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喝了一小口,轻轻点了下头,又再向着其他人看去,那些人纷纷倒上了自己带来的茶水。
老人逐一品尝,嘴角笑了笑,取出一根短短的线香,点燃后放在桌面上。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老人那边,身边就响起轻轻的话语声,“那被唤作周公的老人是个解梦人。”
朝着十四看去,我冲他点点头,他的眼睛也正向着周公那边张望,想来也是对那边的情况充满了好奇。
线香飘动,那些奉茶的人一个个似睡非睡,待到那燃过的香一断,这些人都瞪大了双眼似乎刚从梦中醒来。
“周公,我求财。”
“南边。”
“周公,我求药。”
嗯?心里微微一动,就听老者说道:“珂珈山。”
“周公,我求子。”
......
那边人声鼎沸,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还有这种事情。
微微一笑,我向着小二哥看去,小二哥此时也正向我这边看来,这笑他是会意的,自然向着我这边走来。
取出茶包我放在桌上,小二哥将茶包拿走。
梁漪、泷司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小二没有说话,青痕却爬到我的身上问道:“小见,你把什么给他了?”
“我想喝茶,咱们自己带的茶,就麻烦小二哥帮咱们泡一壶。”
青痕一脸恍然大悟状,我们又再看向老人那边,那边实在热闹,一桌桌的东西摆在那里,各种询问层出不穷,老人却是厚道,但有问话的就算再短也总会回答。
“周公,我求仙。”
这妖怪......求的好霸道。
眼睛向着最先时来的叫做伺年的妖怪看去,那妖只在那里懒懒的喝酒,对于周公那桌的热闹似乎兴致缺缺。
“八百年后。”
“八百年?”
“就你这天性,还想多少年?”老者这句话蛮是逗人,我不由笑了,偏巧小二哥这时将我那茶水泡好,送了过来。
也不知道那周公是什么鼻子,小二哥拎着壶一出来,他那眼睛就直勾勾地瞅了过来,我却装作没有察觉,只管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喝着,而后放下茶杯向着老人那边看去。
那老人来时笑容满面,现在却是一脸死寂。
做人呢,不能这么做,要是将别人打击到这种程度,那一定没好下场的。
起身,我拎着茶壶,走到狐裘男子阿九的身边,抱起他面前那还没开封的另一罐酒,向着老者走去。
“老人家好。”说完,我将酒罐与茶壶都摆至他的面前,为他倒了一杯茶。
“小兄弟端庄有礼,我喜欢。”老者咽了口茶,长吁了口气,叹道:“好茶,好茶,这龙冼果然是与众不同。”
“龙冼?”
“那小哥居然有龙冼。”
四周一片哗然。
看了眼眼前的酒罐,老者鼻子一嗅,笑道:“今天老夫倒是很有口福,这该是碧摇冬。”
“正是。”
先时四周还是一片喧哗,此刻老人口中这酒名报出,四周已是一片静寂。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根线香摆在桌上,开口说道:“其他人都先等等。”
点燃线香,我只觉得一股暗香窜进鼻子里,人竟立刻软瘫瘫地向着椅背上靠去......
黑色、灰色、还是白色,我已经分不清楚,因为四周一片朦朦胧胧。
有声音传来,似乎是山谷那边传来的鸟叫,高啸而凌厉,有鸟么,在哪里?那声音的回声是哪个方向。
“有人在吗?”我大喊大叫,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穿不透这浑浊一片的雾。
慢慢的,雾散了,我看向四周,这是什么地方,我站在一片我叫不出名字的地方,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地方,我从没见过这里。
刺眼的光,四周燥热无比,脚下踩着的像土不是土的东西,比伯海海滩上的沙更细更软,在阳光下张扬着广袤的淡黄色彩,聚集在我身边,犹如被磨碎的金锭粉尘洒在脚下。我抬起步子每走一步,脚步都会微微下陷,那感觉好像踩在被褥上,可是却比被褥多了种向下的下陷感。
很奇怪的土,这也是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沙?绵绵不绝毫无尽头?
抬头向着空中的太阳看去,实在太过刺眼,我抬手慌忙遮挡了一下,也在这时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小叶子,是花的叶子,瘦长而香甜。
好香的花叶,心里感慨着,四面八方竟全是这样的香气,这是什么花?
那叶子在我面前缓缓飘动,只不落下,引得我踩着那些松软的“土”只顾追着它走,它始终在我前面忽上忽下地飘动,我偶一回头,那“黄土”之上竟被我踩出两排齐整的脚印,而我已离刚才那处站立的地方很远了。
回头,那花叶还在我面前飞舞,它似乎在带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吧。
于是双脚又再走动,不知不觉中阳光竟不刺眼,我已走到一个庭院里面,这里的地上生长着一簇簇低矮的树木,那些树木上开满了空中的这种花。
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动,我走过去,正是那片带路的叶子,此时它正贴在一个大大的气泡上,里面赫然有个人在,他正在看着我。
长长的黑发披散着,一直垂落到他脚下的气泡里,头发好长!眼前这少年长着一张白皙美艳的脸,双眉之间有黯红色的花印,极似溯月、泷司他们的额纹,菱形的花瓣,蛇形的花芯,十分醒目......他胸前的长发数缕都有明显的断痕,让人看着不觉有些惋惜,雪白的衣衫下那露出的白皙光洁的脚有些脏污,细长的手指一只垂落在衣衫一侧另一只正按在气泡上,那种纤细与柔软实在让人想多看上两眼。
这是个与我岁数相仿的少年,我看着他,实在好奇这个气泡是什么,这气泡里的少年又是谁,不由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用手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而后在气泡上写着:千景。
“我叫雪见。”我大喊,只不知气泡里的他是否能听得见,就见他笑了,在气泡上写出“雪见”两个字。
他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