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依旧沉厚。
三个人几近无语。
乔老爷子最后从胸口掏出一个老式旧怀表跖。
他对床上的人说:“老三,还记得这个怀表吗?是你送给蓉蓉的第一个礼物,里面放着你们的照片,我还记得当初你为了拍这个照片还挨了处分,蓉蓉到死的时候,一直将这个怀表挂在胸口,她总说,那里住着你们两个人的过往,蓉蓉死后,我便替她珍藏着,如今,总算物归原主,我将这个还与你,来生来世,说不定还能定情……拗”
乔爷终于伸手接手乔老爷子手上的怀表。
怀表十分老式,但是保养的极好,乔爷小心翼翼的拿在手心,轻轻一按,啪的一声响,表盖打开,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整。
表盖的里侧是一张照片,很多年前的旧合照。
里面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笑的灿烂,幸福溢于言表。
乔爷轻轻抚摸着照面的女子脸庞,轻轻的呢喃了一句:“蓉蓉,我马上就要下来陪你了,不管你走的有多远,我都一定会追上你的。”
随即他仿佛累及了一般,说:“大哥,二哥,兄弟一场,这辈子的事情就在这辈子了结了吧,下辈子……我还是愿意当你们的小弟。”
苏樱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砸了下来。
乔爷这番话实在叫人动容,他是黑道的仲裁者,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大人物,如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在爷爷和乔老爷子面前自称小弟,也叫老爷子同乔老爷子也哽咽不已。
苏樱知道,他们之间一辈子的恩怨并不一定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化解。
但是终究算是一个了结,不管还有没有怨恨,起码乔爷从没有否定过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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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爷是在十二点整的时候离世的。
其实苏樱进来的时候就有预感了。
乔爷病的那样重,可是今天晚上他精神那样好,说了那样多的话。
其实只是……回光返照。
不过乔爷是在睡梦中离世的,脸上有一种静静的安详。
他的手中攥着那个老怀表一直放在胸口。
苏樱想他一定做了一个好梦……
乔爷的义子在后半夜的时候全部都守在床边。
苏樱见到以前许多熟悉的面孔。
厉先生,仲彦良,年绍楷,阿祖,乔连珏,陆成灏和周小鱼。
乔连城也过来了,在乔老爷子的遗体前唤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和乔老爷子并没有像苏樱想象中的那样情绪波动。
难过终究也是难过,但却都颇为平静。
苏樱大抵年轻,并不了解这种沉重的悲伤、
今天所谓所见,也不过就是冰山一角、
但已经足以撼动苏樱的心。
苏樱想,爷爷那一辈的故事一定是非常动人吧。
只可惜,从来没有听爷爷讲过,也随着乔爷的去世蒙上了一层不可磨灭的悲***彩。
乔老爷子包办了乔爷的葬礼。
乔爷的牌位也列入了乔家的宗祠。
一连两天两夜,乔爷所收的七个义子义女均在灵前守灵,今天是第三天。
晚上的时候,苏樱陪着爷爷来凭吊。
来的人除了苏樱和容靳修,江菲和霍景荣也过来了。
每个人上香的时候,六位太子和七公主都会诚心诚意的鞠躬表示感谢。
爷爷第一个上了香,凭吊了一会儿,看着灵位喃喃的念了一声:“乔三,一路走好。”
其他的人一个一个上香。
霍景荣上前的时候,苏樱有些担心。
毕竟今天二太子仲彦良也在。
他们之间的恩怨也是一言难尽。
霍景荣曾经说过: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一定亲手将你绳之于法。
不过似乎并没有她担心的事情发生。
霍景荣和仲彦良完全就像两个陌生人。
连眼神接触都没有。
厉先生依旧面容冰冷,似乎恢复了从前他大太子的模样。
苏樱也只是淡淡的同他说了两句安慰的话。
其他的人心情也十分沉重,周小鱼流了不少眼泪。
苏樱又看到了陆成灏。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苏樱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的脸上无喜无悲。
偶尔安慰一下旁边的周小鱼。
苏樱想,是啊,他失却了所有的记忆。
定是连自己成为六太子这段的故事也全部封存了吧。
他现在的记忆靠的是周小鱼的灌输。
所以,他是六太子,同这些人有着兄弟之情。
但是却没有真实的悲伤。
夜深沉。
老爷子的血压这几天非常高,每天晚上都要打降压针。
江菲同霍景荣陪着老爷子先回去了。
苏樱和容靳修代表江家陪着他们一同守灵。
一直到早上,苏樱也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乔老爷子凌晨的时候也来了。
苏樱看的出来这个老人眼底最沉重的伤痛。
今天是最后一天的遗体告别。
乔爷的骨灰终究是同蓉蓉合葬的。
听乔连城说,他奶奶当年去世的时候,乔老爷子特地选了个双穴的墓,说等他死了以后一定要同她合葬。
那时候,他就没有想过此生再娶。
但是连这样一个愿望也没有达成。
乔老爷子终究成全了自己的弟弟和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却从没有得到过的女人。
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大抵如此。
一生中错过的缘分,总比得到的多,爱的久的那个人,总比先放手的那个人要幸运。
乔老爷子最后终究是放手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说服自己的。
也许那个过程更痛……
四月中旬,天气原本已经是春暖话来,但莫名今天空气陡然转凉。
天空阴沉,一整天都下着不大不小的雨。
这样的春雨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的悲伤,在空气中静静的流淌。
所以人在乔爷的墓碑前做最后的凭吊和思念。
乔爷这一生交友无数,黑白两道均受人敬重。
所以墓园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黑衣黑伞。
直到中午的时候,人群才渐渐的散了。
最后的时候,乔老爷子忽然晕倒过去。
当时容靳修和苏樱正好在他的身旁。
小乔和容靳修连忙将他送上车,去了医院。
因为忙乱,苏樱并没有跟过去。
一会儿容靳修打来电话叫她在原地等他,他一会儿就回来接她回去。
人群散去以后,苏樱便走到一颗梧桐树下等着。
这是一株巨大的法国梧桐,树干粗壮,枝叶繁密茂盛,叶子翠绿,就像是个一个巨大的伞盖。
苏樱站在树下。
前面就是马路。
原本车水马龙,现在已经空空如也。
人生就是如此,不管过程多么的精彩纷呈,最后还是曲终人散。
苏樱站在原地出神。
蓦然吹起了一阵大风。
苏樱的伞一下子没拿稳,被风刮的从手上脱离,一下子飞到马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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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刚想冲过去,一辆黑色的汽车急速行驶,刚好从苏樱的伞上压过。
苏樱停下了脚步。
好了,也不必去捡了。
幸好现在雨下的并不大。
苏樱往后退了几步,躲在梧桐树的下面,只有一些小雨滴从树叶的缝隙里面掉下来。
但也不妨事。
风越来越大,苏樱今天穿的单薄,倒是有些冷。
正当她抱着手臂跳脚的时候,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落在她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她的头顶也撑起了一把黑伞。
苏樱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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