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地上,床榻上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穿衣起身到了院中。
皓月当空,九白山是这方圆千里最高的峰,抬头仰望夜空,明月犹如近在咫尺,触手可摸。
白惜璟仰头望着明月出神,想到白天白朦在后峰说的那些话,还有她深情眷恋的眼神,心如小鹿乱撞,抬手抚住胸口,这颗心悸动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啊!
长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春寒料峭,更深露重,在小院中站了片刻,周身便泛起寒意,运起内力才暖和了许多。
&主,你还没睡?”低柔的声音传来,白惜璟听到这久违的语气,微怔了怔,循声转头看向白少琴。
白少琴素来乖张,言辞豪放不羁,十回里有九回能气到她,她温柔的那一面,已经很久没见了。
白少琴从屋顶飞身落在白惜璟面前,柔柔一笑,“很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自问自答道:“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无凤宫了,所以来看看你。”
白月光映得白少琴的目光温柔长情,白惜璟一瞬间错觉,师姐对她有着和白朦一样的感情。
&无凤宫对你来说就是客栈,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了。”白惜璟并不想和师姐来个夜下诉衷情,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句,准备回屋,转身的瞬间手腕却被人扣住,那触感和力道不是白朦的,白惜璟下意识地想甩开,也的确这么做了。
就知道你会甩开,白少琴轻叹了口气,难得的正经语气:“阿璟,你一定不知道,我每回离开无凤宫,都会来你的小院在屋顶上小坐片刻。”
白惜璟垂了垂眸,回忆以前,其实每次师姐来她都知道,她耳聪目明,睡眠极浅,听到异样的动静就会醒来,那熟悉的脚步声,心脏跳动声和呼吸声,一辨就知道是师姐。
今夜因小徒弟的事情心情烦躁,才没注意到屋顶的动静。
白少琴见白惜璟没有回应,又低低地喊了声:“阿璟……”自从白惜璟成了这无凤宫的宫主,她已经很久没有喊她阿璟了。
无凤宫里的人都是女的,按理应该最喜欢勾心斗角,可出人意料的是,这里并没有尔虞我诈,这宫主之位落到谁头上,都没人在乎计较,谁当上宫主,就喊谁宫主。
这里是祥和之地,是世上难有的乐土。
不过,无凤宫的人对外却不是如此,曾经也出过几位嗜杀的女魔头,只是武林中的人不知她们出身无凤宫而已。
白惜璟沉吟片刻,转头直白地问白少琴:“师姐,你是不是喜欢我?”
呃……
这还是她那寡情冷性温柔内敛的师妹吗?白少琴惊愕地看着白惜璟,被她认真的目光看得心颤,来不及多想回答说:“喜……喜欢。”
白惜璟听了,内心毫无波动,顿了顿,淡定地回应:“可我不喜欢你。”转念想到白朦若有似无的表白,心跳顿漏。
完了,真对小徒弟有感觉。
白少琴的意外表白,让白惜璟意识到她对白朦的感情也不仅仅只是师徒之情,若是和师姐这样只有同门师姐妹之情,她可以很淡定地给出回应。
可面对白朦的喜欢,她自欺欺人地选择逃避,不敢正面拒绝。
白惜璟不知道白少琴是什么时候走的,她说完那句我不喜欢你,就把白少琴一个人丢院子里回了卧房。
和衣平躺在床榻上,怔怔回想这十几年和白朦的点点滴滴,心忽然困惑迷茫了。
东方泛光,金色的旭日升起,白惜璟翻身坐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竟然想了一个晚上没睡。
好在,想出了新策略。
山顶南边开阔平坦,是无凤宫的练武场,中间有个六尺高的演武台,常有人在上面演练无凤宫武功,宫中其他人可以在台下观摩学习,如果有兴致,还可以上台比试切磋一番。
白惜璟用完早膳,难得的去了练武场,一出现,立时引起了骚动。
今早在练武场的大多是入门不久还没拜师的新弟子,此刻见到出尘清秀若谪仙的宫主,内心蠢蠢欲动,都想着拜她为师。
白惜璟飞身上了演武台,白衣长发随风纷飞,翩翩若仙,在演武台上站定,转身看着台下弟子,练武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抱拳躬身行礼:“拜见宫主。”
白惜璟点了点头,灌注内力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弟子的耳中:“我身为无凤宫宫主,却未曾在这演武台上演练过一次,今日,为各位演练一套青涟剑法。”声音清冷却触动了每个人的心弦,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
演武台北侧,立着八种兵器,刀枪剑戟,弓鞭棍锏,都是适合女子使用的。
不出无凤宫,白惜璟的青刃剑不会随身携带,从架上取了剑,拔剑出鞘,气势如虹,扫了众人一眼,挥剑起势,身若游龙,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让人看得入神,心湖泛起涟漪。
收势,负手执剑而立,还没开口,台下有一弟子突然上前跪下道:“宫主,弟子莫一弦,想拜宫主为师。”声音洪亮响彻云霄。
白惜璟看向台下的莫一弦,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仔细打量,想起她就是前几日的挑水弟子。
原来叫莫一弦啊,名字不错。
白惜璟想了一个晚上,认为自己对白朦的感觉肯定只有只有师徒之情,如果不是只有白朦一个徒弟,肯定不会对这师徒情出现错觉。
为了避免心再出现动摇,决定再收一个徒弟,有两个徒弟,既可以分去她的师徒情义,又可以引走白朦对她的关注,至于两个徒弟是争锋相对还是相亲相爱,那就听天由命了。
出宫下山找新徒弟太耗时间,这练武场就是收新徒弟的最好地方。
白惜璟还没给出反应,台下其他弟子见状也纷纷抱拳下跪,请求白惜璟收她们为徒。
这么多弟子,收哪一个为徒好呢?
白惜璟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莫一弦身上,算了,就莫一弦吧,这人谦卑有礼,上次衣摆被水溅湿了还为自己擦拭,她也不是要挑个什么根骨奇佳的练武之才,选谁都一样。
莫一弦察觉宫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颊瞬间发烫,羞赧地低下头,心中却是欢喜不已。
宫主一定会收自己为徒了!
白惜璟做好决定,张口正欲言:“莫……”还没喊出莫一弦的名字,白朦忽然出现在了演武台上,目光带着难过,一眨不眨直视她,看得她以为自己成负心人了。
明明只是想再收个新徒弟而已,哪里负心了!
&父,你要收新徒弟?”白朦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白惜璟,目光始终和白惜璟对视。
被白朦的眼神震慑,白惜璟的心顿时惴惴不安。
镇定,保持镇定,不要慌!
白惜璟在心里提醒自己,要保持气势,可随着白朦的靠近,心跳难以自持地加快,呼吸变得紊乱不堪。
用内力压住心跳,强自稳住呼吸,回答说:“没有,我不会收新徒弟。”说完了才回过神自己说了什么!
要收新徒弟啊!要收!
台下的弟子闻言,顿时伤心不已,不收徒弟来演武台撩拨她们这些小弟子的心做什么!
形势陡然转变,莫一弦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白惜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气势迫人的大师姐,希望破灭,有白朦这样占有欲极强的师姐,宫主怎么可能会再收其他人为徒。
白朦听到白惜璟的回答,一扫刚才的阴郁,露出了笑容。
之前她在膳厅吃早饭,听到同门说宫主在演武台准备收新徒弟,大脑瞬间空白,胸口闷疼酸涩,回过神来立马飞奔赶来演武台。
看到台下跪着许多弟子,而师父的目光落在莫一弦身上,顿时被万箭穿心,撕裂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直到师父回答她不会收新徒弟,那疼痛才消失。
可当白朦看到白惜璟负手握着剑,心里又升气了浓浓的妒意。
师父竟然在众人面前展示剑法!师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怎么可以被别人围观!即使围观的都是女人,也不行!
情绪大起大落,理智分崩离析,白朦控制不住心中的念头想在众人面前狠狠吻住师父,让所有人都知道,师父是她的,不管是心还是身,通通都是她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和她抢!
白惜璟察觉白朦眼里升腾的怒意和侵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想起这是在演武台上,有那么多弟子看着她们,翻手执剑,“白朦,要不要和为师在这演武台上比试一番?”
再不扯开话题转移白朦注意力,迟早要亡!
白朦停住脚步,理智慢慢回归,见师父像只被狼逼在死角无法逃脱的可怜小白兔,心柔软下来,转头看了眼台下弟子,此刻她们的注意力全在她和师父身上。
白朦心里提醒自己,绝不能毁师父的形象。
回头,拔剑出鞘,说:>
&那不是宫主的剑吗?怎么在白朦手上?”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无凤宫里只有白惜璟用青铜长剑,此刻青铜长剑在白朦手上,所有人都以为白惜璟把剑传给了白朦。
看来白朦深得宫主宠爱,只收她一人为徒不说,还把惯用的剑传给她,只怕几年后,这宫主之位也要给白朦了。
白朦闻言,转头对众人说道:“这并不是师父的剑,青铜剑共有两把,师父送给我的是另一柄剑,它叫青虹。”
白惜璟无语,看白朦那自得的表情,就差直接说这是她们师徒俩的定情信物了。
台下哗然,所有弟子羡慕地看着白朦,和身边人私语,真想有个宫主这样的师父,容貌倾城绝世不说,还如此专一……
白朦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扬眉盈盈一笑,正高兴着,猝不及防地被白惜璟挑落了剑,哐当,剑落地,虎口震得发麻发疼,白朦不解地看向白惜璟,“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