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拥抱,不仅给了解忧安慰,也绊住了金玉去意已决的心。能抱抱亲亲这个可怜的孩子曾是遥不可及的梦,可多年的夙愿离开时得偿所愿,却在金玉心中滋生出一丝贪念:她和解忧会有相认的一天吗?
几次开口,一股强烈的犹豫卡在喉头间,让金玉说不出口,可却实难舍下这怀里抱着的温存。
“这孩子,终是没有母亲疼的福分......可玉娘,若能将一切定格在这里,那你随洛知秋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取舍之间自然能掂量出一番轻重来。金玉的身份一旦暴露出来,将会引来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祸;别说是朱昔时这样的平常老百姓招架不住,就是赵真元、宫逸涵这样的人物,怕是也难逃大难。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为防止更多人牺牲,他们只能把这个秘密保守下去。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等阿珑把这里的事情打点好,我们便会启程离开。不会超过月底。”
月底?!算算不到十天时间,这匆忙和朱昔时此刻慌乱的心一般没有丝毫准备;咬着腮帮肉直吞了几口郁气,朱昔时定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到。
“你们离开的事,他们兄弟都知道吗?”
“逸涵已经知晓,而真元和小沣还没来得及告知。阿珑的意思是,既然要走就被留下太多牵挂,他们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免得多生枝节。”
不告而别,是金玉话里隐藏的另一层意思,朱昔时还听得明白。名动京畿的“临安美四少”如今走到这番田地,对比他们昔日的兄弟情谊,结局似乎显得太过凄凉,引得旁人心中一阵唏嘘。
天下真无不散的宴席。
“小时,这事情我希望你......”
“别说了,玉娘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洛知秋和赵真元、小侯爷是兄弟,他们之间交代不交代一个圆满。轮不到我个外人插嘴。你们自己斟酌着。”
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金玉的话,朱昔时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表明自己的态度,她不想再把事抗在身上,诸事已经压得她挪不开前进的脚步了。
“你、我、妙妙三人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我是真心把你们俩当自家姐妹,谢谢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分离在即,我这做姐姐厚着脸求你一事,希望你能帮我完成。”
谈旧情,朱昔时永远是撇不开心软的人。垂下眸子圈紧了手,还是缓下声询问到。
“玉娘你说吧。”
“我走以后,希望你能代我多照看些解忧,她一个人在那深宫中过得太寂寞了,除了祈求着她能平平安安长大,我还是愿她能多些笑容。”幽幽地眸子悲伤涌动,不禁把怀里的解忧看痴了些。
“玉娘,你可知这孩子心中最牵挂的人前三,你占有一席之位。我能保证尽我所能照拂这个孩子,可我终是代替不了你在解忧心中的位置。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听起来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请求,可朱昔时明白着,像解忧这样身在天家的孩子,越是平凡的愿望实现起来越是困难;她人生的这一路,终究还得靠她一个人走下去。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从栏杆上起身,金玉心中虽有千般不舍,可还是将睡熟中的解忧交到了朱昔时怀里。朱昔时有句话说得很对,她和解忧似乎真没有母女缘;即便是再留念,再牵挂。她们今生却注定了分离,落得永无再相见的下场。
这就是她的惩罚,而从这一刻起,她要习惯相思的折磨。
“小时。阿珑他犯下的错我百口莫辩。谢谢你的宽厚和大度,请受我一拜。”
“玉娘你这是干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朱昔时此时最深恶痛绝地就是这双膝跪地,不论是她的还是别人的。因为每每有这样的状况发生时,都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将发生,朱昔时也是快速腾出一只手拉拽住跟前的金玉。
“起来玉娘。你别再给我心里添乱了好吗?你这一跪算什么,又能换来什么。”
“我知道没什么用,但至少能让我换来一点心安。你也知道,我和阿珑本就活得自私,这就算是我们一点求饶吧。”
“难道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我也有选择受与不受的权利!”
话虽激动,可碍于怀中睡熟的解忧,朱昔时还是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只是金玉此刻也有自己的倔脾气,承了这么大一个恩如今还把女儿托付给她,作为人起码的良心金玉知道这一拜朱昔时她受得起。
横下心斩断所有牵绊,从此躲在远处某个小角落里,日日夜夜地接受良心的拷问。
“小时,今后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帮我这个自私的母亲多尽些关怀,谢谢!”
还是拦不住地她伏叩在地的身子,朱昔时眼中不争气的泪花子又蹦了出来,一股巨力死死地扣住她的心。
揽月台上,四面秋风鱼贯而入,吹得这两女子如风雨中敛瓣不开的花朵,让她们靓丽的容颜失去了鲜活的颜色,染上点点离的悲怆。
拦不住的终是拦不住,朱昔时拂去脸颊上成线的泪痕,蹲下身子单手扶住金玉。
“我们都不想怨怪谁,只是这无常造化太捉弄人了。玉娘......你今后也要好生保重。”
一时间见哭声未抑制住,那怀里的解忧有了动静。一个好梦还意犹未尽,睡眼惺忪的解忧一扭头便见一跪一蹲哭着的两女子,那睡意倏然间遁去无踪。
“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哭?”
声音小而带着酸涩,如今心境的解忧最不能见的就是眼泪,水汪汪的一双眼睛中不需要太多酝酿便包满了晶莹泪水。
而这句探问也是为难住了她们俩,纷纷地撇过头将眼中的泪收了收,最后由朱昔时艰难地顶上话来。
“因为这位姨姨要离开了,婶婶.....婶婶舍不得。”
离开?!顿时解忧小脸一怔,那包着的泪水就急掉下来。
“姨姨,你......你要走?为什么要走。”
年幼的解忧过早体会到分离带来的痛苦,她如今也是对“离开”这个词忌讳甚深,不禁惊声反问到金玉。
大约当时是想从金玉口中知道一点离人的心情,好去细细回想沈福禄离开的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