，还是有肉身好啊……”

    天魔休整了一下，撑着伞，在烟雨之中赶回黑龙王府北苑。

    暮春三月，草长莺飞。

    天魔与龙化及做完功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叶小钗喜孜孜地看着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的聪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便学完了启蒙教材，书中诗文倒背如流。

    龙在渊的身体在这两个月中壮硕了不少，天魔果真每顿饭都要吃四个以上的馒头，龙化及初初还有些怀疑天魔的鬼话，慢慢地就全都相信了。

    田里的秧苗已经郁郁葱葱，旱地里种的豆角、茄子、韭菜等各色蔬菜已成了这娘仨的盘中美食，叶小钗更是在屋前搭起了鸡舍，养起一群小鸡，最艰难的时光眼看就要过去了。

    “待得这些小鸡成长，鸡生蛋，蛋生鸡……渊儿和化及日常所需的营养也就有了保证了。”叶小钗感觉无比欣慰，“凭渊儿和化及的聪明，摆脱困境是迟早的事，叶小钗这一生也知足了。”

    “娘，这些时日，我夜里要修炼魔法，不能受到叨扰……”龙化及抬头看着叶小钗。

    叶小钗道：“我知道了，夜里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这天气也渐暖了，娘可以不担心你们着凉了。”

    “谢谢娘。”龙化及舒了口气，天魔夜夜外出，从不间断，叶小钗夜里来查看，总有偶尔的惊魂一刻，为了掩护天魔，龙化及这两个月来已经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天魔擂了擂龙化及的腰，“明个儿请你吃腊肉！”

    龙化及苦着脸道：“只怕我没吃到你的腊肉，这就要夭折了……我很困，实在熬不住了，夜里我要早点睡，你自己行动小心些。”

    入夜。

    叶小钗仍在灯下辛勤劳作。由于有了龙化及的要求，天魔不等叶小钗睡下，便溜出了王府。

    经过两个月的修行，天魔的魂魄已经能够离开身体行走半里之遥。他的灵魂本就强大得莫名其妙，仅仅两个月，灵魂出窍就再也没有感觉到不适，山间的劲风也已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影响。

    “我大概已经算是踏入夜行阶段了吧？等到能力再强些，便不需要把龙在渊的肉身带进这后山了。这两个月的修行，进步还是很大的，虽然肉身依然不能运行真气，但是这行走跑跳已经灵敏得多，体力也好得多了，难道是我逐渐强大起来的灵魂滋养了龙在渊的肉体？”天魔微笑着，不知不觉已离开龙在渊的肉身超过半里。

    其实，天魔对于这具肉体在灵魂深处一直有着抗拒，灵魂与肉身一直存在不能调和的隔阂，那一次意外的灵魂出窍，使他的灵魂险些消散，这才对肉身有了依恋之感。隔阂消除了，肉身与灵魂逐步和谐，琴瑟合鸣，自然也就有了相互促进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