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把视线投向中国,周赫煊返回天津时已是10月底,转眼就进入11月。
凛冬已至,天寒地冻。
天津城外的灾民没有再继续增加,并非因为灾情得到控制,而是一个个选择前往东北去“闯关东”。
奉军与冯玉祥、阎锡山的战斗还在继续,发威的张作霖非常牛逼,他下令奉军各嫡系发动总攻,杀得阎锡山节节败退。阎锡山靠偷袭占领的河北地盘丢失殆尽,只得退守娘子关、雁门关等关隘,凭险扼守,以阻奉军深入,两军由此进入相持对峙阶段。
不过张宗昌、褚玉璞率领的直鲁联军,却在冯玉祥面前吃了瘪。
战争初期,由于冯玉祥的精锐被牵制,靠杂牌部队作战多次失利,张宗昌和褚玉璞的直鲁联军接连告捷,前锋一直打到开封地界。但到10月下旬,冯玉祥重新部署军队开始反攻,经过两昼夜的激战,长达200多里的直鲁联军战线全线崩溃。
只这一仗,冯玉祥就俘虏直鲁联军三万余人,缴获枪支两万余支,装甲车五辆,大炮四十余门,子弹、炮弹和后勤物资不计其数。紧接着,在11月中旬时,冯玉祥再次获得大捷,俘虏敌军两万余人,缴获枪支一万余支。
褚玉璞快要疯掉了,他属于最近两年才崛起的新军阀,底子薄弱得很。从年头打到年尾,褚玉璞在江苏、安微、河南战场上的败仗,几乎把他的家底儿都打光。
如今褚玉璞虽然还有兵,但枪炮弹药奇缺,为了重整旗鼓,他立即电令弟弟褚玉凤在直隶地区发行1000万公债,强行摊派给商家和平民。
事实上,褚玉璞去年就在直隶发行了600万公债,还多次截留长芦盐场的盐税。
因为北洋政府欠了不少外债,长芦盐税(每年1300多万)里有一部分是用来还债的,剩下一部分是北洋政府的重要财源。
褚玉璞截留盐税的举动,引起列强的强烈不满,英法日等债权国多次抗议,差点引发正式的国际交涉。同时,也让北洋政府的财政雪上加霜,财政部长直接辞职不干,北大发不起工资的罪魁祸首就是褚玉璞。
但褚玉璞根本不管这些,他已经疯狂了,为了保住自己的军事实力,就算得罪天王老子他也不怕。
《大公报》虽然开在租界,而且幕后大股东还是张学良,但也被褚玉璞强行摊派3000银元公债。不买他的公债都不行,否则就让你的报纸在直隶卖不出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这褚玉璞,不愧是张宗昌的老部下。”胡政之愤然讽刺道。
周赫煊笑着说:“还是比混世魔王要好些,褚玉璞发公债、截盐税,都是对准了富户和公款。张宗昌却完全不管黎民死活,六七十种苛捐杂税,简直能把老百姓给逼死。”
“唉,不提这些混账军阀了,”胡政之说,“《大公报》在北方的日销量已经有五万多,再继续下去很难增长。所以我跟炽章(张季鸾)商量,打算让他去上海开分社,你看如何?”
“这很好啊,”周赫煊赞成道,“咱们《大公报》不能只窝在北方一隅,去上海开分社是肯定的,以后还要扩展到全国。”
胡政之问:“开办分社需要抽调大量资金,此事是否要征询少帅同意?”
“不用,”周赫煊摇头道,“少帅早就表示不插手报社事务,我们可以自行处理。”
“那就好。”胡政之高兴道。
聊完开上海分社的事,周赫煊便回到《大众》编辑部。
《倚天屠龙记》已经连载了好几万字,但读者的反应不如前两本热烈。主要是新书很久都没进入正题,用大量篇幅描写郭襄和张三丰,直到第三章才出现“男主角”。
好吧,读者们把张翠山当成男主角了。估计等再过一段时间,张翠山、殷素素自杀的时候,有些读者又要拍桌子骂娘。
就在周赫煊审阅报纸稿件,用闲余时间撰写《枪炮、细菌与钢铁》时,来自日本的女间谍廖雅泉遇上麻烦了。
……
褚府,四合院。
褚玉凤抽着大烟,身边还有两个俊俏丫鬟帮他捶腿和按肩,属下突然进来禀报:“二爷,公债已经摊派出去30万,要不要先给大帅那边送去?”
“才30万?太慢了啊,大帅跟洋人订购了军火,着急用银子。你让下面办事的加快速度,谁敢不给就来硬的,还是不给面子就当赤党抓了,”褚玉凤想了想说,“那30万大洋,先给大帅送去吧,当兵的闹着发饷银,这事不能耽搁。”
“是,卑职这就去办。”属下躬身退去。
褚玉凤抽完大洋,伸胳膊活动了一下身体,对跟班说:“去海河工地上走走,咱们说那也是二爷我办的工程。”
跟班的连忙拍马屁:“二爷真是爱民如子,为天津的百姓办了大好事。”
“哈哈哈,”褚玉凤得意大笑,“其实俺这人呐,除了喜欢玩女人外,也没啥其他缺点。心肠也是顶好的,老百姓有好日子过,俺心里也高兴。”
跟班的立即说:“二爷,你这就错了。喜欢玩女人哪是缺点?男人谁不喜欢,您喜欢玩女人,说明身体倍儿棒,是真爷们儿。”
“哈哈哈哈,”褚玉凤又是一阵大笑,夸奖道,“你小子说话有水平。”
褚玉凤坐车小轿车前往工地,由于路况不好,只能半路下车步行。他走了几步嫌脚疼,又让人弄来一顶轿子,悠悠哉哉地坐着大轿视察工地。
来到屈家店时,褚玉凤见到几个洋人在河边指指点点,他顿时跑去凑热闹。
“哎呀,哎呀,你们这些洋老爷,天寒地冻的还在河边吹冷风,真是天津百姓之福啊。”褚玉凤对洋人又敬又畏,见面就一顿马屁拍过去。
那些洋人都是工程师和监督人员,听不懂中文,廖雅泉立即帮他们翻译。
洋人工程师在得知褚玉凤是工程中方负责人后,立即说道:“褚先生,河水就快封冻结冰了,而且土壤变得非常坚硬。这大大增加了施工的困难,我们的工期恐怕要延长。”
“没事,没事,慢慢来,总有一天会修好的。”褚玉凤心不在焉地说,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廖雅泉身上,两眼发光好像几天没吃肉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