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西皇城注定不能再延续平静,先是西皇侯府被柳三刀带人强势闯入,在大肆打砸一番之后,硬是当着府内所有人的面将欲要抵抗的城主庞贺给打了一个半死,然后柳三刀将他像条狗一样,硬生生地拖拽出侯府不说,而且还这样拽着庞贺明目张胆的招摇过市,毫无避讳。一路上穿过不少热闹的街市,亲眼看到这一幕的百姓绝不在少数,自然也会招来不少的非议。
紧接着城南前后十几条街巷传出一阵躁动,上千百姓被魂宗弟子给用刀逼出了家门,全部汇聚到陆家的院前。几乎是同一时间,城军大营便是传出紧急调令,先是命人紧闭城门继而驱散街市上的百姓,然后成群结队的城军便是披甲上阵,急匆匆地来往于西皇城各条街道上,最后近千城军在陆家宅院的巷口前严阵以待,与在那里持刀把守的魂宗弟子形成了对峙之势。
整座西皇城也顿时陷入到一片恐慌之中,百姓们纷纷紧闭门窗躲在家中以求平安无事,但也有一些好事胆大的百姓偷偷摸摸地跑到南城欲要一探究竟。
夜幕之下,两拨人马刀剑相对互不退让,局势变得异常紧张。
“识相的就赶快放出城主大人,否则你们将全部被以叛贼的名义处死!”
城军之中为首之人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刀疤脸大汉,三十多岁的年纪配上高大敦实的身材,腰间挎着一柄巴掌宽厚的斩马大刀,往那一站气势倒是颇为唬人。此人名叫庞虎,是庞贺来西皇城后新认下的义弟。
庞虎本名黄老虎,本是西皇城的一名恶霸,曾经混迹于潮盐帮,帮着潮海专门做些欺男霸女的勾当,后来潮海被柳三刀杀了,潮盐帮也作鸟兽散,黄老虎也就借此机会自立山头,拉了一票地痞恶霸继续帮着一些赌坊、酒楼、青楼做些抢地盘抢生意的勾当,由于此人做事心狠手辣,而且敢打敢杀,所以渐渐的黄老虎在西皇城中倒也算颇有凶名。
后来庞贺来此上任,深谙官匪勾结的黄老虎为了自己的前程主动巴结庞贺,再加上庞贺本就是武夫出身,为人豪爽而且没什么心机,在马权的撮合下,庞贺和黄老虎二人很快便在酒桌上成了颇为要好的朋友。而黄老虎更是当机立断主动求庞贺与自己结拜,并自愿改名换姓为庞虎,以彰显自己对庞贺这个兄长的忠义。
由于当时庞贺初到西皇城根基未稳,因此也想借助黄老虎的力量帮他解决西皇城的一些麻烦。于是在相互利用的驱使下,庞贺与庞虎便结成了义兄义弟。平日里做一些事情都是庞虎出面,而庞贺只是在暗中坐享其成便可。不久之后,尝到好处的庞贺便主动将庞虎放入城军之中,而庞虎也凭借着自己敢打敢杀的性格带着一群恶霸摇身一变成了城军,而且庞虎很快还坐上了城军统领的位置。
如今的庞虎可谓是如鱼得水,在西皇城中为所欲为横行无忌,有权、有势、有人、有钱,而令他拥有这一切的关键人物就是庞贺,所以今夜当庞虎听到庞贺有难之时,没有半点犹豫便点齐兵马气势汹汹地直接杀了过来,或许是因为酒劲的缘故,庞虎在来之前竟是连对方是谁都没问过,一直到庞虎亲自杀到这里,酒意渐退的他这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今夜可能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此刻正在和庞虎对峙的人是楚鼎和秦清羽,在他们二人的眼中庞虎根本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他那一身虎背熊腰的架势吓吓寻常的百姓还行,可碰上圣魂学院出身的两位门主,却是还远不够瞧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庞虎一手扶着马刀,一手遥指着秦清羽几人,怒声喝道,“知道擅自羁押城主大人是什么罪吗?那可是死罪,就你们几个毛头小子,就算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少废话!”秦清羽冷冷地回应道,“你的人再敢向前一步,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小子,你唬我?”庞虎脸上的刀疤因为肌肉抖动的缘故而显得异常骇人,一双眯缝小眼之中闪烁着幽幽的寒光,看向秦清羽的目光之中杀机尽显。
“不信你可以试试!”秦清羽的目光始终冷漠而平静,似乎庞虎骇人的目光根本就没能带给他半点影响。
“竟然摆出这么大的摆场,干什么?想唱戏啊?”
就在庞虎和秦清羽四目相对战意迸发之际,一道戏谑的声音陡然自巷中传来,紧接着只见陆一凡已经带着柳三刀、谢云、陆俊等人缓步走了出来,而刚刚张口嘲讽的人正是柳三刀。
陆一凡一出现,庞虎的目光之中便是陡然闪过一抹凝重之色,因为他一眼便认出了陆一凡的身份,曾几何时在西皇侯府内他曾见过几次陆一凡,只不过由于他地位卑微因此才一直没有机会说上话。而陆一凡的出现也令本就心里没底的庞虎,一下子血都凉了一半,原本扶在马刀上的右手也赶忙从腰间挪开,似乎生怕陆一凡会误会似的。
“哎呦,原来是陆宗主啊!失敬失敬!”庞虎变脸比变天都快,刚才是虎视眈眈,眨眼之间就变成了满脸堆笑,一副恭恭敬敬的狗腿子模样,“呵呵,既然是陆宗主,那今晚这事看来都是误会……”
“没误会!”不等庞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陆一凡却是突然张口道,“我找的就是庞贺的麻烦!你深夜调集这么多城军到这里来,怎么?你们也想来为我爹娘陪葬?”
“哦,不不不……”庞虎一听这话,脑袋赶忙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口中连连解释道,“我只是听说城主大人被人带走了,我身为城军统领自然有义务过来查看一下。不过这一切既然都是陆宗主的意思,那小的也就不好再插手了!嘿嘿……”庞虎说着还猛地转身,毫无预兆地挥起一记狠狠的耳光甩在了站在旁边的副统领脸上,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庞虎的这记耳光直接把副统领给打蒙了,只见副统领眼巴巴地望着庞虎,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庞虎瞪着一双小眼睛怒视着一脸委屈的副统领,毫不客气地喝骂道,“什么事也不先问清楚就敢胡说八道,陆宗主你不认识吗?还害的老子差点在陆宗主面前闹出笑话,你个蠢货,老子养你是干嘛吃的?”庞虎越说越气,最后索性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副统领的腰上,一卸心中的怒气,“滚滚滚,滚远点,别再让老子看到你!”
“统领大人,我……”
“我什么我?”不等副统领委屈地开口,庞虎却是陡然抢话道,“要不是你谎报军情说什么城主有难,我会带这么多人来陆宗主这添麻烦吗?都是你,蠢的连个话也说不清楚,还不赶快向陆宗主道歉!”说着,庞虎还扭头冲着摔倒在地的副统领拼命地挤了挤眼睛。
“陆宗主……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是小人的错……”不明所以的副统领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只能硬着头皮朝着陆一凡恭恭敬敬地认起错来。
陆一凡则是始终目光冷淡地注视着庞虎的表演,一言不发。而柳三刀等人则是如看戏般直接冷笑起来。
“废物,老子回去再收拾你!”庞虎再度喝骂一声,而后他这才转过头来,对着陆一凡点头哈腰地嬉笑道,“那个……陆宗主还有要事在身,小的就不多打扰了,我这就带着弟兄们回去……”
“等一下!”不等庞虎挥手示意城军撤退,陆一凡却是突然张口道,“你知不知皇宗之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不知道!”庞虎当即否认道,可能是他发现自己的回答略显激动,于是赶忙变换了一个委屈的面孔,故作真诚地解释道,“陆宗主,我真的不太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我问你们是不是来为我爹娘陪葬的时候,你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吃惊诧异的样子,反而极为迅速地否认,这又是为何?”陆一凡目光如两道利箭般直插庞虎的心底,“如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在听到我爹娘的死讯后没有半点惊讶?”
“我……”庞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疏忽,只见他目光飘忽不定,半天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刚刚太紧张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罢了!”看着战战兢兢的庞虎,陆一凡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我暂且相信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日后让我知道你骗我的话,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
“不敢不敢……陆宗主,那小的就先回去……”
“不必了!”不等庞虎说出告辞的话,陆一凡却是陡然转身朝着宅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来都来了,那就带着你的弟兄们一起跪在这里为我爹娘守灵吧!规矩和里面那些守灵的人一样,什么时候本宗主查清了真相,你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回去了!”
话音未落,陆一凡的身影就已经渐渐融化在了巷中的一团漆黑之中。
“陆宗主,这……”
“噌!噌!噌!”
庞虎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柳三刀等人已经拔出了刀,刀锋直指庞虎和数百城军,狞笑着说道:“自己跪下吧!就别让老子为难了!”
“我们凭什么……”
“噗嗤!”一名满心不服的城军才刚刚把话说出一半,谢云手中的穿云枪却是已经如闪电般爆射而出,枪头径直穿透了那名城军的心口,而后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绕过众人,眨眼之间便出现在那名哀嚎不止的军士之后,谢云出手如电一把将沾满了鲜血的枪头攥住,接着脚下一动,穿云枪便是如一道闪电般从那名军士的身体内穿了过去,在军士的心口处只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血窟窿。
“嘶!”谢云的雷霆一击一下子便震慑了所有人,包括庞虎在内的数百城军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当他们再回头看向柳三刀那狞笑的脸庞时,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吐沫。
“谁想做第二个?”谢云站在这些城军之中,将沾满了鲜血的穿云枪笔直地戳在地上,目光冷漠地审视着周围的数百城军。
“我们宗主言出必行,不想死的现在就跪下!”楚鼎朗声喝道。
庞虎在柳三刀的目光之下,终于忍不住面带惧色地点了点头,继而在他的带领下,数百城军这才稀稀拉拉的跪倒在地上。
此刻,陆淏谦和柳情鸳以及古老和一众陆家族人的尸首如今已经被穿戴整齐地停放在正堂之中,陆一凡则是亲自带着陆俊和陆文才披麻戴孝地跪在尸首面前,而宅院内外前前后后总共跪着的竟有两千人之众。而且前街后巷到处都是刀剑傍身的魂宗弟子严加看守,整座南城一片肃穆,远远望去此等场面倒也是颇为壮观。
魂宗之内,除了陆一凡、陆俊和陆文才三位陆家族人在跪着守灵之外,诸如柳三刀、纪原、谢云等人则全部被派去查探陆家惨剧的真相。
这一跪便是整整三天三夜,而就在这短短的三日之内,竟是已经有好几十人因为不守陆一凡所定下的规矩而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虽然有纪原极力劝阻但陆一凡却是始终置若罔闻,而柳三刀等人则是对陆一凡的命令绝无二话,动起手来竟是半点也不见手软。此等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在陆一凡的身上绝对是第一次出现。而西皇城中这些备受牵连的人,也终于在这三天时间里渐渐感受到了陆一凡的恐怖之处。
当然,即便是换做天底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儿,在亲眼看到自己的双亲死的如此凄绝的时候,只怕都会丧失理智继而不顾一切地怒杀成性吧?
只要血海深仇一日未报,那陆一凡的心就一日得不到安宁。
三天时间过去,没有任何一个人提供半点与此事有关的消息,城中百姓如今是人人自危,平日里恨不能连家门都不敢出,大街上到处都是四处打探消息的魂宗弟子,除了陆一凡所带来的三百人之外,还有从西皇山上疾驰而来的千余名弟子,试问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有谁敢贸然出头呢?
照此态势继续发展下去,这两千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了,而更有甚者若是这两千人都死光了依旧毫无结果的话,谁也不能保证暴怒之下的陆一凡会不会屠城泄愤!
在如今陆一凡的心中,皇宗固然可恨之极,但出卖自己的人却是同样死不足惜!
而在如此压抑的氛围之下,西皇城中终于有一个人再也不能容忍就这样一直无休止地等待下去,从而选择向陆一凡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陆家的藏身之地被泄露给皇宗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