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等人,落后于姚掌柜几步,也紧跟着去了待客的大堂。
此时,争执成一团的两方,正是姚掌柜的伙计和看起来像买家的一主两仆。
李瑾的目光在衣着华贵的那个主子身上停了停后,才依次扫过争执正盛的其他人。
倒不是因为那人长的英俊,她才多看了两眼,不过也可以说是因为长相吧。
嘶,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有种眼熟的错觉。
但李瑾一时又忍不住暗自疑惑,她初来塞北,就算在京城,也几乎没见过几个外男,怎么可能有熟人在这里?
而此时,两方的人正各执一词,指责对方无理取闹,姚掌柜的加入不仅没将事态平息下去,好像还有点儿火上浇油。
不知姚掌柜急急的去和来人说了什么,对面的一个仆人,当即跳脚,就差直指着姚掌柜鼻子大骂。
&这人好没道理!你开门做生意,客人上门后,你都这样不问缘由就赶人?!”
肤色黝黑,面相老实的仆从,嘴皮子没想到还挺利索,愣是让姚掌柜憋得脸色涨红,却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那仆从抢白过姚掌柜后,竟还没说完,抬手将手中的什么物事,一股脑塞到姚掌柜怀中不说。
之后,竹筒倒豆子般,噼噼啪啪又道:“还有这些碎银子,你塞给我是什么意思?当我们是要饭的叫花子呢?!我主子……”
但这回,仆从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他身后的主人伸手拦住了。
&不住这位东家了,只是我们的确是有好东西送来,怎么你看都不看,就要让伙计赶我们走?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吧?”
这人看着容易说话,其实这种据理力争反倒最不容易对付。
李瑾边这样着,眉头忽皱了皱,又很快恢复平复。
且不说其他,这人说话还真有趣,待客之道是这么用的?而且口音好像还有点儿怪……
因为被勾起了兴趣,李瑾将目光重又锁定到那青衣男子身上。
这回细致打量后,她忽得出了答案。
嘶,不是吧!
李瑾不着痕迹的一侧身,瞄了眼萧凡的面相,这才敢确定心中大胆的猜测。
呵呵,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和萧凡一样的身份。
或者准确的说,是眼前的青衣男子,完全就是蛮族人。
那种粗狂的气质,即使是青衣男子特意化了妆,身材又和中原人差不多的纤细,那也是掩不住的。
只是蛮族人,为何会出现在岁末的固县?
是奸细?还是上门推销的卖家?
李瑾识破对方身份的瞬间,一个个疑问伴随着兴奋的情绪,在她心中激荡。
无论如何,这蛮族人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让她在接触谈判事宜前,先实际了解一下蛮族人的行为处事。
这念头划过脑海的一刻,李瑾已有了行动。
&掌柜,不知可有什么事是,在下能帮的上忙的吗?”
李瑾边说着,已上前两步,来到了争执的中心。
青衣男子只侧头打量了李瑾一眼,就转头只对姚掌柜说话,“您既然是这里的东家,总要看过我带来的东西,才好决定是否要留要拒吧?”
之前还算彬彬有礼的言辞,这一刻竟已带上了强硬的色彩。
李瑾挑眉,心中暗笑。
呵,看这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戒备。这是担心她来搅局,他今日没法完成任务?
不知这种坦率与直接,是不是蛮族人的共性呢?
而一旁的姚掌柜,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此刻在心中正深深懊悔着,今日出门儿怎么就没听媳妇的话,将转运八卦带身上呢?
管那东西是有多大多蠢,怎么也能帮他化解这场麻烦啊!
要是他们早一刻或晚一刻到,也就遇不到这倒霉的找茬的小子了!
但心中再怎么埋怨点背,姚掌柜还是不得不端着笑脸,将场面撑过去。
若是被这姓李的小子给看扁了,谁知他那份契约会不会跑到别人手里去?
&咳,李老弟,不用担心,这都是小事儿。你们先去后堂喝茶歇会儿?或让吴老弟他们陪你先去另两处看看,我稍候便到。”
青衣男子高兴的点头,似乎很满意姚掌柜的安排,却不想李瑾却浅笑着开口拒绝道:“多谢姚大哥的周到安排,只是小弟实在很好奇,这位仁兄究竟有什么好东西。不知姚大哥是否介意,让小弟长长见识?”
李瑾这话只是想要留下的托词,但在姚掌柜耳中,却早被理解成了,要验看他能力到最后的委婉说法。
而青衣男子也在听清李瑾的话后,眉头忽的紧皱了起来。
嗯,看来今日之事,不仅波折不断,还要有不小的麻烦啊!
但想到中原商人的重利,以及对商业资源的独占欲,青衣男子立刻又舒展开了眉头。
只要等到他抛出诱饵,这位皮货行的东家,一定会将其他人都赶走的。
而吴掌柜与欧阳掌柜自然不会去参与姚掌柜铺子里的事,因此一番推让与寒暄后,吴与欧阳先去了后堂喝茶休息,姚掌柜则带着李瑾与青衣男子,并两人的随从等人去了他平日接待贵客的小花厅。
当然,这小花厅的待遇,完全是看着李瑾的面子,而非这来找事的青衣男子。
各人心思各异的,一同抵达小花厅后,青衣男子为防再出变故,还没落座就直接道:“姚掌柜,我虽是第一次与你交易,但也是听人盛赞你是真识货的买卖人,所以才如此冒昧前来。”
李瑾听到这有些怪异的措词,眉梢又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哎,这男子还真以为,表面装饰的再好,就能骗过所有人了?
这一开口,虽说措词都是文绉绉的,但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他还不太明白怎么说中原话啊!
还是说,她的见识太少,其实北三路的地界上,还真有人是这么说话的?
但在李瑾忽略过姚掌柜和男子打太极的废话,任由自己的思绪在天边驰骋时,青衣男子接下去的一句话,瞬间将她拉回了当下。
&好,我要是说,我带来的好东西,足够让镇北大将军封你个小官当当,你还想让我在别人面前拿出来吗?”
一瞬间,李瑾脑子里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就只一个念头——她参合这蹚浑水,难道是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