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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是一场屠杀!”
学园长的办公室里,德莉莎正拍着桌子对着铿惑怒吼,很难想象如此(娇激āo)小的(身shēn)躯竟然也能发出如雷的声响。爱字阁 m.aizige.com
铿惑沉默着,却不退缩,而是静静地看着德莉莎,眼神像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
德莉莎放心地让铿惑去指挥这场战斗,因为铿惑提前给她看过行动计划,再加上她一直以来对铿惑的认知,她相信铿惑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qing)。
但是他做出来了,在自己忙着和罗刹国交流(情qing)报的时侯做出来了。当德莉莎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侯,第一反应是听错了,她以为铿惑是俘虏了敌方全体武装人员,而非歼灭了敌方全体武装成员。
而因为不能杀俘虏,铿惑甚至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一盆冰水从德莉莎的头一直浇到了她心里,把她淋了个透心凉。她不知道铿惑是从什么时侯突然间发生了转变,因为前不久他还在学园里插科打诨,使劲浑(身shēn)解数……
……是,使劲浑(身shēn)解数不让大家看出他在天命总部经历了什么。
“现场(情qing)况与预计不同,为了最大化地降低行动风险,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
如果是以前,有人告诉德莉莎这句话是铿惑说出来的,她能就着这句笑话下两碗饭。但现在,铿惑站在她面前咬字清楚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她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铿惑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解释,但他的解释在德莉莎听来却更像掩饰:“敌人的警卫力量增加了两倍有余,如果按照原本的行动计划,对方可能在我们行动的途中就发现我们部队的踪迹。我不能冒着让对方反应过来并摧毁他们研究数据的风险去保全这个基地里人的(性xing)命——况且我没有全杀,我只排除了有威胁的武装人员。”
德莉莎气得发抖,她强硬地顶了回去:“【只】把武装人员杀光了?这就是你降低风险的办法?!那是人!铿惑!那不是草!是人!和你和我一样的!有家人,有(爱ài)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自己痕迹的人!入侵圣芙蕾雅学园的不是他们,在新西兰劫走琪亚娜她们的也不是他们!你找错了复仇的目标!“
铿惑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不为所动:“米高扬中央设计局的地下研究所很可能存在第一律者复制体试验的数据,如果得到了那些数据,温蒂的(身shēn)体劣化状况才有可能得到控制。”
德莉莎怒极反笑:“这就是你心中的重要(性xing)排名?【天命】的逆崩坏侵蚀实验正在不断拿出成果,等我和总部那边商量完,温蒂的(身shēn)体劣化状况自然可以得到控制。难道你不是在用温蒂当借口?”
“德莉莎,你知道吗?以温蒂的(身shēn)体状况,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秒,也许就是现在。”铿惑盯着德莉莎,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认为多拖几天也可以的话,那温蒂若是在这几天里死了,就是你害死的。”
“铿惑!你清醒点!你这是魔怔了!”
“我很清醒,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且清晰地明白了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铿惑从容而冷静,没有分毫正在与人争吵的感觉,反而像在将一个事实娓娓道来,“你是善良的,我是善良的,这个世界上也许绝大部分人都是善良的。可这并不能证明所有人都是温柔的人,里面一定会有豺狼虎豹,(日ri)夜都想着吃掉你的心肺。”
铿惑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德莉莎会找他谈话了。不过也是应当,因为他之前可没告诉德莉莎他会干掉基地里的所有武装人员,哪怕在睡梦中的也一样。
他最先给出的行动计划具有一定的风险,因为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前提下潜入并盗取重要数据和实验体,这也意味着潜入部队最后一定会暴露,所以她们必须一路杀出去,与接应部队里应外合才能逃出生天。
但是铿惑不肯。
凭什么我的人就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比你计划周密,人比你多,炮比你粗,如果不是怕一炮把重要数据打没了我就该一炮平了你的基地,为什么还要我的人额外承担被杀的风险?
他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匪夷所思:把基地里的人都干掉,任务风险就会降到最低。
但不可否认,这是一场屠杀。他用六支特种部队完成了一支军队才能完成的进攻,如病菌般侵入基地的内部,腐化它的血管,占领它的淋巴,向血液中灌注火药。
最后点燃了它。
德莉莎的眼神里带上了些许难过和自责,她印象里的铿惑不该是这样的,可事实摆在面前,她没办法不相信。
“铿惑……”
德莉莎并不是因为铿惑突然之间的转变而不安,而是因为她看到了更长远的东西。
也许那个在女武神队列前烤(肉rou)的铿惑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已经背井离乡,走上了一条沾满鲜血的路。
而更可笑的是,她一直都在试图阻止铿惑变成那样的人。她希望铿惑能够继续保持以前的样子,成为学园的支柱,成为大家能够毫无保留付以信赖的人。
她让铿惑去见识这个世界的黑暗,是为了让他看清楚现实,明白人在必要时侯必须以恶的手段来保护善,因为这是人类数千年历史中总结出来的必然定律。
可是这次铿惑做了什么?
袭击米高扬中央设计局是她(允玉n)许的,可她当初看到的计划里并没有清除整个基地所有武装人员的内容。换句话说,杀死那些睡梦中的安保人员是铿惑临时增加的计划,甚至是他刻意隐瞒的。
人的转变往往只是一个瞬间,但这个瞬间却是由许多伏笔铺垫。
可是他……不,也许从可可利亚出现在新西兰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可可利亚劫走猎杀者小队只是一个导火索,它引爆的只是以前埋下的伏笔。蚩尤之战中敌人以广州市迫胁他,新加坡夺回【静谧宝石】的行动里敌人利用无知民众发起武装起义,还有爷爷让他参与的总部大清洗……这些才是真正的火药,它们用自己的尸体滋养了铿惑没有被自己注意到的一面。
“铿惑,重点不在于此,我希望你能冷静一点。”
德莉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她想说自己不希望铿惑变成像爷爷那样的人,希望他能一直作为伟大的英雄带领女武神们,是那个守护广州市的英雄,拯救新加坡的英雄,夺回长空市的英雄。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没有资格要求铿惑这么做,她也害怕铿惑成为英雄。
人类是软弱的,也因为自(身shēn)的软弱总是希望有英雄出现带领他们走向光明的未来。但实际上,人类并不是需要一个英雄来带领他们,而是需要一个人替他们把所有艰苦的事做下。
人们为英雄欢呼,对他夹道欢迎。可是当世界不需要英雄的时侯,人们就会追捕他,诋毁他,唾弃他,将他推出人群,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才是【英雄】的现实意义,所以德莉莎不希望铿惑成为那样的英雄。
可学园需要人带领,需要有人扛旗,这个旗帜不能让她一个人来抗,她必须需要一个在必要时刻能接过这面旗帜的人。
铿惑是她的候补,她希望铿惑能够像英雄一样,可又害怕他成为英雄。
德莉莎(胸xiong)中有满腔的话要说,她觉得铿惑应该是在这次可可利亚搞出的事中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铿惑冷静下来:“铿惑,我知道这次事(情qing)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可能在怀疑,可能在困惑,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互相伤害。可是你一旦走上了这条路……”
“不,我明白得很。”铿惑强硬地打断了德莉莎的话,他昂着头,眉宇间没有半分退让,“人类是生物,生物来自于地球温(床chuáng)时期那一串不断自我复制并掠夺生存资料的原初细胞。从其他生物那里取得自己生存所必需的东西是人类的本能,因为人类也只是一种生物而已。”
铿惑背着手,直面德莉莎,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个世界就是掠夺的世界,人类向其它动物,动物向植物掠夺,植物向大地掠夺,大地则吞噬着所有生物的死亡。只要有一个人心怀罪恶,只要有一个人行使掠夺,那么这种行为和思想就会向全世界蔓延。人类自产生文明以来就一直在与自(身shēn)的罪恶做抗争,但这罪恶其实并不是罪恶,而是生为生物的本能,是生物的天职。”
“德莉莎,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要夺得一席之地。这个一席之地不是靠谈判谈来的,我们要打,而且要打得凶,打得狠。”
“德莉莎,我问你,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善良的人,安分守己,互相帮助,那么当这个世界上出现第一个恶人的时侯,会发生什么事?”
“【恶】会不断地扩散,因为不加入【恶】,就会不断地被【恶】剥削。我只不过是在预防这种最糟糕的后果,掐灭潜在的威胁,让那些觊觎我们的【恶】不敢轻易冒犯。”
“德莉莎,和平是打出来的。”
德莉莎的眼神有些复杂,铿惑所说的和他在行动之前表达的意思一样,但现在看来,也许是她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她那时相信铿惑即使有了这样的决心,心里一定还有他自己对于正义的判断标准。她相信铿惑会秉承公正,但现在……铿惑把那一整个基地所有的武装人员杀了个干干净净。
铿惑已经走上那条路了,走上了那条用别人的鲜血铺就的路。这次行动与其说是为了弥补他立下军令状却没有完成的过失,倒不如说是一次亮相。
一次披满鲜血的亮相,告诉那些觊觎者,这就是惹恼了圣芙蕾雅学园的下场。
曾经的铿惑一定会对这种人嗤之以鼻,甚至恨不得拿鞋底子抽他。可现在,励志屠龙的少年为了屠龙,一片一片地将恶龙的龙鳞贴在了自己的(身shēn)上。也许现在的他还相信着自己能够抵挡龙鳞的侵蚀,但有一天,他一定会成为下一条恶龙。
这不是猜测,这是历史,这是事实,人类历史上无数的案例都说明了这一点。
屠龙者终将为龙,或者屠龙者先成为龙,方可屠龙。
德莉莎感到有些疲惫,这是心理上的疲惫。她知道铿惑做这些一定至少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圣芙蕾雅学园考虑,可这种姿态着实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局势其实并没有恶劣到需要刀刀见血不死不休的地步,铿惑的这次战略威慑做得实在是太过火了。
这些事(情qing)她都可以想办法帮铿惑解决,大不了就做一次对于圣芙蕾雅学园来说很罕见的强硬发言。
但这都不是德莉莎这次谈话的重点,她这次找铿惑来,是希望他能冷静下来,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和盲目就站在战场的中央开群嘲。他的这次行动虽然让人忌惮,但不会让真正有实力的组织畏惧。
更何况,她最担心的是铿惑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另一个可可利亚,也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奥托。
两人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德莉莎闭上眼,有些难过地垂下了头,轻声问道:“铿惑,如果有一天,你又一次剿灭了【潜在的威胁】,将要被你杀死的人不明不白地看着你,他认为自己是无辜者,可你认为他在未来一定会伤害你。”
“那个时候,你还会想起今天的发生的事吗?你还会记得,你举起屠刀是为了保护(身shēn)后的一切吗?铿惑,你敢保证你不会走到那一步吗?每一个迷路的人都始于【先往这里试探着走走,发现不对就原路折返】,可是当他们确认自己没有走对方向的时侯,回过头,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铿惑,你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变成下一个可可利亚吗?”
德莉莎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没有什么力道,但站在她对面的男人眼底却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
这丝软弱如池塘中的青鳉,稍纵即逝,让人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自然会有人来阻止我。但现在我就站在这里,墙外的群狼虎视眈眈,只要我不把锋利的爪牙露出来,他们就会以为我是食草动物,是它们的食物。”
“但这也是远远不够的,我要走出去,抓住它们,每个都狠狠地咬上一口,把里面最跃跃(欲玉)试的那个活活咬死在它们面前,让它们听到它临死前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的哀嚎,看到它的爪子痛哭地在地面上划出血痕,它们才会明白我是能咬死它们的。”
“只有这样,它们在再次看到我的时侯,才能想起来(身shēn)上曾经的疼,想起来曾经被我咬下去的那块(肉rou),想起来被我在它们面前活生生咬死的那匹狼。”
铿惑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逐渐低沉。他知道德莉莎在担心什么,可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断,德莉莎是拉不回他的。
他的语速继续放慢,听起来多了几分诚恳,也有几分怅然。
“德莉莎,我以前一直都很困惑,为什么我会受威胁,为什么我在很多时候不得不被大势((逼bi)bi)迫得退让。我没想过去主动害人,为什么总有人要让我过得不舒服?”
“现在我明白了,究其根本,是我打他们打得少了,打得轻了。”
“人类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xing),下((贱激àn)激àn)到不不挨顿打就不知道什么叫作文明。你以为文明是通过团结友(爱ài)建立起来的吗?不,文明是一个拳头大的人把所有人都打得脑袋埋在地里爬不起来了,然后这个拳头大的人制定了一(套tào)规则,把它叫作【文明】。”
“你以为的文明是和谐,团结,尊重,互相理解。可如果当初那个拳头大的人制定的规则是另一(套tào),那么现在可能残忍,争夺和捕食才被称作【文明】。”
“德莉莎,你可能希望我成为一个伟光正的英雄。”
“可是你做到了吗?你既然都没做到,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凡人。我尘缘未断,凡心未泯。”
“我不是神,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qing)我都没办法反抗。你觉得我游刃有余,但我觉得我垂死挣扎。”
“但是(身shēn)边的人,我放不下;(身shēn)上的担,我丢不起。”
“如果有人要碰它们,我就抡圆扁担砸死他,因为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手是否会沾满鲜血,我已经不在乎了。”
“——如果我这么说了,德莉莎,你会赶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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