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鹿有些想不通,道观中的弟子们也有些想不通,明明都有了一千万,为什么还是要喝玉米粥呢?虽然说每人可以多吃一个馒头,还有了味道很不错的川地泡菜,可这距离他们想象中的丰盛宴席还是差了很远很远。
两位道长来了没多久,前来清风观拜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西南三省的大观甚至是和尚庙尼姑庵都派了人前来礼贺,说什么要庆祝一真道长重归清风观,此为修行界壮举云云。
遵诚市的官员起初还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毕竟道协会长虽然在修行界名头高大,却毕竟没有官身,忽然变身程咬金坏了本市招商引资的大事,总是让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市里的几位大佬原本是想着豁出去得罪道协也要为胡董事长讨回这个‘公道’的,却很快就接到了某部门的通知,一个个转换起笑脸来比翻书都快。
于是第二天市里就定了调子,遵诚道协会长李某某行事不当,事前没有做好充分调研工作,擅自决定重建清风观更是险些毁坏了这座明中期的古观,经询华夏道协,暂停该同志工作......
这个结果让文物保护部门的同志很懵逼,就连一真道长都有些狐疑,记得他当年兴建清风观时确实是有间废置多年的云房,莫不成这就是官方口中的‘明代古建’?不过老道长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该装糊涂时就得装糊涂,遵诚官方既然都掀起了遮羞布,自己就应该表示尊重才对。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智慧呢......
几天相处下来,陈宁和虚清道长对一真道长真是刮目相看,以前还决定一真道长是撞了大运,居然在许真人未起之时慧眼识珠,如今不过是‘师凭徒贵’而已。
两大高手羡慕归羡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的,如今却发现一真道长才是真正心性淡泊,唯物不争、唯物不取,虽说受资质所限不曾修出法力超凡入真,可要说到心性的修炼,天下道者出其右者当真是寥寥无几。
自从胡董事长被打脸、市府明确表态支持、当今道协会长陈宁亲来撑腰的消息透出风去后,先是在遵诚的居士圈中传开,跟着一传十、十传百,遵诚的善男信女都知道了,一个个排成长队来上香乞福,可一真道长却严令弟子们不得高价出售香烛、唯物只取一厘利,够弟子们生活就好。比起某某道观、禅院一株高香就敢卖几千上万的,这简直就是一股清流了。
这份风骨让那位胡董事长都后悔不迭,几次上门拜见就想在捐献些香火钱,居然也被一真道长拒绝了,就连先前那一千万也被道长统统散给了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现如今遵诚人人都在称诵道长是个‘万家生佛’的真修士,让天下的大和尚只能干瞪眼。
陈宁百思不得其解,曾经悄悄询问,‘道长,我道家也讲财侣法地,你一昧拒绝上门的香火钱,真的就清高如此?难道就没想过让弟子们过上更好的日子、重修道观,令其为天下福地之一麽?’
“一真别无他想,只求清静无为,若像会长那般说,哪里还有清静可言呢?”
一真道长闻言只是微笑:“《道德经》曾言,道可道,非常道,不知会长何解?”
陈宁有些奇异地看了看他,笑道:“这是说道之玄妙,非可言传,若是可以说出来,就不是恒常之道了。”
“陈会长的解释原本是不错的,不过贫道却另有一番解释心得。”
“哦?那倒要请教了。”
这个一真老道士连奇经八脉都未触及,半点法力也无,却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陈宁却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就连最近爱上了瓜子花生香叶茶的虚清道长也暂时停下嘴巴,眼睁睁地望着一真道长。
“贫道以为此句该解为‘道可以探索,但探索出来的道不一定对,需要否定,这才是永恒的道’。
不过人生而不同,所以每个人的探索未必相同,或许是对、或许是错,或许不得、或许大惑,可无论对错与否,都该有自己的道。
如今修道者都要求‘财侣法地’,动八脉、结金丹、成阳神、凝元婴,则地仙可望、天仙有份,可是为什么自上古以降,真正成天仙者却寥寥无几呢?
这可是唯一的道?
贫道资质有限,却是找寻不到答案......可见这并非是贫道的道,勉强为之,反为不美。或许这是贫道资质太差、又无仙根灵思,那便只好追寻一条最简单的道,清净、无为,如此可也,长生与否,又与我何干?”
“这......”
陈宁和虚清道长对望一眼,两大当今修道界的牛人竟然都听得呆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在今天之前,这两大高手就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肉体凡胎的老道士给‘教育’了。
半晌,虚清道长才长叹一声:“太上圣尊......大善!道友这哪里是最容易的道,在我等看来,要真正做到清静无为、唯心外无二念,才是最最困难的啊......道友如此心性,真令虚清汗颜。”
他今年已经是一百二十多岁的高龄,却迟迟无法突破人仙,比起陈宁这位‘当打之年’的道协会长,已经算是心性淡泊了。可他依然还是没有完全死心,毕竟是半步人仙啊,再进一步,就是真正的人仙,寿延五十年,隐隐就能看到地仙背后的滚滚云烟!
若非如此,堂堂一位成名数十年的半步人仙会巴巴地跑来清风观?还不是想着结好许长生这个未来的地仙、天仙,求那一线天机麽?
再看看人家一真道长,放着个未来必将惊天动地的弟子,追求的却是清静无为。在这般心性修为面前,什么法力如山如海,都成了拿不出手的东西。
一真道长却摇头笑道:“虚清道长谬赞了,贫道不过是笨人苯法,何况有此明悟也是近月的事情,否则当日被道协逼离祥云观时,也不会收下长生和云龙山三友,那时又何尝没有机变之心呢?”
“道友过谦了,惭愧、惭愧......”
听到一真道长提前当年事,陈宁不由脸上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