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羽一怒,刚想出手,阿离连忙道:“泽兄泽兄,息怒!人家只是个孩子!放开人家!”接着她又充满歉意的看着颜烁,道:“我装的,那是我装的!我是骗你们的。”
司马泽这才松开手,颜烁揉揉被抓的通红的手,愤愤看着阿离,咬牙道:“装的真像!我居然怀疑都没怀疑。”
凤羽也愤愤的看着阿离,似乎在无声的谴责她。
阿离越来越不好意思,刚想上前解释一番,没想到颜烁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凤羽叫了几声颜烁,颜烁假装没听见,脚步停都没停。凤羽连忙追上去,还扭过头瞧了一眼阿离。
阿离默默叹了口气,好心没好报啊!也罢,反正明天一过,他们就跟慕容千云回大燕大棘城了,而她就要逃走了,日后两不相见倒也有点惆怅。
也不知道日后见到他们还能不能把酒言欢,纵歌赏花。
以后她要孤身一人,天涯海角,而他们会在大燕公主府平平淡淡活着,她与他们实在不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了。多年之后,颜烁要是回想这一天说不定也会怀念,哪里顾得上生她的气。
想到这里,阿离又欢快了,低过头一看,司马泽的胭脂盒掉在地上,嫣红的胭脂洒了一地,风一吹,甜香盈盈散出,胭脂粉末在风的吹拂下似乎形成一团缱绻的红烟,竟然纷纷朝她扑过来。
这妖风还真是欺人太甚,知道她的衣服是新的所以故意弄脏的吗?
阿离抬起头就对上司马泽那双平淡无痕的眸子,不好意思笑笑,道:“真抱歉,那个,你的胭脂盒没了。要不我请你吃个饭补偿补偿?”
站在司马泽对立面的阿离也知道他这人品性高洁,不会计较小事,性子清冷寡淡,不喜欢与人一起吃饭,尤其讨厌她这种上跳下蹿,人又自来熟,言行浮夸,行为举止极其不端庄,嬉笑怒骂仪态全无的古怪之人。
要叫司马泽和她同席吃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离实在是想在自己走之前和这司马泽来个欢快的送别宴,庆祝彼此永不相见。这才提出一起吃饭的。
话一说完,阿离就觉得这司马泽听了之后绝对是冷眼一睥,冷言冷语说不必,说完就走。
不料,这司马泽嗯了一声。
阿离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她揉揉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心中琢磨,这司马泽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怪哉怪哉,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阿离心想,不能错过这司马泽百年难得一遇的反常机会,反正日后两不相见,你好我好大家好,与昔日旧敌来个送别宴也是很有趣的!普天之下,可不是人人都能平心静气的与旧敌送别的。
就是不知道日后这司马泽若是发现昔日仇敌嘉定公主就是今日之阿离,还是他目送走的,不知道那时候他会怎么痛心疾首,脸上还会不会像这样面无表情!哈哈哈!若不是顾忌颜面,阿离此刻都想哈哈大笑起来!可惜现在只能窃喜。
阿离与司马泽进了一家酒楼。
酒楼中,美酒清香氤氲出来,时高时低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喜得店小二满面春风。
有人大叫店小二,点菜的声音特别大,有人叫掌柜的,问菜味道为什么不对。
一时之间,竟然给阿离一种错觉,像是重回到九年前,十二岁那一年与师父、师兄来建康城的那一年。
当时,阿离还是嘉定公主,还是鬼谷高徒君凰,刚来到这热闹的建康城,阿离看到师父那深邃惆怅的凄然眼神,还有师父的轻叹声,“唉。”意犹未尽,一句哀叹胜似千言万语。
君凰当时刚看到繁荣的建康城,看到建康城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到那种仗剑走天涯的游客,委实好奇的很。师兄更是像山里的野猴子一样,上跳下蹿,一会儿看看兵器铺,一会儿看看糕点铺,还跟那些穿着一样衣服的人说话,问他们是哪儿人。自然那群人没理睬师兄。
师父隐居鬼谷,深居简出,倒也不惊讶。师兄讪讪回来,师父就跟师兄和君凰说一下大晋的事情,说那些人是从连家坞来的,本家弟子上的兵器有连家坞的图腾,又说连家坞本家弟子的胸膛上还有连家坞图腾,就是刚才他们看到的那种图腾。
之后师父又说他们一般用什么武器,连宗主著名招式是什么,还说一些江湖趣闻,说连宗主的儿子连霆飞性格如何如何,说的非常耐心细致。
君凰听后说:“师父还真是见多识广,难不成以前是大晋国的人?哈哈哈……”
师父没有回答,只是君凰觉得师父的黑瞳冰冷彻骨、脆弱寂寥。
君凰惊觉不对,连忙止了笑,担心的看着师父。师兄也停止聒噪,气的瞪了君凰一眼,责怪君凰不会说话。
忽然飘来一阵细雨,斜斜细雨如丝,侵染衣衫,师父清瘦的身形在细雨中竟然如此单薄。
一道凉风卷席而来。
卷起青石板路边种着的红花,片片花瓣被凉风卷得混在细雨中漫天飞舞。
微寒的凉风扯得人的衣襟上下翩飞,如残蝶凌乱飞舞,风发出簌簌的声响。
细雨打在水面,一道道纹縠涟漪在水面层层荡漾开来,润物细无声。
君凰担忧的问了一句:“师父。”
“你们两个家伙看来要挨饿了。师父的钱袋刚才被人偷了。”师父痛心疾首道。摸着自己的腰间,果然他腰间没了钱袋。
师父,只是丢了钱袋而已,不用搞得如此沉重……
啧啧,师父虽然没偷过东西,但若是改行去当小偷必然是神偷级别的,真没想到他也会被人偷了东西。
阿离到现在都还记得,师父当时指点江山时的谈吐与气概,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常人不能及的豁达与雅操。
若不是师父说过连家坞本家弟子胸膛上纹着连家坞图案,若不是师父说过连霆飞性格如何如何,她倒未必能认出那灵剑公子就是连霆飞。
师父说,荣华富贵,过眼云烟,权力地位,稍纵即逝。得之不喜,失之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