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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乐丝阁下的存在蒙蔽了您的双眼。笔下乐 m.bixiale.com她在海外建立的龙岛学院, 更是一种错觉——灵媒们感觉世界似乎有所好转——但其实并没有任何改变。真实的世界仍然冰冷而严酷,对我们的灵媒来说尤其如此。孤悬海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
“事实上,我本可以不必做这些事情。”贝萝拉安静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桃乐丝阁下如此懦弱。”
但布雷狄无法跟上她的思绪,她的话语令他感到焦虑和不解, 他无法理解如今少女的逻辑。
他急切的挂念着龙岛上的桃乐丝,他在心中几乎疯狂的呼唤着她的名字。但往常,他总是很快就能得到回复,可现在, 他的脑海和心底都一片死寂。空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这让亡灵法师几乎咬着牙回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贝萝拉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因为她也曾经非常, 非常, 非常的牵挂过一个人。
这让她凝视着他的面容, 第一次从那仿佛永远冷静尖锐的外壳下,窥见了一个与她一样的, 在爱情面前卑微而脆弱的灵魂。
她觉得新奇,同时又觉得怜悯:“您不明白吗?世界给予了桃乐丝阁下法神的力量, 就是需要她去做一些事情。百年之前的法神,檀吉女王, 她没有辜负自己的力量,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她的力量, 她所创造的世界, 改变了法师们的命运。如今, 灵媒们的命运就如同百年前的法师,被压迫,被歧视,被孤立——于是,世界又选中了桃乐丝阁下。她原本应该如同檀吉女王一样,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可是她没有。”
“她不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即便她明明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所以世界毫无改变,所以路德维希才会死。”
布雷狄皱紧了眉头,反驳道:“那不是桃乐丝的责任,而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是吗?”贝萝拉微微一笑,却也并不在意,“无论如何,后来我明白了,寄希望于他人总会失望,所以,不如自己动手。””
布雷狄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要保持冷静,可是,他却感觉自己仿佛丧失了那些年摸爬打滚,在黑暗处苟且挣扎,求生之后,学会的敏锐洞察能力。
他心里很乱。
他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翻涌着无数的杂念:
应该在这里出手吗?
现在她露出了巨大的破绽吗?
如果能够出其不意,成功率能有多少?
这些原本已经熟稔的仿佛本能一样可以在瞬间得出判断的分析,此刻却模糊一片。因为他想着的只有桃乐丝。
她到底怎么了?
她遇见了什么事情?
难道贝萝拉派出的恶魔得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到底是谁,让她那么没有防备?
他看起来像是在冷冷的凝注着陷入了静默的少女,仿佛鹰隼瞄准了猎物一般伺机出手,可实际上,贝萝拉望着布雷狄,已经看穿了他。
“要回去看看吗?放着即将沦陷于瘟疫毒气的厄运中的人们不管,赶回龙岛,还是说压下所谓的儿女情长,遵循桃乐丝阁下的意愿留下?以她的性格来说,如果您能保护更多的,所谓‘无辜’的人,她会很高兴的吧?”
“不过——不管您怎么选择,我都很期待下一次与您相见,”贝萝话音刚落,身体便突然化作无数的乌鸦,发出刺耳的尖叫,振翅而去。
那些乌鸦漫天飞舞,犹如四散的飞蝗,又如分落的乌云。
而最终空气中,只回荡着一句阴森,而又轻慢的:“师父。”
“谁也不知道当时的布雷狄心里在想些什么,当他在那个边陲小镇,久违的与自己的弟子重逢,却得知了爱人遇险的讯息时,他选择了留下,而没有立即返回。
但让史学家们疑惑不解的是,当时的亡灵大君携带着瘟疫毒气,朝着位于基加利东方的法师学院一路逼近,可布雷狄前进的方向,却与亡灵大君贝萝拉的前行路线完全相反——他前往了位于基加利西方的一座不出名的小城市。”
“长久以来人们都试图挖掘出他这一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人们相信,他抛下濒临死亡的爱人,抛下解救人类的责任,奔赴这座小城,一定有着足够充分的理由。但直到如今,历史界的学者们依然众说纷纭,争论不休。目前民间主流的说法,是因为那座小城中居住着一位对布雷狄来说十分重要的女性,野史往往将那位灵媒描述为他的初恋情人,甚至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然后与他日久生情。但根据考据,那位女性灵媒的年龄足以成为布雷狄的奶奶有人猜测那或许是他的家人,或许是他的导师,但无论如何,这一举动都让布雷狄错过了他的爱人或许是最需要他的时候”
——摘自《你所不知道的另一位“法神”》
那些后人的猜测终究因为遥远而无法得出答案。但此时此刻,零很了解他。所以她知道,布雷狄留下,是因为他很害怕。
他害怕回到龙岛,就会得到桃乐丝死去的消息。他害怕面对她的尸体,害怕面对她的死讯,他承受不起。
而他选择了留下,却没有去对抗贝萝拉的入侵,是因为他不在乎。
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
他之所以愿意离开龙岛,与法师合作,消除瘟疫,全是因为那是桃乐丝的愿望。
可是如今,如果桃乐丝真的不在了,那么连他自己也快要崩溃了,又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也许有人会说他很自私,但零很清楚,他匆匆赶赴这座无名的小城,是为了求救。
就像是普通人突然被人捅了一刀之后,一心一意的要赶往医院,在这路上,别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在意——
所有人都是如此——他只想得救。
而布雷狄的“医生”,是他在遇见桃乐丝之前,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只有短短的一段日子,可是那个人对他做出过,他人生中可能最重要的预言。
这也是布雷狄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实力强大,却没有选择离开大陆,前往龙岛的灵媒。
所以如今,她所在的城镇,也是方圆百里之内,依靠着她的保护,迄今为止还没有被瘟疫所侵染的净土。
她原本蜗居在混乱狭窄的贫民窟里,而如今,她是全城的中心。不过,她还是住在贫民窟里,因为她的许多材料道具都堆放在各个角落,无法轻易离开。
当她看见布雷狄的时候,简直被他吓了一跳。
他原本神态就有些冷峻阴森,好不容易在龙岛总算养的稍微有了气色,可就这么短短几天,他就比之前还要森然了起来。
“布雷狄?”这位足以被称为婆婆的年迈灵媒瞪大了眼睛,认出了这个在夜色中宛若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门外的男人。
现在的小城门上有着领主麾下的贵族骑士们日夜不休的看守,但对于擅长利用零所幻化成的黑雾遮蔽身形的亡灵法师来说,要避开视线,实在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婆婆的声音苍老而柔和,她凝望着他,眼神中流出了些许怜悯,“你怎么来了?”
布雷狄张了张嘴,却像是发不出声音般的哑然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才嗓子嘶哑的厉害道:“我不知道去哪。”
他原本就是流离失所,没有家的。天地苍茫,也没有他的一个栖身之所。
原本他有了龙岛,可是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踏足龙岛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幽灵,漫无目的,满心麻木,四处游荡。
婆婆有些哀伤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慢慢的叹了口气,对他说:“进来吧。”
她的小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狭小,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却很温暖。她掀开隔开了这间小屋前后空间的破旧布帘,为他准备热水和食物。
布雷狄就僵硬着坐在了火炉旁的矮脚凳上,但他的目光直直的,像是一座永远也不会被火光暖化的冰雕。
突然,他的眼神动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因为一片撕裂的丝绸,正落在火炉旁的地面上。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丝绸名贵珍惜,一般都是王室专用,在这贫民窟内,怎么会有这样一片撕裂的绸片?
他慢慢的弯下腰去,拾起了那一片轻柔的,流动如水般的珍贵绸缎,然后看见了另一面上,用红色的鲜血写着两行字:
“法神已死,巫妖将至。”
看见前四个字的时候,布雷狄就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片丝绸,而是将手探入了岩浆烈焰中一般,感到一阵肤熔蚀骨之痛。
他猛地将那千金难求的绸片甩入火炉,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
这时,婆婆才捧着一壶热水,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
见他如此反应,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的放下了水杯。
“你来之前,我刚得到那张绸片看完之后本想烧掉来着,结果你就来了。我听见动静去门口的时候,想要绸片投入火炉,大约是没投进去,飘到了地上吧”
“那是什么?”
“这几天,有很多乌鸦飞来,时不时便投下大量写着这两行字的绸片我想大概不仅仅是这里,所有还有人类幸存的地方,应该都有。这场瘟疫的主使者毁灭了安辰,看来在安辰的国库里,得到了不少丝绸。”
“”
“布雷狄我记得你跟着那位法神去了龙岛,怎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
见他如此模样,婆婆慢慢的叹了口气,“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丝绸上写的事情,恐怕是真的了。那么你来找我是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你的?”
布雷狄愣怔怔的站在原地,寂然了半晌,才忽然道:“我只是想知道,命运是不是早已经注定好了一切?”
婆婆温柔的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曾经对我做出过预言,说我会遇见桃乐丝我为了避免它实现,无数年来毫无规律的到处漫游,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去往何方可即便如此,我还是遇见了她。你的预言完全实现了。”
“后来,我和桃乐丝又遇见了一个小女孩。她预言了我的死亡。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她预言到的,不是我的死亡,而是桃乐丝的因为她预言到我一个人躺在海边,桃乐丝为我哭泣。但桃乐丝如今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再为我的死亡哭泣了所以她看见的,应当是桃乐丝死亡前的事情——贝萝拉之前对我说,她派遣了魅魔前往龙岛刺杀桃乐丝——所以,那个魅魔,幻化成了我的样子”
说到这里,布雷狄似乎觉得这非常荒谬,而忍不住的想笑,却笑得像哭一样。
他不敢去想,当桃乐丝被魅魔所幻化出的“他”所背叛的时候,心里究竟是怎样的错愕和震惊,她有没有发现那并不是真正的他?可是发现了又有什么意义?布雷狄在猜到了魅魔幻化成了谁的模样之后,就惊惧的感觉,的确是自己害死了她。
他忍不住的感到心灰意冷,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已经设定好了轨迹运行的傀儡之屋。
“如果命运都是早已注定,不可改变的,我不知道我的存在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这个世界注定毁灭,如果这些人类注定消亡,那么无论如何努力,它都会毁灭,人们都会消亡。我还有什么为之守护的必要?”
“布雷狄,”婆婆安静的听完,然后回答道:“这句话你想必已经听过很多遍了——‘预言只是看见了众多未来中的一个’。如果一切都已注定,我又何必还要站出来,为这座城市抵抗那几乎已经势不可挡的瘟疫呢?只要做个预言,看见我们都已经死去的未来,然后乖乖等死不就好了吗?事实上,我已经很多次看见了那个未来,但我依然没有放弃。”
“因为有你。”
布雷狄困惑的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
“因为你的存在,就证明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婆婆低沉而柔和的诉说道:“我为你做出的那个预言是个谎言。”
“我当时在你身上所看见的未来,并不是预言所说的那样。”
“我看见了现在的这场瘟疫,我看见了幕后主谋的冷酷与麻木我看见了你。”
“你就是主谋之一。你和你的恋人站在一起,誓要统治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新的,属于亡灵法师的世界。”
而布雷狄惊讶道:“我的恋人?”
“在我看见的未来中,你在一个村庄里遇见了名叫贝萝拉的少女,你强硬的带走了她,因为你不相信普通的人类,你相信他们终有一天会背叛你们,而你希望你能教会年轻的少女运用她的天赋,不要浪费。你击溃了她所创造出的亡灵骑士,她恨你,然后疯狂的学习你的一切,但最后她爱上了你,你也爱上了她。因为你们的灵魂都是如此的孤独,而在长久的陪伴之中,你们只有彼此。”
“过往的爱意会被时间消磨殆尽,新的爱意却会从日常相处中积累起点点滴滴。更何况,那时还年轻的少女对那位亡灵骑士的爱,还不够深刻。”
“最终你死在了桃乐丝的手下,而贝萝拉在你死后,也很快的失去了生命。”
“可是我舍不得你走向这样的未来。”
看着布雷狄已经愣住的模样,婆婆流露出了悲伤的眷念,“那时候的你那么年轻,眼神那么明亮,性格尖锐却鲜活,虽然愤世嫉俗,但我知道,你不是无可救药的天生就要毁灭世界的人,你只是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和孤独。所以我做了一个长辈经常做的事情——乱点鸳鸯谱。”
“我想要尽力的把你从贝萝拉的身边拉开,因为你们两个都太过孤独了。然后我挑中了桃乐丝阁下。”
“她很温暖,很活泼,很勇敢,也很善良。我想,她会带你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我对你说,你会遇见一个,眼睛像蜂蜜一样的女孩。”
“我没有想过会成真。因为,你知道在预言中,她杀死了你。这就足以证明,你们原本要走向的道路,是多么的对立和不相容。可是当我知道你真的一直跟随着她的时候,我真的又惊讶,又惊喜。”
“这足以证明,未来不曾注定过。你相信未来是怎样的,未来就会是怎样的。关键在于,你在当下的每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