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寝殿内, 平阳公主正拿着一封信对着皇后洋洋得意的说:“林姐姐得了个女儿,和她竟然是同一天生日,可真是巧了, 我想凭着他们夫妻的样貌, 小丫头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可惜他们不在京城, 不能亲眼见了。”
皇后嘴角含笑,满是慈爱的望一眼平阳:“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林丫头比你大不多多少,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你呢?整天还是疯疯癫癫的到处跑, 再这样可真成了嫁不出去的姑娘了。你这几天给我老实待着, 那里也不准去。仔细着外面有狼把你叼走了。”
平阳对着皇后别有深意的话根本不以为意,她哼一声, 懒洋洋的翻个白眼:“不就是甄家那个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儿吗?他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主意。他们甄家的手伸的太长了, 那个贤德妃,还真是贤德的很呢!”
见着平阳说的露骨, 皇后忙着拿眼神止住了平阳接下去的话:“你这孩子怎么说呢?”话没说完就见着小宫女进来通报说:“太医已经诊脉出来了, 就在外面呢呢。娘娘是见他不见?”本来太医给嫔妃诊脉完毕,就写了脉案, 把脉象如何,怎么开方子下药写清楚就是了。自有人把脉案呈上,皇帝没心情也没时间看后宫嫔妃的脉案。都是皇后看了,批示准了, 再去抓药。谁知太医竟然来了皇后这边要亲自面见皇后, 看见元春的病不妙了。
&叫太医进来。难道是上次开的药不见效,贤德妃的病情加重了?不是贤德妃身边的人来说,她的病情已经轻了不少?”皇后微微挑眉,皇后身边的人忙着说:“大概是这几天时气不好。或者是贤德妃听见家人进来,心情激动吧。”见着皇后发话了,大家也都附和着。
一会就见着太医进来,两位太医也不敢抬头,一进来只跪在哪里对着上面磕头请罪。皇后坐在碧纱橱里面,阳光斜斜的从窗子照进来,被碧纱橱挡住,皇后整个人坐在阴影里面,脸上的神色喜怒莫辨,加上殿内服侍的人一个个垂手站着,气氛就更压抑了。太医的额头上已经是开始冒汗了。皇后也不看太医,只低着头摆弄个什么东西:“两位太医辛苦了,贤德妃的身体如何了?怎么又说是她的病情加重了?不是调养了一些日子已经好转了吗?”
见着皇后语气似乎没迁怒的意思,王太医总算是稍微松口气,忙着说:“贤德妃本来是体内痰湿淤阻,加上前段日子情绪激动,引起来痰疾,这个病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要慢慢的调养才是。最要紧的是不能着了气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贤德妃好像是为了什么生气了,因此才病情加重。还有就是,痰湿阻络时间太久了,伤了血脉,怕是不能再生育了。”说完这个话王太医和身边的张太医都是捏着一把汗。
太医看着光鲜,可是这个差事实在不好做。像是这位贤德妃,前些日子代替皇后掌管后宫,那个时候是何等显赫,每天去给贤德妃情平安脉,一般的太医,连着贤德妃的凤藻宫都进不去,一定是要太医院几位医正和副医正才能进去。有点照顾不周,或者贤德妃觉得医生的药方不好,那就要倒霉了。谁知一夜之间,贤德妃竟然被皇帝关起来了,差点就要废黜封号幽闭冷宫。
不过好在皇后出面求情,贤德妃从一个体面的嫔妃成了宫里尴尬的存在。按着王太医想,贤德妃的病情加重肯定是被别的嫔妃言语讽刺,给挤兑的。不过这和他们这些太医没关系。做了这些年的太医,王太医觉得自己长进最大的不是医术,而是察言观色和明哲保身的本事。别看着皇后不怎么显山露水,皇上身边嫔妃不少,其实后宫一举一动都在皇后的眼里心里。
因此今天给贤德妃看诊,发现元春刚有起色的病忽然加重,看着元春身边服侍的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太医就明白了大半。墙倒众人推,肯定是嫔妃之间那点放冷箭,说酸话的事情了。
王太医和张太医诊脉之后退出来,在偏殿商量着。按着张太医的意思,只要和以前那样写了详细的脉案,按着病症开方子就是了。后宫的事情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可是王太医还是多个心眼,若是贤德妃真的有个什么,皇上和皇后追究起来,到时候还是太医背锅。在宫里行医比走江湖还要小心谨慎。于是王太医和同僚商量下,咱们还是把话说在明处,不管是皇后暗示别人给贤德妃找晦气,还是贤德妃以前得罪了人,现在人家报仇雪恨,要置她他于死地,这都和太医治疗系。太医也不是神仙,不能包治百病。
皇后心里如何不知道王太医的心思,连着太医都知道这是一滩浑水了,可怜贤德妃还看不清楚!皇后沉默一会,缓缓地说:“我知道你们尽心了,生死有命,贤德妃自己的是也要想清楚。好了你们辛苦了,她的性格如此,其实那件事也不能全怪贤德妃。可怜她入宫多年,肯定是想念家人的。人家说个什么,她也就相信了。皇上也不过是在气头上,卖官鬻爵不是她一个深宫嫔妃能做到的,只能说她是行为不谨慎罢了。”
皇后的话信息量很大哦!原来贤德妃是这样的人!王太医和张太医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看样子他们回去可以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了。人人都有一颗八卦心,只是大多时候被掩饰的很好罢了。
元春躺在凤藻宫,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比撕裂成了两半了,一半仍在了冰窖里面,冻得浑身失去了知觉,一半被仍在了炭火上烧烤,身体的血液快要炙烤干了。费力动了下手指头,边上的抱琴立刻察觉到元春的举动,忙着过来问:“娘娘喝点水吧,今天太医改了方子,药已经煎去了。等着喝了就好了。娘娘不必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伤心生气。”说着抱琴端来个小小的茶杯,一点点的拿着小银勺给元春喂水。
喝了点水,元春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她靠在枕头上,长长的叹息一声:“怎么就你一个人在?他们呢?”
&叫他们都出去了。这会娘娘病着,何必叫人在跟前看着心烦。那些闲话,娘娘不要放在心上。都是那个戴荃可恨,竟然把一切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的。娘娘一直幽居深宫,怎么就能插手外面的事情了?皇上一点不念往日的情分不分青红皂白就责备娘娘。没想到皇后娘娘却是个忠厚,没有落井下石,反而帮着咱们说话。都是那些——”抱琴生气的拧着眉头,想起那天的情景。
皇后身体不快,可是正在年底下宫里的事情繁杂,元春在皇帝跟前隐晦的表示,皇后禁不住劳累,她愿意帮着分担。皇帝觉得元春识大体,能体谅皇后的难处,就和太后和皇后商量了下,元春便代替皇后掌管后宫的琐事。
因为出了内侍和外面私相授受的事情,元春自然是按着皇后的章程整顿宫里的内侍和宫女。元春早就憋着要大干一番,展现才干的心思,一上手就大刀阔斧,比皇后制定下来的章程更严谨。这些日子元春几乎可以说是殚精竭虑,一心扑在了整顿宫禁上。谁知刚整顿了差不多了,忽然皇帝黑着脸来了凤藻宫,没等着元春请安起身,就咄咄逼人的问:“没想到,你竟敢做出卖官鬻爵的事情来。你们贾家是安心依仗着自己祖上的功勋,就敢叫家里一个奴才到处招摇,卖官鬻爵还打着宫里的幌子诈骗钱财?真是好得很,原来你平日都是做戏哄人呢!”
原来冷子兴到底在金陵被抓住了,当地的锦衣卫直接一审问,冷子兴就立刻招认了,他说自己不过是帮着成宝儿跑腿,后来看着这样来钱快,也就想参一脚。他就打着贾家和元春的旗号,那些买官的多是些土财主,哪里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冷子兴自由一套骗人的方法,若是那些人不太相信的时候,冷子兴就拿出来几样御赐之物,那些御赐的东西都是以前元春赏赐给贾家众人的物件。那些人也都相信了,很爽快的额拿出来银子给冷子兴叫他帮着买官。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露馅,是因为冷子兴还真的去帮着人家买官了。
要是买官的人只要个很小的官职,或者是虚职,冷子兴就打着荣国府的旗号去和有司衙门说一声,塞进去几个银子,请个客再没不能办成的。那些要紧的官职,冷子兴就拖延着,能办就办,不能就耍赖逃走,反正这也不是能上台面的事情,受害者也不敢追究。
皇帝看了冷子兴口供立刻认为是元春和贾家依仗着自己的家世,放纵家人敛财诈骗。谁知在这个时候,那个成宝儿被发现死在了诏狱里面。皇帝立刻认为是元春杀人灭口。于是才有了皇帝兴师问罪的事情。
元春真是百口莫辩,当时已经傻了。皇帝见着元春如此就认为元春是事情败露害怕了。
皇帝当时冷嗖嗖的扫一眼瘫在地上面无人色的元春,冷笑着扔下一句:“难怪贤德妃这样迫不及待,你打量着要把后宫玩弄在你鼓掌之上,你们家怕是要把朕的江山收入囊中了?封闭凤藻宫,剥夺她的贵妃供应,叫她好好地想想!”
元春眼看着就要被废黜,后宫里面不少的人都开始落井下石,反而是皇后出面劝解皇帝:“贤德妃一向是安分,她在深宫哪里知道外面娘家的事情?成宝儿已经死了,那个什么冷子兴的算起来并不是贾家的奴才,要是皇上疑心贾家卖官,叫吏部一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