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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面,侯君集秘密策划,准备奇袭皇宫,按照他的方法报复李世民。奇袭皇宫也是一个复杂的活儿,他需要从部下中找出最忠心的那批人,进行训练,他要了解皇宫每天的布防力量与部署,所以此刻皇帝虽已离京,由尉迟恭和褚龙骧两位大将保护着前往蒲州,他这里却得
提前开始准备了。
当然,善后事宜也得考虑,如何迅速平息事态很重要,否则很可能功亏一篑,倒在踏向成功的最后一段路上。不过善后事宜主要由太子负责,到时候东宫六率将控制九城,以及重要的文武大臣、皇亲国戚的府邸,防止有人外逃,组建反抗力量。太子倒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一番颠狂,进入贤者时间后,就已开始
积极谋划起来。
而齐州那边也磨刀霍霍,准备造反了。齐王自幼就被舅父灌输了一肚子的不轨意识,这情形与杨千叶多少有些相象。人的幼年时期,性情、价值观、思想意识的确立,在这一阶段将会形成大半,从这个时候就有意识地向一个人灌输一些特别的
道理,对他未来的成长将产生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也是一些刺客组织喜欢找小孩子,从小开始培养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小,行刺手段和技巧容易教导,实际上刺客行刺的手段多种多样,武力只是一种,并不是全部,培养的主要就是心性。
齐王的舅父对父亲的死耿耿于怀,一直矢志复仇,而齐王外甥就就是他用来复仇的工具,至于齐王能否称帝,他不在乎,齐王就算功败垂成,一命呜呼,他都不在乎,只要能报仇。
所以,苏有道与他可谓是一拍即合。苏有道这厢奔长安去找太子报信儿,那边舅父大人就开始撺掇齐王造反了。我等在齐州招兵买马久矣,现如今已是兵强马壮,太子愿在京中内应,造反必能成功。
到时候扶保太子登基,太子愿封殿下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共治天下,齐王已经被他舅父忽悠傻了,对于整个天下的判断,居然真的出奇的天真,他竟然真的相信他麾下几万齐州兵能一举夺取天下。
于是,齐王便授意舅父作主,积极筹划起造反大业来。
此时,李世民早已踏上了前往蒲州的路。
李世民出京的时候已然是九月天气,秋高气爽,澄宇明净,此时出门可比早了两三个月出门的李鱼舒服多了,虽也是舟车劳顿,却不至于每日大汗淋漓。
蒲州这边,李鱼的差使基本已经结束,每日优哉游哉,似乎只剩下带着两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的小姑娘游山玩水的事儿了。其实他暗地里也曾命陈飞扬和狗头儿注意过杨千叶的行踪。
但杨千叶除了施粥时偶尔露面,大部分时间深居简出,也查不出什么。李鱼既不能真个狠下心举报她,又查不到她试图对付皇帝的手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候,苏有道已然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蒲州城。
他回京的时候,李世民已经出京了,不过皇帝舆驾速度快不起来,再加上沿途地方官接迎,皇帝对地方上也得有一番视察,所以苏有道后发先至,先行赶到了蒲州。
蒲州城里有一幢大宅子,是一位公主殿下在中州置办的宅子,平时并不来蒲州居住,便安排了家人在此料理,时不时有达官贵人来到蒲州,便可租住豪宅。因为这时节客栈业还非常的不发达,官方的馆驿是有的,但非因公外出,是不予接待的,而且达官贵人出门前呼后拥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馆驿按照官员级别,最高级别的才招待一位王公及八位随从,其
他人员都需要另行安置,很麻烦,所以不差钱儿的贵人们,都喜欢租房子。而有房产在这里的人家,不管是王侯公卿,还是达官勋贵,还真不介意把豪宅外租赚些利水,在这个时代,经商并不是那么丢人的事儿,达官贵人们也并不把做生意看得如何羞耻。他们通常会安排一个信
得过的管事做代理人,并不是因为经商可耻,而是不想让人觉得他经商赚钱的能力,是倚仗其权势换来的便宜。
因此,罗霸道和纥干承基就租下了这幢豪宅做落脚之处。
租房子的是他们,花钱的当然是杨千叶。这位亡国公主听起来见不得光,颇为落魄,但是她能动用的潜势力,堪比太子的东宫六率,她所能动用的金钱……
连当今皇帝都比不上她!
因为皇帝要花钱,也得朝廷度支衙门层层审核,要花什么钱,花多少钱,用在什么地方,都得合理合法。而杨千叶没有这么多的衙门制药,她想花就花,她能动用的钱是皇帝都比不了的。
罗霸道和纥干承基是马贼和反贼出身,一点都没有大男人负担,根本不觉得出行的吃喝行宿全仗着一个女人花钱是有些伤自尊的事儿。纥干承基去了齐州,罗霸道依旧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
苏有道赶到蒲州,便按照纥干承基交代给他的地赴,匆匆赶至了那幢公主别业。而这一幕,却一丝不露地落在了盯梢杨千叶的陈飞扬眼中。
正在对面街上茶楼中喝茶吃点心的陈飞扬眼看风尘仆仆一行数骑进了那幢大宅子,立即招手唤来一个小跟班,命他速去禀报小神仙。
“叫罗霸道来见我!”
苏有道快步进了大厅,手中还攥着马鞭,神色冷厉。
如果不是他获悉及时,罗霸道和纥干承基这对亡命之徒就要彻底把太子的大业葬送了,苏有道对他们岂能有好脸色。一个青衣小厮答应一声,快步走开,步伐矫健,一看就是在功夫在身的人。苏有道虽然早年前因为伤了筋脉,再也动不得武,但是眼力还在,一瞧那十六七岁的青衣小厮隐隐有武功在身,不由得望向正在
厅中为他和四名随从斟茶的秀气小厮:“难不成这两个小子也是会武的?那两个无法无天的鸟人,身边倒是有几个好帮手。”
信息不对称啊!苏有道虽然查清了罗霸道和纥干承基的底细,却不知道唐夫人就是杨千叶。即便这次蓄意刺客天子,他也只以为是罗霸道和纥干承基不知轻重,马匪习性,向太子提出的建议,并不知道真正的主使者是杨
千叶。
纥干承基没说,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因为杨千叶的真实身份太过惊悚,不想节外生枝,多惹麻烦。所以,他等来的不是罗霸道,而是杨千叶!
罗霸道怎么可能整天宅在这大房子里,他来到这蒲州的第三天就已找到了一处地下大赌坊。在等待李世民赶来的这段日子里,罗霸道无所事事,只要有暇,便会赶去搏上几把。
杨千叶一袭白裙,姗姗而入。墨白焰、冯二止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杨千叶秀项颀长,宛如高贵的天鹅,自幼练就的行止仪态,更是高贵优雅,拾阶而上、步入大厅,整个过程那质料极好柔软贴身的裙摆纹丝不动,仿佛就是滑行进来的。而身后两个“仆从”微微欠身,一路
随行,俨然便是公主府上两个中官。
苏有道可是见多识广的人,乍见如此气派,恍惚间还以为这幢大屋的主人,那位公主殿下来了,下意识地便放下了茶杯,站起身来。
“苏先生?”
杨千叶站定身子,一双明媚的眼睛往苏有道身上一定,嫣然一笑。
苏有道心中疑云大起:“你是谁?罗霸道呢?”
“罗大哥可不怎么着家儿。”杨千家款款地坐了,这才向他一肃手:“苏先生请座。”
苏有道疑虑地看着杨千叶,道:“罗大哥?你是何人?”
杨千叶眼波流转,道:“先生说是奉太子令谕,自长安而来,不知太子殿下可有什么训示?为何我二哥不曾同来?”苏有道见她住在这府上,就已明白她必是罗霸道的同党。罗霸道固然只是一个马匪,但马匪有马匪的狡黠,而纥干承基造反那么久,主子死了,那么多同党死的死、降的降,就只剩下他一人,依旧活得活
蹦乱跳的,也自有他的机警处,这两个人要做这样的大事,绝不至于蠢到在潜居之地弄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同住。
所以,苏有道急急便想罗霸道和纥干承基经历。
他当初见这两人受太子重用,并委以兵权,就对二人做过一番调查,早将二人身份和在陇右所经历的一切掌握了。这时又听杨千叶称罗霸道为大哥,纥干承基为二哥,忽地想起一人来,不由得神色一动。
苏有道恍然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杨三妹!”纥干承基和杨千叶在陇右曾投靠四大寇之一的罗霸道并结拜兄妹,二人在陇右的时间虽断,但是经历了原来的老二叛逃和罗霸道改北,从此退出四大寇序列两个大事件,所以被很多人记住了。苏有道派去
调查底细的人自然也把这段资料传给了苏有道。
杨千叶听他叫出自己短暂马匪经历时的绰号,遂将错就错,道:“不错,正是小妹我!太子究竟有什么吩咐?我二哥为何又不曾归来?”苏有道仿佛都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道:“我还以为罗霸道和纥干承基狼狈逃离陇西,投靠太子时已是孤家寡人,原来还有你这个三妹暗中相随。”此时苏有道已然完全释疑,方才还有些奇怪这厅中侍候的小
厮年纪大抵相当,又身怀武功,既不是东宫六率派出来的兵将,究竟是罗霸道从何处网罗过来的,如今总算有了答案。
既知是陇西马匪杨三妹,苏有道也不再那么小心,沉声道:“奉太子令谕,命你们马上停止一切行动,不得在皇帝巡视中州期间闹出半点动静来。你马上找罗霸道回来,与我一起回长安!”
“取消?”
杨千叶眉头一蹙,她虽坐下,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背后的墨白焰和冯二止也是眉头一皱。
杨千叶凝视着苏有道:“这是何故?”
苏有道冷笑道:“叫你们偃旗息鼓,随我回京,你们就乖乖跟我走,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立刻把罗霸道叫回来!”
杨千叶轻轻摇头道:“我在蒲州,经营许久,岂能因你一言便取消计划?”
“大胆!”
苏有道没想到她竟敢抗命,不由得又惊又怒,拍案而起:“胆大包天,不知所谓!一群无法无天的贼匪,险些坏了太子的大业,如今还敢抗命不成?苏某不与你一介女子计较,把罗霸道唤出来!”
杨千叶柳眉微微一剔,慢条斯理地道:“我就想知道,太子为何取消计划?”
苏有道冷冷地道:“你们的狗屁计划漏洞百出,如何能成大事?皇帝尚无废储之心,岂可铤而走险?”
杨千叶怔了怔,失望地道:“太子优柔寡断,真不肖其父风范,难不成他还梦想皇帝依旧当他是太子?”
苏有道没必要跟她一个盗寇伙里的三把手吐露自己的全盘计划,只厉声道:“现在,你们是太子的部署,不再是为所欲为的马匪!马上叫回罗霸道,随我回京,不得延误!”
杨千叶幽幽叹一口气,盈盈起身,行云流水一般往外走:“动作麻利些,莫叫罗霸道看见!”
苏有道一怔:“什么动作麻利些?什么事不能让罗霸道看见?”他还没弄明白,原本站在杨千叶背后,佝偻着腰背,跟俩鹌鹑似的老仆突然就动了,与此同时,厅中一共三个青衣小厮也动了,五人雄鹰一般凌空,扑向苏有道和他的四个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