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城,号称中州最富足的城市。
凤阳城的主街道由两个十字上下叠在一起。一条直道从南向北穿过城中心到北门,中间两条横道把凤阳城划分为六个方块。有四个城门,其中北门没有特殊的情况是绝不会关闭的。而东门、西门、南门轮流开放,三天一个轮回。这个规矩不知是从多少年前的城主规定的。规定的理由已无从查找。
此城背靠韩河,尤以水运为最。城内工商业、纺织业、娱乐业也极为发达。有“天下衣庄”之称的清越丝绸通行就在此城。城内还有天福钱行、吟心小筑、全运车行、中州镖局、墨客斋等等。
凤阳城有句话概括出了凤阳城的富足名人。飞龙游空凤长吟。
飞就是城主天一飞。他是上一任城主的侄子,武力高强,擅长烈焰五毒掌,据说他的武功在凤阳城内能排到前五。
龙是中州镖局的局主龙跃。游锦辉是天福钱行的大掌柜。通杀赌场的老板叫做空晖。人家称他为空回,意思是说去他那里赌的人最后都是腰包空空的回去。凤是墨客斋的少斋主,此人外号惊凤,是个极度神秘的人物,无人知道是男是女。长是全运车行的老板方长聚,一个整天乐哈哈的大肚佛。吟是吟心小筑。一个天下男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
每个城都会有赌场,凤阳城的通杀赌场在中州更是名闻遐迩。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豪客慕名前来,不知是到这里给赌场通杀还是杀的赌场精光才。老板空回轻易不会出现在赌场,在赌场里当家的是空回的八拜兄弟阴神向虎和大徒弟玉面狂龙谭杰皓。
天下人都知道,有赌场的地方一定有可以让男人慷慨倾囊的销魂窝。销魂窝是各方文人骚客、贩夫走卒向往之处。此城的销魂处以吟心小筑最为男人称赞。每个去过的男人都会计算着第二次去的时间。只有一种人不会,那就是离开吟心小筑后便成了死人的男人。不过那里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进去的,它的费用高的离谱,在吟心小筑里的一个寻常女子一晚的陪宿费就比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还高。所以来这里的要么是各方大豪,要么是世家子弟。而那些贩夫走卒就只能去城南的低级窑子发泄了。不过他们中流传的一句也很有道理,他们说被子一盖哪个女人都一样,能钻就能爽。
不管一个地方多么富足都会有穷人。有穷人的地方必然有富人,有富人的地方也一样有穷人的存在,两者是相互依存的。
凤阳城最穷的地方在南门,因为这里穷,所以叫花子特别少。叫花子在这里别想讨到一个子儿。
可是,今天就有一个不识时务的男人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在南门乞讨,结果当然是可以预料的。他们已经饿了几天了,昨天本来有几个馒头可以解决一下肚皮,可是这个男人逼着半大孩子送回包子店。说是俞家的人绝不做这种偷蒙拐骗的事情。
这个男人躺在南门边,用瘦得跟鸡爪一样的手指着南门说:“轩儿,等明天城门开了我们就可以在城外挖些吃的东西,就不会再饿肚子了。”
孩子冷漠的看着这个男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在他的眼里看不出喜怒哀乐。
男人轻叹一声,用颤抖的手抚mo着小孩灰黄的头发。吃力的说道:“是爹爹对不起你。”
小孩靠在墙边闭上双眼不理男人。
男人无力的扶着墙角坐了下来。
夜色悄悄来临。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伴着几声狗叫,有人家开始点起灯来。
叫花子父子俩被饿的睡了过去。
就在他们梦到吃着香甜的白米饭时,一阵吵闹声把睡着的父子吵醒。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他们旁边走过,其中有几个是女的。
他们过去了几十米后又折返过来,其中一个少年满脸怒气的指着男人说:“妈的,你看我干什么?”
男人不知怎么回事,茫然的望着这些少年。
这个少年见他不说话,脸上的怒气更盛。瞪圆着双眼说:“操,老家伙敢瞪我,大伙儿打啊。”一大群人把这个男人劈劈啪啪地痛打一阵后停下手来看了几眼小孩后转头嘻嘻哈哈的走了。
等这些少年走的见不到影子时,小孩才畏缩地慢慢靠近他的父亲。可怜男人早就饿的奄奄一息,被少年打了一阵后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小孩拼命摇着男人,男人慢慢的睁开双眼,怜惜的忘了小孩一眼,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轩儿,老家南屏有爷爷留下来的东西,爹爹没机会看了,以后你一定要去找到。”
小孩摇摇头,不说一句话。
男人呆呆的望着小孩,不停的咳嗽,身子开始挺直。
小孩不停的摇着父亲的身体,双眼还是那么冷漠。
男人大叫一声:“南屏。”身子一挺,然后软了下来。双眼愤恨地瞪着夜空。
小孩呆呆地望着他,轻轻的用双手抚上男人的双眼,僵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说:“我会去找的。”
夜空一样那么灿烂,漫天的星星预示着明天又有一个好天气。
可小孩,他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他不知道到自己需要什么。他已经十一岁了,他知道很多,但是他从不告诉父亲自己的想法,自从家破人亡后他就再也没有跟父亲说过话。
他厌恶父亲,厌恶母亲,不,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母亲。
只有爷爷才配做他的亲人。
现在,爷爷死了,母亲死了,父亲也死了。这世间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他是在无尽的争吵,整天缩在墙角里惊恐的度过每个日夜。他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没有人比他活的更凄苦。
虽然他厌恶自己的父亲,但他还不想让野狗吞噬父亲的尸体。
他用自己干柴般的身子背着父亲的尸体向西门走去。
还没到西门,小孩便趴了下来,沉重的压力让他再也无力背着父亲的尸体继续行走。
小孩抬眼望着夜空,突然站起来对着残缺的月亮大叫。叫的累了,叫的嗓子哑了。坐在父亲的尸体旁出神。
过了很久,他再次站了起来,拖着父亲向西门继续前进。
西门的守卫似乎睡了,没有人出来盘问他。他便一路拖着父亲的尸体出了西门,在城外找个地方挖坑把父亲埋了。
做完这些事的时候第二天都快到中午了,此时他已经很累痕累了。不久便趴在父亲的坟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一股香味让他醒了过来,他睁开迷茫的双眼,发现已经是深夜,天上的残月跟昨晚没有两样,还是那么的孤凄。
那股香味又传了过来。他很快坐起身子,突然发现旁边坐着一个人,那股香味就从这人手中的袋子里传出来。
小孩冷冷的望着这个人。
这人很老了,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年龄,穿着一身白色皂衣,脸带微笑的看着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小孩。里面装着一只烤熟的鸡。
小孩也不客气,拿起就吃。
老人微笑的望着他,静静的等着他吃完。然后说了一句:“孩子,跟我走吧。”
小孩也不说话,站起来就跟着老人走了。
坟头开始长出青草,青草长高了,发黄了,又长出青草来,接着长高、发黄。日子就像青草般去了又来,不断的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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