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弟弟刚刚说明天回来哦。笔砚阁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说”小妹一进病房就说道。
“他现在在哪里?”父亲回过头来问。
“不知道。”小妹怕母亲知道了担心,只能先不告诉他们实情。
“嗯,等他回来了再说。”
“你们千万要教育好他啊,弟弟还年轻,别被赌博害了一辈子啊。”
“嗯,知道了。我们也没钱给他赌了。”
“爸妈,这个我真的要好好说说你们了,怎么能有想靠赌博一夜致富的想法呢?弟弟赌博你们不但不管,竟然还‘伙同作案’。”
阿成也是玩过六合彩的人,听到小妹的话低下了头。
“他不肯去上班,那就让他待在你们身旁,在眼皮底下看着起码能知道他在干什么,不然一声不吭跑出去又不知道做什么坏事去了。”
“能做出什么坏事啊!”父亲狡辩道。
“我也愿意相信弟弟不会做坏事,可是社会上多少被逼急了的人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啊,你们还是要多引导的。”
“嗯。”父亲听了不再说话,母亲在旁边也是默不作声。
第二天阿成和丹都上班去了,只有小妹待在病房陪着,阿华来到病房倒是和平时的乖乖仔没什么两样,小妹见了顿时有些恍惚,她竟然分不清昨天和今天判若两人的哪个才是真实的阿华。
“你这些天都跑哪去了?”母亲开口问,看母亲的问题像是不想追究赌博这件事了。
“没,就到处溜达溜达。”阿华也好似想自欺欺人忽悠过去。
“你先回去吧,看你爸在店里需不需要帮忙。”
“好。”
就这样你两句我两句结束了半年未见的母子间的对话,阿华转身出了病房。
“妈,你怎么不跟他多聊聊?”
“他都多少天没睡觉洗澡的样子,我是看不下去。”母亲哽咽道。
“嗯。”
“你说我这些年是不是错了?”
“嗯?”
“不该把你弟和你哥区别对待的。”
“嗯。”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嗯?嗯。”
“你老实说。”
自从手术后,母亲眼神里似乎少了许多犀利而多了几分温柔,加之如今小妹在母亲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诚恳,便决定豁出去地说了。
“哥哥呢,小时候跟我一样在爷爷身边长大,我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可是自从来了广州之后,在你和爸爸的冷落下他从一开始的急于表现到后来的心灰意冷,他一直渴望你们能肯定他重视他,可是你们却把所有的关心和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弟弟身上,导致他后来的自暴自弃。然后,你们疼爱弟弟就算了,可是你们的爱却也让弟弟越走越远,好逸恶劳,自欺欺人,冷酷无情,现在的他使我觉得无比陌生和可惜。”
“真的是这样啊……”
小妹这才发现母亲更加伤感了,又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忙跟母亲解释道:“也不是啦,妈,其实没那么严重,我是怕你们不重视特意用了夸张手法。”
“没事,你不用解释,做手术前后这些天我都在想这些问题,我也总在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其实你哥和你弟都没有错,错的是你爸和我,我们总是自欺欺人说六合彩不是赌博,放着生意不好好打理,反而天天研究赌博去了,到头来不只是我们赌,你哥和你弟都受了影响,如今你哥有你嫂子管着应该也没再碰了,可你弟却还深陷其中。”
“妈……”小妹也没想到母亲竟突然有此觉悟。
“以前医生说这病会导致记忆变差,脾气变燥,我就总仗着自己有这病,刻意放大自己的情绪,其实一开始是可以控制的,后面因为放纵久了真的就变成那样的火爆脾气了。对你们也是,你是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我就不说了,可是你哥跟你弟我都不能做到平等对待,也是因为这病。我是真的希望这次手术可以把病治好,以后再也不被这病左右了情绪,也不拿病当幌子。”
“嗯。会好起来的。”对于母亲坦坦荡荡的重男轻女,小妹倒是已经习惯了,但是第一次听到母亲如此理智地分析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两母女刚聊完,父亲推门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
“阿华说他一个人看店没问题,我就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他懂什么啊?以前都没独立过,现在突然让他一个人会不会出问题啊?”
“能出什么问题啊,况且现在都没啥生意,一天两天连客人都不知道有没有的,哪能出什么问题?你啊,就在这安心养病,等出院了就把癫痫这病彻底撂开咯。”
“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一天下午阿成和媳妇休假过来医院。
“妈,伤口还痛不?”丹进了门先开口了。
“你们过来了?我这几天好多了。”
“对我,我们跟领导争取了同在这两天休假,正好过来给小妹轮轮班。”
“你们上班都很辛苦了,我现在也可以自己起床走动了,不需要你们一个个一天到晚的陪着。”
“没事,反正休假也是要去看你们的。”阿成似乎很享受母亲难得的温柔。
“等我出院了啊,你们就可以把睿睿接过来了,我给你们带。”
“啊?妈,没事,你养好身子要紧。”阿成小两口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小贴心给震惊到了。
“你们尽管怨我,当时我脾气不太好,老是拿你们出气,孩子坐月子我都推的干干净净,没给你们带过一天娃,现在我病了你们却上着班都请假过来陪我,等我出院了把病养好了,你们可得给我机会啊。”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丹受宠若惊,赶忙过来安慰。
阿成还沉浸在母亲难得的关怀里。
还没等大家寒暄完,父亲电话响起了。
“喂,哪位?”
“什么?”
“好,我这就过去。”
父亲挂完电话神情紧张中还带着恐惧,大家赶忙问:
“爸,谁打来的电话啊?”
只见父亲没了主意般地跌坐在凳子上。
“派出所。”
“发生什么事了?又来找你喝茶聊天?”
在阿成印象里,父亲跟派出所的交情都不错,时常会过来喝上两壶茶,便没往什么坏的方向想去。
“嗨,还喝什么茶啊,你弟被抓进去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阿成和小妹异口同声道。
丹还愣着那里,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母亲则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床上,似乎难受得她发不出声音。
“具体的我也还不知道,派出所说人赃俱获,打电话来告知家属一声。”
“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是吗?”母亲绝望地说了一句。
“嗯。”
“哎,前几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母亲似乎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埋怨戛然而止。
“我先过去派出所问清楚情况。”
“爸,我跟你一起去。”阿成说。
“爸”小妹脱口而出后似乎才想到母亲这里需要照顾,又停了下来。
“没事,妈这有我看着,你去吧。”丹开口了,小妹看了一眼嫂子便放心地跟着去了。
一路上三人紧张得没说一句话,到了派出所父亲一人进去登记了信息找到负责抓捕阿华的警官才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警官,请问究竟是怎么个回事?”
“这五天都是你儿子在店里是吧?”
“是啊,我媳妇生病了,我要到医院去陪护。怎么了?”
“你儿子说这些天都是他在看店做生意,我这边也跟你确认下。”
“请问我儿子究竟是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
“在沿江大道新开拓的那段市政路的电缆被偷了,我们调了沿途的几个监控锁定了几个嫌疑人,经过几天的布控在今天早上抓到了小偷团伙两人,据他们供述,他们前后三次拉着偷来的电缆销到你的废品回收店,都是你那儿子收下的,而且已经卖掉一部分了。”
“卖了?他不知道去哪里买的啊。”
“你就不用跟我在这里打哈哈了,你儿子交代得明明白白。”
“警官,我这小儿子以前也没一个人做过这些生意,他不知道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的。”
“做你们这行的还有不知道什么不该收吗?”
“他是真不知道啊警官。”
“他不知道你总该知道吧?你这些天都没见过赃物?”
“这些天忙起来真没去留意啊。”
“我相信你这老江湖要是知道的话肯定当晚就运出去卖了。你跟我说你儿子不知道,他可跟我说他在废品店里干了很多年了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相信他肯定见过很多次你们做类似的事情,只是你们有方法没让我们抓住把柄。”
“不不不,警官,我们那一带的警官都知道我平时循规蹈矩遵纪守法的,怎么会知法犯法呢?”
“你们那片区的我不知道,现在丢东西的是我这片区,我找到的赃物可是藏在你的店铺相当隐蔽的地方。你说你儿子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犯法的,他藏那么严密干嘛啊?”
“他只是知道那个比较贵重所以藏好一点怕贼看了红眼嘛,这个可以理解的啊。”
“你现在不用跟我在这狡辩了,你儿子没你那么能言善辩,他也不知道事情有那么严重,早一五一十跟我们交代了。”
“啊?警官,他年纪还小啊。”
“是还小,可惜成年了呀,有能力行使民事责任,也必须要为自己的违法行为承担刑事责任了啊。”
“警官,那个,能按价偿还吗?”
“罚金是必须交的,但刑还是要判的。”
“啊?警官,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还那么小,关进去这辈子就毁了啊!”
直到这一刻父亲才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以前他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因为向来行事谨慎从没出过错,谁知阿华才在店里看了几天就犯下这样的事,他悔自己这些年总是自以为是,关于这生意上的门路却什么都没跟两个孩子说清楚;他恨自己在教育上面对两个孩子的疏忽,从来没有对他们有正确的引导,以身作则的榜样也没立起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以前阿成爷爷的谆谆教导,重视孩子的教育和沟通,这些年只顾着做自己的生意,却没想儿子终有一天会接手他的事业,从没提前着手教会他们,两个孩子只能照着他们眼中看到的事情来依样画葫芦,怎会知里面的水有多深。
“警官,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犯人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他再三强调不想见你们,鉴于认罪态度良好,已经被我们移交检查机关,你就回家等候法院开庭判决吧。”
“他为什么不想见我们?”
“这里面的心里活动可复杂了,犯了事不想见亲朋好友的我们见的多了。”
“那请问我还能做什么吗?”
“回去凑钱等判决出来先把罚款交清了,等着他刑满出狱吧。”
“要坐……多久啊?”父亲眼泪瞬间飚出来了。
“根据销赃金额两万多来看,大概半年左右吧。”
“半年……半年……”
“你们可得记住了,违法犯罪的事切不可抱着侥幸心理,天网恢恢啊,做人必须要有原则有底线,这类型的事可不能再做了啊!”
“知道,警官。”
父亲后悔极了,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发紫地从派出所出来。
阿成两兄妹在门外也等得心急如焚。
“爸,弟怎么样了?”小妹冲过去搀扶着父亲。
“我也不知道。”父亲还没缓过神来。
“没见着吗?”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去哪里了?”阿成问道。
“等着法院判决。”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啊?”
“不知道。”
“爸……弟弟究竟做什么了?”
“都是我和你妈的错,这些年都没好好跟你们兄弟两沟通过,也没教你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不,应该说我们就是个坏榜样。”
“爸,说什么呢?你和妈妈只是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不是什么坏榜样。”小妹安慰道。
“你们不懂啊,你们以为我们这一行有那么太平啊?循规蹈矩就赚不到钱,常在法律边缘走,总有一天中招的。那警官说的没错,我们就是老江湖,可是你弟不懂啊,他只是看着我们怎么做就跟着做,谁知道这背后还有很多猫腻啊,我和你妈一直没想过要教你们,就是我们做这些都战战兢兢的,甚至连我们都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只知道大家都这样做,如果我们不做就只能挨饿。”
“爸,你在说什么呢?”
“你弟收了小偷偷来的电缆,被人赃俱获,而且你弟还转手卖了一部分了,这属于销赃罪了,你弟不知道里面的厉害关系,对此供认不讳,翻不了案了。”
“啊?要坐牢?”
“嗯……”
“那怎么办啊?没有别办法了吗?”阿成激动地问。
“嗯。哎……”父亲出来几分钟已经叹了无数口气了,年近不惑的父亲这时很困惑,他不知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竟然埋下了那么大一颗雷,可是受到的教育程度限制了他对很多事的判断,他听说过很多人说销赃犯法,可就跟他认为玩六合彩不是赌博一样,在他眼里没被抓住的销赃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而对于接受着高等教育的小妹来说却不是这样,在她眼里父母虽然教育方式方法有很大的问题,可是在生意方面她从来是佩服父母的,她以为父母不嫌脏活不畏辛苦,赚的都是一瓶一罐的辛苦钱,竟不知里面还有如此不堪的秘密,她无法接受弟弟入狱这件事,却认可法律的判决。
她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上网搜索销赃相关的法律法规,了解到:
犯罪数额5 000元以上不满1万元或者有多次犯罪记录,累计数额3 000元以上不满6 000元的,基准刑为罚金刑。
数额在1万元以上不满1.5万元或者所有犯罪金额的累计数额6 000元以上不满1万元的,基准刑为管制刑。
数额1.5 万元以上不满2万元或者赃物的累计数额 1万元以上不满1.5万元的,基准刑为拘役刑。
所获得的赃物2万元或者销售赃物的累计数额1.5万元的,基准刑为有期徒刑六个月。每增加4 000元,刑期增加一个月。
便问父亲:“数额多少?”
“警官说是两万多。”
“半年多?”
“嗯,警官说是半年左右。”
“爸,你不是跟派出所的人很熟吗?能不能打通关系给点钱把这事了了?”阿成知道这个是不可行的,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问道。
“没办法了,以前跟那些派出所的人多交流是为了多了解行情,真的犯了事谁能帮你啊?况且现在已经提交上去了,根本不可能改了。”
“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贪污腐败怎么杜绝呢。”小妹知道说这话会让父亲不开心的,可还是觉得应该让父亲认清当下的形势。
“那我们啥都做不了?”阿成问。
“只能等判决下来赶紧把罚金交了,等你弟出来啊。”
“罚金多少?”
“肯定比两万要多的。问题是你妈手术费还是我借来的呢,现在哪里拿得出钱来啊?”
“爸,我们先回去吧,总站在派出所这里也不是办法,大家回去一起想办法。”小妹搀着父亲往外走。
回到医院大家都丧着个脸不知该如何开口,母亲坐了起来先问道:“怎么样了?”
“没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什么叫没事啊,看看你们一个个什么表情。尽管说吧,你爸说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我心里都大概有个底了。这些年我们在废品行业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被抓进去坐上几年的都有。你们尽管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母亲很努力地试图掩饰自己担心害怕的情绪,还反复强调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父亲才慢慢告知详情。
父亲说完后,母亲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绝望地看了父亲一眼,旋即扭头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发呆,招呼阿成他们三个先回去,让父亲一人留下来。
“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母亲大概真的无处宣泄自己的情绪,只能找父亲开刀。
“我想了一路,后悔极了,可是当时也是当心你一个人在医院不习惯会影响身体恢复啊!”
“哎。其实我们都有错,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成了什么样了?”
“小妹还是不错的,好歹考了个重本。”
“女孩再怎么优秀也不能给你养老送终的。我们就两个儿子,你说阿华坐牢出来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哎……”
“这半年也不知道他在牢里要受什么罪。”母亲终于还是哭了,哭到抽搐,抽搐到伤口疼,父亲才叫来医生打了安眠让她睡下。
半个月后法院判决书下来了,罚款三万,有期徒刑七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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