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把那颗笼罩在忐忑中倏然间抓紧。
央求无果,一腔伤心的解忧无助地扑进朱昔时的怀中,放声纵哭;而朱昔时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在这哭声的催化下,本就不平静的心因解忧顿时失去了平衡。
摇摇欲坠间,背后一双有力的手给了她依靠,宫逸涵稳健地靠前几步,轻声地询问到。
“盛大夫,现下真元情况如何?”
“高热依旧不退,现下是最危险的时候。”
顺着宫逸涵关切目光看了一眼榻间的赵真元,脸色并没有半点轻松之色;轮转了一口闷气,盛子骏继续说到。
“荣王中的是‘赤环蛇’剧毒,此毒已经伤及他的心脉引起炎症,故王爷才高热不退。”
“‘赤环蛇’之毒奇毒无比,这小子能熬到现在已算奇迹了。不过老朽挺奇怪的,之前为这小子清毒时发现他中毒并不深,似乎有人已经为他清过一次毒了。”
百里圣犯疑之间,目光不由地望上神情恍惚的朱昔时,就着这个问题一屋子陷入许久的沉默,最后终于听见句有气无力地回答。
“受困崖壑间时,我的确为他放血清过一次毒......”
这样的说法震惊全场,连百里圣这杏林圣手都微微起了讶异之色,此毒不比一般的小病小痛,不是说清就能清的。把过赵真元现下情况的两位医者都清楚,若不是这及时的清毒,恐怕赵真元早就毒发身亡了。
自然而然,朱昔时如何为赵真元清毒成为了盛子骏好奇之处。
“刚听你提及放血清毒,用什么为他放血驱毒的?”
“水蛭。”
嘴里艰难地蹦出两字来,面色惨淡的朱昔时低下头拍拍抽噎不止的解忧,将她交给一旁的福禄照顾,自已又朝赵真元的榻前迈进了几步。
“看来这丫头倒是不笨,居然能想出用水蛭放血清毒的法子;这小子若能活下来,大半功劳得归她。”
一听朱昔时用水蛭为赵真元放血清毒。百里圣不禁地赞扬她的施救得当,可朱昔时眼下心思未在这论功之上,急忙又回问了声百里圣。
“老爷子,难道就没法子把高热给退下来?”
“能做的都做了。如今他心脉脆弱不能强行用药,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
连百里圣都拿不出法子来,如今看来只能听从天意安排,想到这里,朱昔时不禁潸然泪下。
“你不是向来命硬。这回也要坚持挺住,赵真元。”
顾不得泪水四溢的狼狈,朱昔时强挤出个笑容,圈住他滚烫的手心打气到。盛子骏瞧着她那副极力克制着自己真实情绪的样子,也是心头一软,走上前劝慰到朱昔时。
“什么时候见你掉过泪子?有点不像你了。一切还未见分晓,你也不用过分担忧,况且这里还有我和师父在。”
为了试探李少胤的虚实,一行踏青之行竟然损伤过半,得不偿失。归根结底。此事因自己而起,面对性命垂危的赵真元叫朱昔时此时怎能安下心来?不觉间,眼中热泪翻滚地更加汹涌了。
“我个害人精......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语无伦次间,手就自责地煽在自己脸颊,一下比一下重。盛子骏和宫逸涵皆是被朱昔时这举动所恫吓,纷纷出手阻止到她继续这样伤害自己。
“怎么会是你的错?小时,你何苦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紧握着朱昔时那发抖的右手,宫逸涵心里也是酸酸的。
“我错了,我真不该来临安......真不该......”
心防崩溃。痛哭流泪的朱昔时终是宣泄出自己心中最深的懊悔,听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却充满无奈。
看过朱昔时苦难蜕变的盛子骏,略略体会她此刻的心境,可谁能左右未来之事呢?一念偏差。顿时结果万千。
“前路已定命无转圜,人生路上阴晴不定,自然免不了风雨随行。小时丫头,坦然在怀又何需介怀得失?唯求问心无愧。”
淡然之笑如春风过境,在百里圣平静的脸上染上一方长者的和煦,人生路上有太多悲欢离合。岂是一眼热泪能感怀尽的?!
五味人生,缺了哪一味都不完整。
“好了,哭过了就该打起精神来,想想如何应对今后之事。老朽感觉你们碰到的麻烦不过是个开始而已,后面的风浪还不小。”
“小时,师父说得极是,我们此时确实不能自乱阵脚。那个宫少爷,你说如今我们医馆只能关门歇业,在你府上暂避风头?”
麻烦事情不止眼前,“蜕蝶医馆”可是他和朱昔时苦心营建起来的,好不容易在临安站稳脚跟却要无声退败下阵,任谁也不甘心这样的结局。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毕竟现下我们处于被动之势,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
谁也不会蠢到拿命开玩笑,连那般爱财的朱昔时都没出声反对,盛子骏自然明白其中的严重性。
“退守虽能保一时平安,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依老朽之见,这医馆是闭不得。”
“百里老前辈此话怎讲?”
面对百里圣的提议,宫逸涵也是面色一凝,洗耳恭听他老有何高见。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管在医馆还是在白云观,对方都如入无人之境皆能轻易下手,似乎与我们的御敌强弱无关。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看来对方有大把握,坚信能轻而易举地取你我性命;而闭门躲祸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更显得我们是如猫儿利爪下玩弄的小老鼠,他们更乐见我们的恐慌之状。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卯起劲来和他们玩玩耐心,拼拼胆识,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你觉得呢,年轻人?”
“百里老前辈的办法未尝不可行,但是眼下我们对敌手知之甚少,而且我们折损不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乱中才能显露马脚。这也是对方为何一直死死压制住你们的原因所在。没有点风险怎能瞧出端倪?你们也得有所行动,让对方摸不清意图,以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一方对话,百里圣点到即止未做多言。而宫逸涵心中也就着老爷子的话,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的确,对方似乎更乐见他们如何自乱阵脚,那比一刀了结性命来得更加畅快,因为享受地是操控全局的优越感。
“我也有一疑问。这次白云观的事情。应该和李少胤没关系吧?我们到底暗中和多少人结下梁子,这么多人想取你我性命。”
一聊起当下局势,场上众人都各抒己见,盛子骏思考了一阵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盛大夫提的这点上,我个人也觉得能排除和‘鬼面人’一伙的嫌疑。而照当时白云观的情形来看,李少胤此人似乎并不是与我们为敌的;若他有心取小时性命,趁乱有不少下手机会。”
“会不会是我们猜想的方向本就不对,或许之前的事本就与李少胤无关?”
此时平静了心绪的朱昔时也加入了讨论之中,想想当时他为护住张小蕊和自己,被那领头“鬼面人”一掌重创。也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宫大哥,李少胤伤势如何?”
“暂无性命之忧。幸好那一掌只是打在了左肩胛骨上,位置再向下些估计心脉尽断,当场毙命。”
听到李少胤无性命之忧,提心吊胆的朱昔时心绪也舒缓了不少,要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真无颜面对小蕊了。
“年轻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快就排除此人嫌疑,未免太过草率了些。”
刚刚在李少胤之事上达成了初步共识,不想此时百里圣却开口提醒到。众人脑子里松懈下的那根弦又紧绷起来。
“老爷子这话是不是过了些?”
“丫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是演给他人看的一处‘苦肉计’。”
隐晦的话。百里圣慈祥的笑容间带着睿智,捋着山羊胡的手微微下放了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自己的左肩胛。
大伙都注意到百里圣这个细小的动作,心中不约而同地窜起了古怪之感,可一时也说不上怪在哪里。
“怎么都忘了,当初妙妙丫头一掌劈在那刺客什么位置?!”
百里圣一言提醒如有醍醐灌顶之效。朱昔时顿时反应到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左肩胛!妙妙那一掌当时不就正中那刺客的左肩胛吗?而李少胤的伤,怎么偏偏也伤在了左肩胛之上......
动动脚趾头也知道,两件事巧合得太蹊跷!
“昨日看望妙妙那丫头,问了些当时的细节,听说当时那‘鬼面人’的一掌掌力竟然穿透了李少胤的肩胛,还在石墙上留下了掌印。这事大家还有印象没?”
朱昔时和宫逸涵当时皆在场,因为当时情况混乱,故未曾对这细枝末节留心。现在回想一番,自然是想起了“鬼面人”那威力惊人的一掌,的确如百里圣所言在石墙上留下了掌印。
能隐约地感觉到百里圣想说什么,只是一时间混乱的思绪捕捉不到恰当的思维点,进而让惊色更加肆意地在容颜间蔓延。
而百里圣接下来的话,顿时让场上陷入死寂之中,如急速旋转的漩涡将心吞没。
“江湖中人都知道,内功修炼到某种高深境界,能将无形内力转化成实体加以控制。‘隔山打牛’,想必你们中间有些江湖阅历的人都听说过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