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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味十足的会议总算落幕了,一切议题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如何登陆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船长,尤其是八年的海军服役经历,会议一结束王铁锤便指挥着中远新星号沿着海岸线航行,寻找一处可以停泊的临时港口。然后还要派出小艇进行水纹探测,细致地将礁石、航道、水深等等水纹资料拿到手,这才可以进行停泊。而这一切显然不是一个下午就能搞定的,最快也要明天早晨。
专业人士留了下来,其余人等三三两两各自返回船舱。赶上穿越这种突兀的事儿,大家伙这会儿已经身心疲惫,特别是几个失去亲人、朋友的,现在想做的就是蒙上被子躺在床上大哭一场。虽然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而同样有些疲惫的邵北这会儿显然清闲不了,作为跟大鼻子们沟通的第一人选,他还要跟着张力平、游南哲等人去大餐厅看看大鼻子们这会儿是不是闹腾着要造反了。
推开大餐厅的门,里头的景象顿时让邵北等人目瞪口呆。只见迎面的大屏幕上定格着一个钉在十字架上的血肉模糊人影;谢杰瑞站在屏幕前,胸前挂着一个有些眼熟,很可能是方才教士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那位教士、安德鲁男爵还有大胡子船长就跪在谢杰瑞身前,再往后是二百多号低着头、双手握紧在胸前虔诚地跪在地上的大鼻子。
大餐厅里头一片肃穆,让邵北这些后进来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足足愣了一分钟,邵北这才抓过一个保安,压低了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保安一脸的无奈,说:“别提了!那帮大鼻子全是土包子,看见什么都新鲜。见到不锈钢餐具以为是贵重金属,见到矿泉水瓶子也当是宝贝,后来有几个家伙居然打算要拆了塑料座椅。哥儿几个瞧着实在不像话,商量半天才决定放个电影镇镇这些土包子。可好死不死的放的竟然是梅尔吉布森的《耶稣受难记》。刚才你是没瞧见,大鼻子们差点就造反了!还好,谢杰瑞也是个新教徒,还多少会点拉丁语,领着一帮大鼻子祷告,这会儿总算消停下来了。”
给一帮十七世纪大鼻子放《耶稣受难记》?真亏你们想得出来啊!这个时候的大鼻子们虽然经历了文艺复兴与宗教战争,神权已经不如中世纪强大,可普通大鼻子心里头神的形象依旧是不可亵渎的。给大鼻子看耶稣是怎么惨死的,这绝对比让他们亲眼瞧着自己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还要难受,不造反才怪呢!
几个人对视一眼,无不后怕连连,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张力平用比方才邵北更低的声音说:“还好谢杰瑞顶上去了……”皱了皱眉,说:“谢杰瑞,这名字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啊。”
那保安戏谑一笑,说:“张主管,别小瞧谢杰瑞。人家是正经的美利坚公民,说起来以前还跟你是同行,美国陆战队退役。据说在伊拉克待了好些年,还拿了勋章呢。”
“老美陆战队?”张力平瞬间攥紧了拳头,而后笑着说:“有机会切磋切磋。”
邵北瞧着张力平不善的神色,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同行是冤家”。
说话的功夫,谢杰瑞说了一声“阿门”,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一帮大鼻子整齐划一地喊了声阿门。看来祷告式算是结束了。
大鼻子们纷纷起身,告诫完之后再没了一开始的混乱,两百多号人在安德鲁等人安排下,老老实实坐在餐桌后,规矩的如同幼稚园的小朋友。
邵北对着走过来的谢杰瑞一挑大拇指,笑着说:“真有你的,从小就是基督徒?”
谢杰瑞先是点点头,紧跟着又摇摇头,晒成小麦色的脸上好半天才挤出一丝苦笑,说:“从小是接受了洗礼……可真要说是虔诚,还是上战场之后的事儿。人嘛,总要信点什么。要是什么都不信,那就太可怕了。”
谢杰瑞的话有些沧桑,甚至能从他那饱含追思的话语中闻到一丝战场上的硝烟与血腥味。淡淡的忧伤感甚至传染了邵北等人。有个小伙子似乎想起了与亲人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眼圈瞬间就红了。
邵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走过去拍了拍谢杰瑞的肩膀。其他几个人,包括方才打算与谢杰瑞切磋一番的张力平,也都走过来拍着谢杰瑞的肩膀。在这个时空里,能依靠的也就是彼此了吧。
太阳跃出海面,转眼已经是翌日清晨。
登陆艇载着保安主管张力平等人登上了澳洲的土地,保安主管将其从前在陆战队练就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成功抢滩之后,又迅速占领了制高点——两公里外的一处小山,然后用了足足两个小时进行观察,这才回报岸上无危险。
而后登陆行动开始了。五艘小艇来回运送着有些急于登上陆地的穿越众,而那些大鼻子干脆游着就上岸了。不论是昨天经历的时空隧道抑或是海难,都让两伙人急于登上陆地寻找安全感。
这种混乱直接导致事先安排好的“物资清算委员会”成员瞬间走失了一半,以至于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而且,还必须要分出一部分人手上岸维持秩序,保护众人的安全。澳洲这地方与世隔绝了几万年,虽说安逸的要命,可也隐藏着不少凶猛的肉食动物。比如鳄鱼、袋狼什么的。真要是不小心遭遇而导致伤亡,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邵北暂时罢手了清点物资的工作,伙同游南哲、谢杰瑞等几个小伙子,坐着小艇登陆上岸,暂时充当起了“维持会”的角色。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邵北觉着自己如果胳膊上戴个红箍之类的,无论形象还是气质绝对会被认为是交通岗上的义务交警,广场上的义务卫生员,小巷子里的义务居委会成员。好吧,这些都是义务的。可邵北要面对的情况显然要比上述几个职业繁杂得多!
一群乌合之众,面对着新奇的一切,早就将之前强调的安全准则忘了个精光。刚开始还好,人们惬意地躺在沙滩上,感受着陆地带来的踏实感。而后,不安分的情绪迅速传染了所有人。
有几个家伙围着一只大号海龟品头论足,而后一个胆子大的堂而皇之地坐在了乌龟背上;还有几个家伙挖了也许是被捉弄的那只海龟昨天晚上埋好的蛋,一边兴奋地叫着,一边搜集树枝,打算对乌龟蛋进行烧烤料理;姑娘们四处乱转着,每每发现美景,便叽叽喳喳地轮流拍照留念。不得不说姑娘们分流了一大部分光棍以及非光棍小伙子;然后就是几个胆更大的家伙,打算要进行丛林冒险;紧跟着一声惨叫传来,却是一个爱心泛滥的姑娘被树袋熊给抓伤了……
整个场面简直糟透了!如同菜市场一般的嘈杂,然后如同牛皮广告一般瞬间沾污了整个曾经纯洁的海滩。短短半个小时,邵北已经充分体会到人类的创造力与破坏力同样的强大!祸不单行,比这更糟糕的事紧接着找上了门。
刚刚把被抓伤的姑娘运回船上接受治疗,没等邵北喘口气,就瞧见安德鲁领着几个大鼻子张牙舞爪地从树林里跑回来了。
“邵……我想我们有麻烦了!”安德鲁连蹦带跳跑过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什么?”
“我们遭遇了一大群土著,言语不通……然后发生了冲突,我们试图反抗,但手无寸铁……你看,我都受伤了。”安德鲁男爵显然吓坏了,有些颠三倒四地说完,转过身子指了指自己屁股上的一道伤口。
“该死!土著追来了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是的,土著向我们投掷长矛,投掷回旋镖,该死的!天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邵北已经懒得听安德鲁这家伙继续说什么了,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乡巴佬男爵被吓坏了,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土著到底有多少人,追没追来。邵北最担心的事儿发生了。登陆第一天就遭遇土著,而且战争不可避免。这会儿一大帮子人散乱在沙滩上,根本来不及收拢回船上,只能迎战。鬼才知道会有多少土著扑过来!天晓得打完之后还能剩多少人!
邵北迅速将附近的游南哲与谢杰瑞招来,通知了这一情况。显然这俩人要比邵北有经验的多,游南哲在当美容院小老板之前曾经在军队服过役,而谢杰瑞有着直面战场的经验。人手撒出去,迅速将沙滩上的人收拢起来。
海边小艇来回运不迭,一边将姑娘们与不适合战斗的老弱送回船上,一边将能找到的武器全都送过来;沙滩上四十几个小伙子已经排成了三条散兵线。虽然丛林弩自带了瞄准镜,可显然这个时候不能指望从未使用过丛林弩的小伙子会有精准的命中率,只能通过火力覆盖来进行压制。而且丛林弩有着90米的有效射程,足以压制土著的投掷武器了。
在小伙子们身前两侧,蹲着一百多号拿着各式武器的大鼻子。有的操着棒球棒,有的拎着钢筋,有的拿着菜刀,还有个家伙居然举着一口铁锅……总之,这绝对是一群乌合之众。邵北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石器时代的澳洲土著战斗力是渣了。
张力平从船上重新登上沙滩之后,立刻接管了大头领的工作。作为这群乌合之众的首领,他显然看出了大家的担心,于是说:“有远程攻击,有近身搏斗,足够了!土著绝对冲不过来。别忘了对方是澳洲土著,可不是手持现代武器的塔利班。”
几个小伙子哄笑出声。
“来了!”一个眼尖的小伙子喊了一声。
紧跟着就见几个浑身漆黑,不穿片履,浑身涂着白色油彩,手里一手拿着怪模怪样的盾牌,一手拿着一根长矛的家伙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还真是土著啊。”看着对方的扮相,游南哲评价着说。随即他看到了某个土著垂着的胯下,然后被恶心到了。“我靠,这帮土著没衣服,穿个树叶总可以吧?真他妈的恶心!等等,那家伙身上画的是什么?蛇?”
邵北思索了一下,说:“我看更像是生殖器。图腾崇拜里,崇拜生殖器的不少见。话说日本人到了21世纪不也保留着这一传统么?”
他的话,瞬间让几个男同胞想起了日本的性祭,低沉的哄笑声瞬间连成一片。性祭啊……真是一个让中国男人既鄙视又向往的存在啊。
“注意,敌人接近了!”片刻之后,张力平高喊:“瞄准……预备……”
土著们嗷嗷叫着,似乎想要夸耀自己的勇猛?然后,一百多土著慢慢放缓了冲锋的脚步,直到停步,呐喊的声音也消失无踪,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沙滩上黑压压一片的“怪人”。
虽然土著们一直可怜、但自认为幸福地停留在石器时代,没有什么数学著作,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简单的比较多少。某些比较聪明的家伙一瞬间已经“算出来”怪人明显比自己人多,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避免吃亏。
“你觉着他们在干什么?”游南哲小声地问“语言专家”邵北。
“天知道!也许他们打算开个部落扩大会议?”邵北摇了摇头说。
作为真群人大头领的张力平显然不会给土著太多的开会时间,随着一声“射击”,十几只弩箭飞扑过去,瞬间便放倒了几个土著。而后三段射击,连绵不绝。箭雨一**地扑过去,将更多的土著放倒。
作为现代工业品的丛林弩展现了其优良的综合素质:轻巧,精准,带光学瞄准。只要射击时将准星对准,并且在有效的90米射程内,绝对会命中目标。索性穿越众当中能冷静射击的家伙并不多,因此土著们这会儿还没全部倒下。
但土著们显然不会这么想,这些不穿衣服的家伙在短暂的惊愕、惶恐之后,瞬间崩溃。领头的一个嗷嗷喊着,扭头就跑。余下的土著随即开始逃跑。
“这就完了?”看着惊慌失措、撒丫子逃跑的土著,从没有打仗甚至说打架经历的邵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还想怎么样?”谢杰瑞晃了晃丛林弩:“我们可是领先了三百五十年!”
“追击!别放跑一个!”张力平迅速将丛林弩挂在身后,然后取出一根棍子。邵北认识,那绝对是高压电棍。
邵北身后一个小伙子喘着粗气,说:“我有个问题。既然我们赢了,为什么还要追击呢?”
“不追击?难道等土著回去养好了伤半夜杀过来报仇?”张力平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那小伙子。
“而且我们也需要劳动力。”邵北插嘴道。见周围人都看向自己,他解释说:“总不能我们自己动手建码头吧?”
“好主意!”张力平赞了一声,随即下达了新的命令:“都换钢珠!见鬼,别浪费弩箭了,抓劳力啊!”一声发喊,张力平拎着电棍已经冲了出去。
四十几个穿越众嗷嗷叫着,发足狂奔开始追击。而大鼻子们显然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早在穿越众追击之前就提着各式武器,喊着“乌拉”发起了冲锋。
邵北甚至看到安德鲁那家伙拎着一截钢管,一瘸一拐地居然冲在了最前头。天知道这家伙怎么还留在沙滩上,而不是返回船上包扎伤口!然后邵北又一次地庆幸对手是澳洲土著,而不是这个时代的任何封建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