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少年时 特别版(3)

    初二，洛辉十四岁。

    现在的洛辉是八(3)班公认的抗把子，起码全班心服口服叫洛辉大哥，连八(1)班都叫洛辉大哥，再加上帅气俊朗的形象，洛辉毫无疑问是大红人。

    “洛辉哥，放学去哪儿混啊？””今天不乱混了，老子还有事，你们跟韩晞混去！””操……好吧跟韩晞混也不错……”

    一路跑回家，到门口，洛辉解下绑在胳膊上腿上的四个沙袋，沈姨开了门：”小辉回来啦？今天你爸还是不在家。””又上哪儿泡妞鬼混去了？”

    一记爆栗敲在洛辉头上，沈姨肥肥的手指敲人还是蛮疼的。

    “哎哟……沈姨，我都这么大了也别打我了……””这么大？哪么大？连沈姨都不让管了是不？翅膀硬了是不——不许这样说你爸！你都不知道你爸有多忙！”洛辉心里狠狠骂一声——九年前那个教训还不够惨烈是吧？

    洛辉背着书包走进空空大大的房间，被塞在角落里的一张照片落满灰尘，照片上那个温柔优雅的美丽女子靠在英伟帅气的男子肩上，不过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继承了父母十分出众脱俗的外貌。

    在桌子上摊开作业，洛辉感觉像是在看天书：”操……麻痹老子一题也不会……””又说脏话！？“突然沈姨又一记爆栗敲上来：”小辉哇小辉！跟谁学的啊你！？洛辉苦笑：”不敢了不敢了——沈姨你怎么那么胖还进来时没声音啊？”

    胖胖的沈姨捏捏自己身上的肉：”小辉啊，别打击姨了好吗？对了，你说，那个什么散打，练着能减肥不？也教教姨呗？”洛辉笑：”姨，你也想练散打啊？散打属于剧烈运动……””那算了……小辉过来量量身高，姨咋觉得你又长了好多啊！”“上个月刚量过……”

    洛辉站到墙角，沈姨那笔和尺子画了画：”ok。”洛辉站到旁边一看，线画在一米七五左右。

    “小辉！你这一年长得太快了吧！？去年姨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一直一米六三嘞！这一年就长了这么多！””男孩到了青春期都会长得很快的吧。”

    沈姨踮起脚看着洛辉的额头：”还好，没长青春痘——你怎么可以皮肤那么好……””哈哈……没办法啊，谁让我标准高富帅呢！””小辉比老爸当年还帅些！嗯，个个都是帅哥美女，沈姨就被衬成大妈喽！”洛辉笑笑，沈姨虽说快四十了，童心未泯，可亲可爱，沈姨的五官，瘦下来绝对是美女，胖着也是一朵可爱的胖奇葩。

    进三中填写父母信息时，洛辉只在两栏里填上了沈姨一个人的名字。

    洛辉恨他爸。

    爸爸根本不关心妈妈，而妈妈又是如此深爱爸爸，九年前，妈妈终于发现了爸爸在外面的小三——有夫之妇，还已经有孩子了，不美不丑，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妈妈哭了一天，爸爸解释不管在外面有多少情人，爱的始终是妈妈。那个小三的丈夫也气极找上门来，爸爸依然不在家，家里的仆人也都不在，洛辉回到家后通过监控录像看到妈妈大哭着同小三的丈夫大吵，小三的丈夫临走前将手指狠狠重重戳在妈妈额头上警告妈妈管好爸爸，随后妈妈渐渐站起来，收拾一阵，走出家门，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爸爸回来后抱着妈妈的照片哭了，洛辉却认为爸爸竟然好意思哭？若不是爸爸的小三——对，爸爸也想起了小三，带着打手到小三家砸了个稀巴烂；小三报警了，可爸爸早已重金买通了当地派出所，当然，小三被警察们丢了出来，一家五口凄凄惨惨被群众的各种目光浏览着议论着，就像是被展览的野兽。爸爸看准了骂走妈妈的那个男人。洛辉一个人站在角落，没有人记得把现场的孩子们拉开，于是洛辉第一次看到真实的一个人死亡的全过程，那个男人也许本来就有心脏病什么的，一番复杂的退桑打斗，男人倒在地上，也没有哪个围观的群众出来喊一声黑白颠倒，倒是有些七八岁的孩子上前去踹几脚吐几口口水，其家长们也只是微微笑笑。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小孩子也不例外，那个男孩也不过九岁十岁，见爸爸倒地，妈妈哭泣，两个弟弟被风吹得单薄的破棉袄翻起来冻得小脸小嘴直打颤，大哭着猛掏出一把小刀狠狠捅伤爸爸的手臂。洛辉转身走了，心里一直想，谁是黑？谁是白？那些大人们为什么不站出来？警察们不是正义使者吗？爸爸不是该和妈妈一起照顾温暖的家吗？自己到底有多少事还看不清？那失去爸爸的三个孩子只穿那么破的棉衣不冷吗？那个小三爱她的家吗？想着，一路，大家看见一个四五六岁的孩子顶着风一步步走着，狠狠脱下身上的名牌羽绒服丢开，眼泪被寒风吹干了流不出来，不知走了多久，洛辉摇摇晃晃往地上一趴，睡着了，白雪中的小身影静静面朝下趴着，身后一串干净的小脚印，同样，也没有一个人过来扶起全身冻得青紫的孩子，若不是有个好心人捡回洛辉的羽绒服给洛辉重新穿上，洛辉那一天一定会冻死在雪地。洛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留下眼泪，应该是眼泪已经被冷冷的世界冻住了，醒来后，洛辉清楚听到四周大人的谈话。

    “那个小子就是他儿子。””老子贱，儿子估计也贱。””这小家伙也是要死了，摊上这么个命！””小混帐，不懂事，一个人跑出来作死一晚上不会去，看你丫的回去你老子不活活打死你！”

    冷冰冰的手指戳着洛辉，就这么一直戳着。

    “就是他——告诉你们哦！他爸爸找了小三还杀过人，是个大坏蛋！他妈妈被小三的丈夫骂走了！我妈妈说他也是个小坏蛋叫我不要跟他玩呢！我们以后都不要和他玩！““哼！我才不怕他！我要去好好教训他一下！谁跟我一起去？””我我我！””我也去教训他！””走！我们一起去揍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干坏事！”

    “我想转学。””滚！别烦老子！””沈姨，我想转学。””哦，姨给你想想办法！”

    ”混蛋！就是看不惯欺负人的人！””小样儿胆子够大！揍他！””总有一天我要干倒你们！”

    ”你好，我叫陆昭，我觉得你很正义、又勇敢！””是吗？”

    “洛辉哥！””洛辉哥，我们都跟你混！””好啊！”

    ”老子今天让你丫看看什么叫兄弟！什么才叫大哥！！””大哥！””大哥！”

    大哥吗？

    洛辉冲着澡，水从头顶浇下，洛辉都是坚持洗凉水澡，没有雾气。

    水从头上脸上身上流下，洛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望着半身镜中的自己，早就褪去了孩子的稚气，黑浓的两道俊眉时刻都扬着锁着，高挺的鼻梁已经十分有男人的帅气气息，薄唇也有了男生的几分性感，俊美的脸型不再有当年的婴儿肥，深邃沉稳的眼眸充满野性不羁，却时常在只有自己的地方闪现浓重的忧郁与成熟，多年散打、打架练出的肌肉线条分明，镜子中自己的胳膊上明显隆起的肌肉健康帅气——洛辉不知道十四岁的自己此刻是否算有些早熟，也许洛辉孤军作战面对这个世界这个社会这个家庭也只是个力不从心的孩子。

    “想要保护自己喜欢的，就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