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八祖狂笑:“你跟老夫做交易?”
宗天翔道:“怎么,是不是认为我还不配?”
“你是否想用那陨神步的法决,来换取燕家子弟不追杀你?”燕八祖叹息道,“可惜,上古圣贤大法早已没落,即便得来,也没甚用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老辈人物不亲自出手,但年轻子弟间的争斗却无法避免,伤亡自负,这是整个中土都默许的规矩。
单是燕大匪一家,年轻翘楚便何止千万?
宗天翔不卑不亢,回道:“晚辈记仇,但却从来都不怕麻烦。不过,少一家敌人总是好的。但却并非用法决作交换。那上古文字,我一字不懂,原文也不曾见过,都是骷髅王将数千年感悟讲于我听……”
他这样一说,燕八祖反倒变得好奇,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入老夫法眼的东西。”
“我不曾杀过你们燕家的后辈,不如就此……用我三叔的话说,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怎么样?”宗天翔面带自信,“不知您是否得知,骷髅王出世时,身上少了一杆大匪祖旗?”
此言一出,另两人脸色大变。
七杆大匪祖旗,有六杆与骷髅王同眠地底,出世时,却唯独少了燕家的那一杆,但却没有人胆敢去问,祖旗何在!?
燕八祖一字一顿的道:“那杆祖旗的下落,你知道?”
面对两人吃人的目光,宗天翔没敢多卖关子,紧接着道:“不仅是知道,那杆祖旗……此刻正在晚辈身上,实不相瞒,是亲手从那骷髅王手里抢来的!”
是从骷髅王手里抢来的,还亲手?
一个小小的明动境武者,脸皮得厚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宗天翔醒来后,刀疤脸方才已将锦囊交还给了他。他转念间打定主意,要将这杆大匪祖旗还给燕家。之所以要这样,并非因为畏惧,当然也不是出于好心。
匪门七大家族貌离神合,天下尽知。骷髅王出世,对其他几家未必是好事,从刚才燕羽儿脸上的厌恶中就能看出端倪。
大匪祖旗不同别物,是匪门歃血结盟时的象征。七杆祖旗为一体,一旦暴露,七大匪拼着触怒至尊的威严,也必然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短时间内,这杆大旗不仅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还容易引火烧身。
无用之物,便要拿出来发挥它的功效。说实在的,他与那神秘至尊着实没有几分交情,虽然肉痛,却不得不想了这样一个损招。
……
过了一段时间,外面的人愈发不耐,生怕宗天翔有个闪失。待黄沙落下,宗天翔却大摇大摆的负手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注视中,燕八祖携起燕媚儿,撞破空间表象,演化大型法阵离去,这一下,便不知出去了多少万里。
“此子了得,来日你若有心证不死,只要能将他杀掉,道心必然清明,至尊之位便不是泡影!”
至尊之路,本就由无数强者的尸骸铺就,实是一条血路。
有人曾戏言,即便天分资质都不缺,成就圆满极巅,若杀的人不够,染不上那一抹血性,也无法成就武尊之位。
由此,甚至可以衍生出一条道理,令世间很多强者都深信不疑:屠一人为罪,杀百万为神!
“你记住了?”燕八祖的语气从来都没有这般严厉过。
燕羽儿却正在担心陈老刀会将她买凶的秘密泄露出去,闻言娇躯一颤,谨遵道:“永不敢忘!”
“嗯。”燕八祖看了看自己的断臂处,仿佛那里本来就不应该生出手臂,“慧凡罗汉给了此子一颗帝珠,神秘至尊又追尸而去,天下要动荡了,前几日,老夫已传讯给匪王,他们应当就在附近,去不去那西北,容他再行定夺!”
神秘至尊西去,看样子是想要抢夺神女尸,如果把虚弱至极的骷髅王一并诛杀,燕家却没有必要跟着一起陪葬!
等二人离去,宗天翔心中何尝不是也在算计,心道:到了关键时刻,小爷就把大匪祖旗的事给你抖出去,以及诛杀宫家传人的秘闻,到时候就让你们互相瞎猜疑去吧。
皇子銮驾中,赵正存只在他破茧而出的那一刻掀帘露了一面,本人则没有出来。
这时,车驾中忽然有一方晶莹的玉印飞起,似虚似实,以龙头作柄,两侧各有一道长蛇形的龙气盘旋,但龙气模糊,看不出具体形态。
玉印只有一米见方2c在半空中一颤,化于无形,却抖出四个大字,为印底所篆,却是‘天命’与‘皇恩’四字,看上去也是极为不俗。
“好一尊山河印,天命所归,皇恩浩荡。”无义和尚见此伴体异象,忍不住赞了一句,“传闻中,大宋皇族满身龙相,有左右天下运势之能,果然名不虚传。天成玉玺,这等伴体异象,却不比那燕家传人的‘江山如画春满园’弱上几分。”
论起来,燕羽儿的伴体异象十分罕见,遍山开满艳丽的花朵,更加细腻真实,范围也比齐光的‘凛冬时节’大了四五倍,一朵山花一颗心。
说起杀人,这妖女显然是个狠角色。
三位至人护卫面带喜色,纷纷跪地道:“恭喜殿下晋升四重天!”
方才那一瞬间,宗天翔凛然如佛子,天降佛音,受他的气机影响,皇子竟达到一种空灵之境,顿悟进阶了!
修行之道,灵粹和强大的功法毕竟都是辅助,一切还要看自己。
赵正存这才匆匆走出车驾,向这边走来,爽声笑道:“承蒙佛陀转世之福,一时有所感悟,正存在此谢过!”
宗天翔刚刚醒转,本没有心思与那赵正存纠缠,看到那天马拉车的华丽排场,心中难免起了几分孩童心性。
“臭显摆什么!”
小沙弥偷偷拽他衣角,道:“这可是大宋皇朝的皇子,即便做不了太子、位加九五,随便封个王,也统辖着无限的疆域。”他其实是想说,这几天吃了人家不少灵粹,多少得给个面子。
与他闲聊几句,赵正存颇为识趣,见无义和尚有话要对宗天翔说,一众行走僧仍旧如临大敌,不见懈怠,便留下一句‘来日在叙’,先行告辞离去。
天马拉车,百骑踏空,强者的气息与军阵的肃杀难分彼此,更显几分峥嵘!
周遭空域,诸多明动境武者大失所望,宗天翔的形象虽不错,但表情猥琐,与心中的‘佛陀转世’相差太远,没了热闹可瞧,便也相继化作流光离开了这片地域。
“小施主既然已经醒了,便与我回巨城吧。我佛家的一段因果,正应在你身上。”无义和尚对宗天翔道。
宗天翔还没有所反应,刀疤脸却不乐意了。但诸多行走僧实力超然,他也不敢太过分,只是小声嘟囔道:“小兔崽子要是出了家,就等于绿林镇绝了后,这事可不能答应。”
这两个家伙多无耻啊,一听有可能要当秃子,当然一万个不情愿。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位贼人单独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
“那块神晶,本是想等你们晋入明动境界后,大家一起炼化的,却不想都被脑中的舍利吸收了。”宗天翔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惋惜,刀疤脸不以为意。
如果不是那颗血舍利的存在,明动境武者根本无法控制住狂涌而出的精元,届时,将是一场浩劫。
刀疤脸重点谈及了很多天前小沙弥与陈老刀的那场对话,宗天翔皱眉:“天生大力金刚相都扛不起的佛门重任,小爷哪里能扛的动!”
刀疤脸深思片刻,认真道:“说不定你还真得往那宝象寺里去一趟,咱们不可能永远窝在这片沙海不归。”
巨城,建有跨域大阵。
……
过了一会儿,宗天翔找到无义和尚,直言不讳道:“不去行不行?”无义和尚摇头,数十位行走僧也跟着一起摇头。
小沙弥插嘴道:“不去也可以,但可以绑着去。”
宗天翔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想把小爷卖了才高兴?”
小沙弥憨笑一声,承认的十分大方,道:“俺已经把你卖了,不去也得去,俺这是为你好。”
无义和尚劝道:“你从东域而来,跨整座中域而至西域,无限遥远的距离,这种事情,亘古未有,你难道就不想弄清楚自己与这一切到底有何牵连吗?”
他这样一说,却让宗天翔想到了血海中天碑普降的场景!
那是大愿佛陀想要他亲眼看到的画面,与青灯葬佛古地有关,上古无佛,难不成也是因为天碑葬佛的缘故?
有一件事情,让他浑身发冷——天降神碑,却远不止一块儿!
五方古地,一碑葬佛,那么剩余的四处古地,巨大的天碑下,又镇压了什么逆天的人或物!?
这个世上,在无限久远的过去,真的有大能存世,连‘天’都要忌惮他们的力量吗?
背后的隐秘,让人不敢胡思乱想!
当时,他完全被那巨大的碑影震慑住,没能细数,但天碑的数量好像还要多于五块儿!
这便是大愿菩萨不肯安息的原因!
冥冥中,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掌控着他的命运,令他无处可逃。
沉思片刻,宗天翔回道:“如果非要去那巨城,也无不可,但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先帮我找回失散大漠的亲人。”
问过详细情形后,无义和尚也微微蹙眉。
“传送光柱崩碎,是阵纹承受不了距离极限所至,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阵纹符篆,后人到现在都无法参透。照你所说,他们很可能分散在在大漠的任何一个地方。”
宗天翔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幻灭,但却指向刀疤脸,道:“那我二人为何能相隔如此之近?”
“这种事情,全凭运气,即便是武尊来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他们。”世界之大,无边无际,要找几个浑动境界的武者,难度可想而知。
他们是否葬身沙暴,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贫僧可以让一众行走帮你寻找,就先从这方圆几万里之内找起,如何?”眼下,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去了那巨城之后,这边若有音讯,完全可以回到这里,或是让他们前去巨城找你。”
至于宫家的人,则不用宗天翔继续担心。
其实在神秘至尊走后,宫家已经有子弟来找陈老刀寻仇,却都被燕八祖斥退。
无义和尚为了让宗天翔安心,决定让数十位行走僧留下,而且,近处的僧众仍在向这片地域赶来。他打定主意,只带宗天翔与小沙弥二人回寺。
有数十位明动境武王级别的老僧在此,足以护卫众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