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冰夏远远望着李青云所画的那副素描,愕然半响幽幽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朝外走去。更新最快走到院门的时候,碰到了唐轩伦,二人目光对视,张冰夏勉强冲他微微一笑,旋即便轻然离去。
张冰夏为妙的变化被他捕捉到,唐轩伦面色惨然,呆若木鸡,今日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世英名尽毁。
榆林郡守府,会客大厅。
榆林郡守姜华正陪着一名异族年轻人喝茶。
此人一身锦袍,与汉人服饰无异,但是头发却扎满了一个个的小辫,小辫又全部都归束系在了一起,乃是标准的胡人发饰。
年轻人就是族的小王子阿骨墨。
阿骨墨从小接受胡汉两种文化教育,而且他对中原文化极为向往,尤其痴迷围棋,从小到大请过的汉人老师足有百十人之多!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叫姬墨。
当阿骨墨告诉姜郡守自己的汉人名字叫姬墨的时候,姜华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瞬间喷了……
姬墨,寂寞?
对于这个名字阿骨墨有自己的理解,姬姓乃是上古神氏皇族的姓氏,阿古氏在族中是王姓,那么对应汉人中的姓氏也应该是皇姓。
阿骨墨此次进入中原,名义上是奉了父亲的命令给杨广皇帝献礼,实际上是来要索要钱粮的。
隋朝日渐衰颓,两次东征高句丽都以失败告终,国力日趋下降,东突厥、、吐蕃等国已不满足原先的停战协议,纷纷想在这个时候多捞一笔。
所以姜郡守对于阿骨墨的到来极为重视,一直在小心伺候,若是惹得这王子不快,一怒之下挥兵南下,到时候朝廷势必拿他开刀,这个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阿骨墨用不太流利的中原官话说道:“姜郡守,素闻中原能人居多,琴棋书画也是发源自中原,本王打算在榆林城中摆下一座棋局擂台,会一会你中原俊杰,不知你意下如何?”说完面含微笑地看着对方。
姜郡守笑道:“小王爷身份何等尊贵,况且这次乃是负有使命而来,岂可在榆林郡中耽误,郡中多是一些粗鄙之人,做不得小王爷对手。”
姜华这只老狐狸久居官场,话说得滴水不漏,一方面暗暗点出了你阿骨墨这次来是要进京面圣的,不是来斗棋的;另一方面暗示榆林郡是个小地方,你就是赢了也没意思。
阿骨墨不过是借道榆林郡而已,姜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早一天将这位小王爷打发走,便少一天的心事。
阿骨墨让随从拿出一幅布卷,在桌子上铺开,最左边用汉字写了三个大字“战绩榜”,后面是十多个名字,看字迹分别出自不同人之手。
姜华眉头紧皱,上面有几个名字他是熟悉的,这几个人在棋局上都有颇深的造诣。
阿骨墨道:“姜郡守请看,这是小王一路南下与中原俊杰比棋的战绩,输了的人要在这里签上自己的名字。”
姜华道:“那么截止到目前,你还没有输过?”
阿骨墨哈哈笑道:“侥幸而已。”
姜华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纠结不定,到底该不该答应,若是答应了,赢还是不赢?若不答应,又该怎么拒绝?
姜郡守还没有下定决心,阿骨墨已经起身,将手一拱,用汉人的礼仪道:“姜郡守,我将在榆林摆擂三日,希望榆林不会令我失望!”说完直接大踏步离去。
姜郡守想要再推辞两句,却见阿骨墨已经走出了会客厅。
&姜郡守重重地叹了口气,破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你个王子,没事瞎搞什么棋赛?
这个棋赛对他姜郡守来说,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若是赢了,恐怕会惹得阿骨墨不快,朝廷怪罪下来,最后背锅的还是自己;若是输了又怕丢了朝廷颜面,朝廷追究起来,倒霉的还是自己,真是进退两难!
下午的时候,阿骨墨就在榆林最显眼的地方摆起了擂台,挑战榆林郡所有棋才。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蛮子而已,也敢在礼仪之邦撒野!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隋的文人也是有血性的,擂台刚一摆开,就围满了人,有跃跃欲试的才子,也有看热闹的百姓。
姜郡守怕百姓们做出不明智之事,只得派了公差在现场维持秩序。
百姓们见已经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不断怂恿才子们上台为国争光。
只可惜愿望是好的,却没有实现愿望的本事,连续三个人都没撑过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只得在耻辱榜上亲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还不止,输了的人要留下一件东西,三个人身上最值钱的宝贝,都被独孤墨赢了去。
到了第二天,独孤墨的战绩榜上已经有六个人的名字了,其中还包括四绝公子王巍的。
连输六场,一时无人再敢上台。
此事事关榆林颜面,榆林郡的世家只好联手出钱发榜,邀请天下奇才来助阵。
悬赏榜发出后,果然来了几人,但却都无一例外,全部落败。
到了第三天,独孤墨已经连战九场,九连胜!
尽管百姓们从心底看不起这个异族人,可也不得不佩服,单以棋力而论,这家伙可谓出神入化。
潘师正站在人群中,脸色凝重,他自负棋力不错,但是今早上台一试,却没有撑过一炷香的时间,对方的布局、思谋是在是太缜密了,根本没有破绽!
此时人群突然一阵哗然,张冰夏与任家大公子任绝言并肩走了过来。
张冰夏没有多说话,以轻纱遮面后,就上了台,从容落座。
榆林第一美女迎战外夷蛮族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在榆林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使得本来就沸沸扬扬的事件再次发酵。
这一场比赛,万众瞩目。
阿骨墨微微一笑,用蹩脚的中原话说道:“你是我在大隋遇到的第一位女棋手,我会手下留情的。”
张冰夏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拿起一枚白子,轻轻放在了棋盘上。
她以行动告诉他,棋局开始了。
阿骨墨拿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摁在棋盘上,旋即又笑嘻嘻盯着张冰夏看,丝毫没有掩饰眸子中的火热。
张冰夏没落一个子,阿骨墨几乎是没有半分迟疑,立马就落子,然后就盯着张冰夏看。
张冰夏极为厌恶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秀眉紧蹙。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两炷香的时间后,张冰夏主动认输,她看出了对方早就可以赢她,却是故意在慢慢消磨,只是为了戏耍她而已。
周围的群众再一次炸了锅,又输了!
阿骨墨哈哈笑道:“既然姑娘认输,那就要留下一样东西。”
张冰夏银牙紧咬,她今日上场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外夷挑衅,当地世家都已派人打擂,独剩张家,张家虽知必输无疑,却不得不表态。
阿骨墨以胜利者的姿态道:“我要你头上的发簪!”
张冰夏无奈,只好取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并在阿骨墨的战绩榜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张冰夏落败后,再无一人敢上场挑战。
到了第三日的下午,琅琊阁突然放出了消息:只要有人能挫败蛮夷,便可入选今年的雍州俊才榜!
此消息一出,再次引起了轰动,连琅琊阁都收到了消息,更是开出了如此有诱惑力的条件。只可惜榆林郡中但凡棋力不错的,都已经上台试过了,虽然琅琊阁给出了无比诱惑的条件,但是已经无人能够接招。
直到下午日落时分,终于出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