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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酸溜溜的语气一入耳,赵樽唇角便牵了开,低沉一笑,“听说爷的阿七立志睡遍天下美男,爷来自投罗网了。”
“今儿怎的来了?”
心脏“咚”的一跳,她挑了挑眉。
他身上略有些湿,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雍容华贵。尤其从她这个角度望去,他在灯火下氤氲得几乎雕塑一般的五官,更是气度不凡,浑身上下像裹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透着一股子令人无法忽视的高华之态。
很快,一个人便从里钻了出来。
夏初七原以为,这样的暴雨天,地道又积了水,赵十九他不会来的了。可没想到,就在她窝在椅子里,窝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时候,床底下却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她心里一喜,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床上叠好的被褥在微微的颤动。
吃过晚膳,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赵梓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而在她离开之后,夏初七一个人在屋子里捧着大肚皮笑了=一=本~读=小说=ybdu好久。若不是小十九抗议,在肚子里踹了她好几脚,她估计都收不住声儿。
自己的男人与旁的女人睡觉,这绝对不是一种好的体验。所以楚七说得对,一定要自己把他睡踏实了,让他无法乱睡。
她的父皇很喜爱她的母妃,但是她的父皇也有数不清的妃嫔。她的父皇也会去旁的妃嫔宫中过夜,而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能看见母妃脸上的强颜欢笑。
不过,楚七的话倒是为她提了个醒。
赵梓月是耷拉着脑袋离开楚茨院的,在夏初七这里受到了“新思想,新风潮”的冲击和洗礼之后,她一直没有懂明白,楚七的脑子到底是怎样生成的。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多的花花绕绕。
“这想法怎么了?很正常呀。男女平等嘛,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自然也可以。嗯,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志向便是如此。睡尽天下美男,让别人无人可睡。”
在一个女子三从四德的年代,赵梓月显然已经把她当成怪物。夏初七心里好笑不已,可这姑娘太好玩了,她又实在无聊得紧,忍不住继续逗她。
赵梓月明显被她的话吓住了,眼皮儿狠狠一跳,咽了咽口水,才小着声儿问,“楚七,你,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又是一声惊诧的“啊”声!
夏初七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想要暴笑的冲动,嘴角扭曲地歪了歪,假装无奈地一叹,“当然,你是公主嘛。也可以不必与他计较。大不了你也找几个男人,陪他们一起睡,不必睬他。”
“那便睡吧。”
想了片刻,赵梓月无奈地轻“哦”一声,垂下头去。
“你不信?”夏初七逗她,从鼻翼里哼出一声来,“这男人啦,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的?所以梓月,你还真不要嫌弃他。你若不把他睡踏实了,指不定他就去睡别的女人了。男人可都是受不得寂寞的……”
“啊”一声,赵梓月瞪圆了眼睛。
赵梓月问得很奇葩,夏初七斜瞥她一眼,笑着倚在软椅上,呵笑不止,“不原则的时候,就是他纳上几房小妾,天天去陪别人一起睡。”
“不原则上呢?”
坏得很?夏初七嘴角抽搐一下,识相的咳嗽着,假装没有看见她羞红的双颊,摸着下巴笑嘻嘻的道,“夫妻之间呢,原则上是应该一起睡的。”
想到曾经与晏二鬼“睡”过一次的惨痛往事,赵梓月脸儿一红,神色窘迫不已,“我……我不想。他坏得很!”
“你这是不想与他一起睡?”
赵梓月咬唇不语,夏初七呵呵一笑,明白了。
夏初七愕住,“你来便是问我这个问题的?”
“嘿嘿!”赵梓月揉了揉自己的脸,坐下来,看了一眼正在把二宝公公当马骑的丫丫,吞咽了一下口水,压低了嗓子,“楚七,我若与他成婚了,是不是一定要与他睡在一起?”
一连三个成语,没一个在点子上。夏初七哭笑不得的瞥着她,“这些个词儿……你还是都用在鬼哥身上去吧?我看啦,就最后一支箭,有点像朝我发的。”
赵梓月笑容极是甜美,“嗯……对你魂牵梦萦,辗转反侧。这不,我便归心似箭地的来了。”
“说说看,是有多想啊?”
一个大大的拥抱,是赵梓月表达情感最直接的方式。夏初七一滞,赶紧推开她八爪鱼似的双手,不让她紧着自己的身子,笑吟吟逗她。
“楚七……我想死你了。”
无奈地换上了厚重的赤古里裙,夏初七看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憋闷不已。可赵梓月属实是一个古今难遇的大萌物,她进屋便把丫丫放在地上,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小鸟儿似的飞了过来。
赵梓月这个姑娘,根本就藏不住事儿,若是让她发现她怀了孕,那还了得?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全人类就都知晓了。
夏初七朝她翻了个白眼儿,“赵梓月来了?……来了?”想了想,她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超大号的“自制孕妇裙”,哀怨不已,“这是喜事儿吗?分明就是愁事儿好吧?”
晴岚笑道,“梓月公主来了。”
“去去去,我能有什么喜事儿?”
果然,夏初七一听就撅起嘴巴。
晴岚笑吟吟的披着蓑衣入屋,一看她在不停踱步,而梅子和二宝公公恭恭敬敬地立在边上,就连甲一也攥着拳头,僵着脊梁在做背景布,她就知道这位小姐又烦躁了。
“七小姐,有喜事儿了。”
女人在怀孕的时候,最是希望得到男人的呵护。可这连续三日的大雷雨,让她与赵十九好不容易建立的联络站——酒窑通道渗了水,他好几日没来了,她更是烦得想撞墙。
从东苑回来那一日起,她便再也没有出过楚茨院,也再无人来找她,就连张皇后和阿木尔都没有来找她算账。可无人找事,她却无聊得心烦。这些日子,她的肚子也像吹气球似的,一日比一日大,更是加重了她的孕期反应,影响情绪。
一连三天,大雨伴着惊雷,瓢泼一般落下,让她觉得格外压抑和沉重。
夏初七一手叉腰一手抚着小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隔着一层窗户纸,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看不透,雨滴打在窗上“啪啪”作响,院子里浓郁的草木,在雨水和风中,发出一种呜咽般的声音。
魏国公府,楚茨院。
准备大婚的时日不多,礼部与宗人府纷纷在这个炎热的夏季,忙乱开了。而数日的炎热之后,到了六月底,夏季的雷雨,终是袭击了京师。
只说赵梓月的亲事,在赵绵泽的“金口玉牙”之下,便算是定下了。回了京师之后,钦天监监正问了吉日,亲自择这一年的七月初七,也就是“七夕”这一日为公主大婚。
此是后事,先且不提。
先有平章政事巴布在重译楼的无故被杀,后有北狄世子苏合的脚部烫伤,北狄朝堂上一皆认为,事情连续发生,绝不能这样简单了结,大晏朝堂应该给一个说法。
在东苑,哈萨尔当众斥责了苏合,成全了晏二鬼与赵梓月,似是并未计较此事。但哈萨尔只是太子,还不是皇帝。谁也没有料到,原本一件“你情我愿”的竞技选驸马之事,传回北狄后,却因为苏合脚上的烫伤严重,引起了北狄朝堂的反弹。
东苑里赵绵泽赐婚的圣旨余音未落,京师的蝉鸣又欢快了许多。东苑之行,有人欢喜有人忧,对大晏的国事,也产生了一些影响。
这一年的盛夏,天儿似乎格外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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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绵泽握筷的手一紧,身子僵硬得宛如一尊雕塑。
“赵绵泽,看在我为你夹菜的份上,回了京师,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我真的只想安静一段日子。”
夏初七从未给他夹过菜,如今也只是一块香菇而已,他竟兴奋得手足无措,喂入嘴里,只觉这是世上难得一尝的美味儿。可他的美味儿还未入喉,便听得她清脆的嗓音又起。
“好……”
赵绵泽就像突然被人施法定住一般,一动也没有动。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的一抹狂喜,竟是怎样也压抑不住,甚至也顾不得他皇帝的脸面。
“甭客气,你也吃。”
夏初七夹着一颗香菇,正要放入嘴里,听他如此说,这才发现他除了看着自己,根本没有动筷子。迟疑一下,她皱着眉头,把筷子上的香菇,放到了他的碗里。
“多吃一点。”
赵绵泽看着她不太高雅的吃相,目光变得柔和。
她拿过筷子,不客气便往嘴里送。
很快,何承安便领着人送来一桌饭菜。没有夏初七以为的精致奢华,这只是一桌极为寻常的家常小菜,可红红绿绿的,看上去还颇有些食欲。
“只有这一晚了。”赵绵泽目光微凉,“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师。你我再见,也不知几时。小七,陪我吃一餐饭,有这般难吗?”
“我还不饿,想静一会,你回去吃吧。”
“赵绵泽……”他像是有意岔开话题,可夏初七的心脏胡乱跳动着,突然生出一种秘密被他看穿的紧张来。可看着他从容的面孔,她又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对,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肚子该饿了吧?我叫人摆饭。”
赵绵泽手指一僵,与她委屈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像是想说些什么,可盯了半晌儿,终究没有出声儿,慢慢松开了手,一撩袍角,坐到原位上,幽幽一叹。
夏初七皱眉,抬头盯住他,“你抓痛我了。”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他自嘲一笑,“我还没怎样,你便这般不耐?夏楚,你是我的妻子,我若真要逼你,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何苦等到现在?”
“赵绵泽,你是有风度的人。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吗?”
夏初七害怕被他发现怀孕的事儿,在他抱过来的时候,双手便紧紧抵在面前,撑在他的腹部,心脏“怦怦”直跳着,身子僵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大幅度的反抗,只淡淡瞄他。
被他抓着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痛。
赵绵泽冷笑一声,猛地拂袖走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双肩,把她往怀里一扯,双臂便牢牢控制住她,语气里流露出一抹难抑的痛苦,“我知你喜欢他,可我不能成全,并未不想放过,而是我……放不开。”
“说得好!”
“你想多了。我并非为谁说话。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心心念念的,恰恰是人看不上的。也许你视若至宝的,真不是别人的菜。赵绵泽,大多数时候,放不过别人,其实也是放不过自己。”
夏初七微勾的唇角落下,敛住神色,把掌中的白玉小羊往案几上一放,在它与茶盏“亲密接触”出来的“铿铿”声里,她沉下了声音。
他眉心微微一跳,“你非得为他说话?”
“所以,你为什么非得认为,人人都想与你争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他不答,她又是嘲弄一瞥。
“所以,做皇帝有什么好呢?”
男女之间,若是互望谈心,难免产生暧昧,夏初七不喜这样的暧昧,避开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随手拿过案上一只羊脂白玉制成的小羊把玩着,似笑非笑。
夏初七微微一愣,望入他的眸子时,清晰的看见那一闪而过的怆然。而他的眸,紧紧锁住了她的脸。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或说有些寂寥。
“你说的自由,兴许连皇帝都没有。”
赵绵泽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停了片刻,她的目光,透过支摘窗,望向窗外院子里巡逻的守卫,冷笑道,“若得自由,粗衣淡饭也是甜,若无自由,锦衣玉食也形同坐牢。”
“这话问得稀奇。你是皇帝,我无法阻止你的做法。但是赵绵泽,我只是想要一些自由。”她转过头,脸颊上的光亮,让她脸上细小的绒毛,赵绵泽都可清晰入目,“自由是什么,你可能不太懂。我不想受人束缚太多,想做一些自在事儿,更不想事事受人看管,整天像个囚犯似的被人监视……”
夏初七拉了拉身上的赤古里裙,唇角掀开一抹嘲弄的笑意,侧颜被支摘窗处透入的阳光一照,映出一副比花儿还要娇嫩的容颜来。
他一愣,“你希望我做什么?”
夏初七眨了眨眼,不着痕迹抽回手来,“陛下,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因为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而且,我也不太乐意听人总说抱歉,却不把歉意落实在行动上。”
“小七……”赵绵泽看着她,声音一哽,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信,突地伸手过来,紧紧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拽在掌心里,一双眸子寂寂如星,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夏初七唇角微勾,再一次笑了,“我是夏楚,但是三年前,当你们逼得我在锦城府走投无路的时候,我跳崖时晕死过去,竟是到了阎王殿。在阎王殿里,我看过古今,看过后世,莫名其妙的学会了许多的本事。大概阎王爷见我本性善良,又是冤死,好心送了我回来……你怕不怕?”
赵绵泽眸子微微一眯,似是怔住,没有回答。
“赵绵泽,你相信鬼魂附体吗?”
但她知道,只要他不笨,自会发现她与夏楚的不同。以前她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不同,现在也难以找到真正自圆其说的解释,索性一装到底,阴恻恻地凑过头去。
这么久以来,赵绵泽基本没有这般严肃地问过。
夏初七微微一怔。
“小七。”赵绵泽没有正面回答,复杂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审视了片刻,却问出一个让她始料未及的问题,“你真的是夏楚吗?”
“你想说什么?去!除了赵樽,就没有旁人可帮我了?”
心里“咯噔”一响,夏初七脸色也沉了下来。
“第一局的抽签,一定有人在中间操作。”又是一顿,他声音晦涩地轻笑,“是赵樽,对不对?”
可他的目光却凉飕飕的望入了她的眼中。
听他这般说,夏初七脊背一僵。
停顿住,他见夏初七不语,温和的面孔突地一沉,冷笑一声,“难就难在,要完成这样多的连续动作,你一个人或许还不成。尤其,谁也不能料到,第一局抽签,苏合就一定会抽在晏二鬼之后。”
“你先前在台上,高声为晏二鬼‘加油’,苏合自是知晓你袒护于他。第一局上刀山,众人皆纷纷落马,结果苏合通过观察晏二鬼过了关,除了侥幸以外,自是他的聪明。你利用他的聪明,利用人性的弱点,诱了他入局。这样一来,到了第二局的下油锅,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排在晏二鬼之后,以他世子之尊,这一点不难。”
“哦?”夏初七似笑非笑,“上刀山怎诱?”
“因为你无法判定苏合会不会抽签,抽到先探油锅。若是他先去,你岂不就是功亏一篑了?所以,第一局的上刀山,其实只是一个诱饵。”
“嗯?”夏初七问,“此话怎讲?”
“个中关键还不止这一个吧?”
赵绵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地一笑。
她的话,并不难理解。
得意地扫他一眼,夏初七道:“个中的关键,在于醋的份量,切不可太多。若不然醋味大,汽化时间也会加长。说明白一点,我只需要留给晏二鬼足够的时间便可以了。等他把脚收回来的时候,醋差不多已经汽化完了。没有醋隔在中间,炉火便会直接烧滚油。也就是说,当苏合再去的时候,那就是一口真正的油锅了。”
“……”
轻“嗯”一声,夏初七笑,“那答案收入得加倍,二百两。”
赵绵泽如是点头,“没错。”
“哈哈,这个问题应当是你最想知道的吧?”
夏初七弯了弯唇,眸底掠过一抹黠意。
在她一个个“密度,沸点,摄氏度”等新鲜词儿里沉浸了良久,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她的奇怪,考虑一下,他又问,“即是同样一口锅,同样放有醋,为何晏二鬼没事,苏合却被烫伤了脚。”
赵绵泽看着她,一动未动。
说到此处,见赵绵泽敛着眉头不言不语,她又好心地补充了一句,“醋在加热汽化的时候,会冒出滚滚的青烟,让整口锅看上去都呈现一种的状态,像是油开了。其实那时的温度,大概也就四十多摄氏度。这个温度,怎会烫伤人?”
“我让人在油里加了一些醋,醋与油这两种东西的密度不同,一起放入锅中,会自动分层。醋沉在锅底,油则浮在上头。由于醋的沸点比油低,在柴火加热时,醋便会先达到沸点,虽持续吸热,但热量被醋汽化吸收,温度不会升高。所以,只要锅里的醋不汽化完,油就永远也不会达到需要的温度。所以他的脚探入油锅的时候,其实并不烫,那温度只会等于或者略高于醋的温度。”
夏初七嘴角扯了扯,点头,“好吧,我自己也不信。”考虑了一下,她觉得随便编造一个谎言很难让面前这个精明的男人信服,索性便直说了。
赵绵泽看她一眼,只是笑,“不信。”
夏初七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说过的啊,这是一口真心锅,专为测试感情而设,晏二鬼真心对梓月公主,上天眷恋而已。难不成……你不信?”
“油已,为何晏二鬼没有被烫伤?”
“嗯?啥怎么回事?”夏初七假装不解。
“那油锅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信了她的话,赵绵泽点了点头。
“无。”夏初七道,“那刀山完全是考验竞技者心理素质和硬工夫的地方。刀都是真刀,每一刀检验官都是验过的。而且,刀梯只有一部,人人都从刀上踩过,上刀梯的顺序也是抽签决定,即便要做假,也做不来。”
“刀山上,可有玄机?”
赵绵泽轻笑一声,算是默认。
“别告诉我,贵为皇帝没银子啊?”
她亦是不了输地看过来,微微抬高下巴。
赵绵泽喉咙一紧,眯眼看着她。
受不了他调戏良家妇女似的语气,夏初七翻了个白眼儿,“要本小姐教导你?没问题啊!问吧。不过问完了,记得留下银子,一个问题只要一百两,熟人优惠价。”
赵绵泽一怔,顷刻后,唇角的笑容扩大,“本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特来向小娘子讨教讨教。”
“知道了还问?你这不是犯傻么?”
他的语气很温和,听不出恼意,可夏初七却觉得像是受了风,脊背上微微生出了几分凉意来。巧笑的脸儿微微敛住,她心里生凉,嘴上却不生怯,语气一始即往的含嘲带讽。
“上刀山,下油锅,确实是一个好题目,把皇祖母也给懵住了。小七,为了成全赵梓月,你没少在中间搞鬼吧?”
这天底下再无人敢这般和他说话了,在赵绵泽看来,她便是最特别的。也只有她可以让他接上地气,像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不是一个穿上了龙袍的皇帝。
可她偏生拿捏得很到位,男人有时候就是犯点小贱,尤其赵绵泽这样身居尊位的男人。若是太过了,他会恼,这样尺度合适的嗔怨,偏生令他怜爱得不行。
她纤细的眉,微微撩起。两颊红润如花,肌肤莹白如玉,看上去极是娇俏可人。但话里话外的小语气,却是“冲”得不行,极是不耐烦。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你找我干嘛?”
“你怎知我有事要问?”
赵绵泽斜过眼来,看她片刻,放下手上茶盏。
“陛下想问什么,直问便是。”
皇帝在座,一个个侍候的人屏气凝神,只有夏初七一人悠哉悠哉地品着苦荞,似是毫无顾及。隔了好半晌儿,没有听见他说话,她敛住眉头,实在受不了他杵在这里不走,却又不道来意。
不肖夏初七吩咐,晴岚便恭顺地上了茶水,又为夏初七泡了一杯她最近一直在喝的苦荞,便轻手轻脚地退在了边上。
说罢她娉娉婷婷的转身入屋,把赵绵泽一个人晾在了那里,丝毫没给他皇帝先请的面子。赵绵泽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倒也不恼,只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在她的身后进去。
但非常时期,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小十九,她是断断不会轻易与赵绵泽闹僵的。摊开手,她笑着道:“屋里请吧?我这里不缺门神,更不敢用陛下这么尊贵的门神。”
夏初七喉头一噎,笑容僵硬在风中。
丈夫?妻子……
“丈夫来看妻子,也要挑时辰的吗?”
做皇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潇洒,自从来了东苑,赵绵泽每日的奏折并没有中断。从京师快马送来的奏折文书,雪片儿似的一直在飞。执政一国,确实让他有些心累。可难得她有心情调侃他,他疲惫的神思登时一松,缓缓笑开。
“陛下日理万机,怎会有闲时来了我这?这不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么?”
把手上的荷递给晴岚,夏初七冲她递了一个眼风,再转过头来时,嘴唇一弯,便笑着走向了赵绵泽。
明儿就要启程回京师了,他或许会有一些话想要交代,又或许,他对今日校场上发生的事情还心有疑虑。以他皇帝之尊被人戏弄,若不搞清楚原委,他何以安心?
赵绵泽会等在院门口,夏初七倒无太多意外。
她这般想着,憧憬不少。可走了大半盏茶的工夫,她不仅没有与他巧遇,连半个旁的人影也没有瞧见。为免令人生疑,她没有去赵梓月的秋荷院,而是让晴岚摘了几朵荷花,顶着一支碧绿的荷叶,回了自家院子。
若再能与他荷中泛舟,恩爱唧唧,该是何等幸事?
水中的荷花开得比前两日更好,怒放得犹如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在夏季的微风里,带了一丝羞涩与娇俏,随风送来的香味儿,入鼻即熏,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念起那一日的荷塘日下,舟里与赵樽私会的情形。
夏初七没有回居住的院子,难得今日天气好,她领着晴岚和梅子两个,径直往秋荷院那边走。
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想法,人群窃窃私语,说的是驸马之事,谈的是朝廷动向,可真正计较的还是自己的得失。官场上的艺术,千百年来并无太大的改变。
选驸马一事落下帷幕,校场上便散席了。
赵绵泽给赵梓月的赐婚圣旨,了校场,也热闹了东苑,可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包括到底赏了多少银两,多少布匹……夏初七也没有太注意。她的目光一直注意着喜做驸马的晏二鬼和懵懂得不知是羞还是涩的赵梓月,心里甚喜——撮合一段姻缘,便是功德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