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没有被族长杀掉,在她被族长掐死之前,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却及时的出现在了这里。
“醒醒!醒醒!”
……
“醒醒!华姑娘!醒醒!”
在苻大叔的呼唤声中,青瑶猛然醒过来,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仿佛还在,她剧烈的喘息着,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耳边传来苻大叔模糊的问话声:“华姑娘,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嗯?又?脑子还有些混乱的青瑶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青瑶慢慢缓过神来,这才有功夫打量周围的环境。等她抬起头,一片粉红瞬间没入眼帘,她才顿觉惊愕,原来她此刻竟又出现在了桃林里。
“难道,我又中了桃花瘴?”青瑶有些难以置信,喃喃道。
苻大叔没有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青瑶低头想了想,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决定问问苻大叔:“大叔,我怎么会在这?我明明吃了预防桃花瘴的草药才进来的啊?”
“嗨,这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你呀,上午刚刚中了桃花瘴,这身体里的瘴毒还没解清呢,所以就很容易再次中毒,而且啊,这片桃林的桃花瘴特别厉害,你如果要吃解药,需要在离它老远时就吃,如果你到进去才吃,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喏,你自己看看,你手里拿的是啥?”
青瑶低头一看,她的手中竟赫然抓着那株她自己采的菌,可是她明明记得这株菌已经被她吃掉了啊!
“我估计啊,你在采完这个药后没来得及吃就陷入迷障了。一天之内中两次桃花瘴,你是真需要好好休养几天了。”
青瑶沉默不言,桃花瘴,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桃花瘴吗?医书上记载的桃花瘴多是有困人之效,厉害的不过是腐蚀人体,可这里的桃花瘴却是致幻,而且号称能勾动人心底最真实的面目。这真的是桃花瘴吗?
她跟着苻大叔又回到了他家,这一次,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再出门,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出神,默默思考着她所经历的两次幻境之旅。
‘第一次幻境,幻境中的“我”主动引来了妖兽,然后面对族长的发难,“我”选择了反击,却误杀了族长,结果后面“我”的天性就像被释放出来了一般,变得冷酷无情。
从第一次幻境中脱离出来后,大叔说幻境能反应一个人最真实的性格,所以,我虽然否认自己是那样的人,但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第二次幻境,这次“我”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没有引起妖兽的注意,但不知为何,妖兽还是出现在了山谷,这次族长依然发难于“我”,而这次,因为心里的那颗种子,“我”决定不反抗,以死来证明“我”并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人。
既然幻境能反应一个人最真实的性格,那为什么两次幻境中的“我”做出的选择差距如此之大?
还有,无论是极度的利己主义,还是消极的牺牲主义,都不像是我在现实中会做出的选择,这幻境,真的能反应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吗?
还是说,这只是某个意志想让我认为的我的真实性格?就比如……慧心界的意志?’
“考验……”青瑶将这两个字放在舌尖反复的咀嚼着,这种摸不到头脑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慧心界究竟想考验她什么呢?难道是想考验她是否能认清自己、坚守本心?
这个想法逐渐浮上她的心头,她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那桃花瘴的幻境之说,估计只是个障眼法罢了,如果真的有桃花瘴,那她的幻境就应该是成功通过考验,拿到无上慧心,然后离开慧心界了,而非仅仅是要离开桃源。
再往大了想,这桃源的祖训也很奇怪,祖训上的描述与她贴合的越紧,她就越是觉得不对劲,难道两百年前真的能有人预测到她的到来?哪怕是半圣,也未必能有这份窥测天机的本事吧,更遑论是一个最高修为可能只到举人境界的人?
还有,这桃源与《桃花源记》描写的如此相似,如果说这不是《桃花源记》的世界,她是万万不肯相信的,而陶渊明描写的《桃花源记》,寄托的是他对于桃源这样的一个安宁和乐、自由平等的社会的向往,怎么可能会出现桃源中的人想要离开这里、回到黑暗的现实世界这样的情况出现!
所以说,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从一开始,她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青瑶静立在原地,一层层迷雾慢慢被她拨开,她的眼睛越来越亮,真相已经近在眼前!
“可是,该怎么验证我的猜想呢?”
青瑶又陷入沉思。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是被她忽略了的。
‘假设一开始我所经历的就都是幻境,是假的,那么,我是在什么情况下陷入的幻境呢?触发幻境的关键是什么?
从头理一下:我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是在傍晚,然后在原地看这里的景象看呆了,这期间大概过了近半个时辰。太阳落山后,我往村落走,期间路过桃林,然后到了最靠近桃林的苻大叔家,在苻大叔家待了一个晚上,苻大叔告诉我祖训的事和族里的危机。当天晚上,意外地做了不太好的梦。
第二天早上去见了族长,族长告诉了我祖训中的关键信息,发现与我完全切合。离开族长家,我看过分给我的房子后,就一个人去了桃林,那时应该是辰时中,在那里,我中了桃花瘴,陷入幻境,约两个时辰后,被苻大叔叫醒。下午,我又去了桃林,再次中了桃花瘴,也是约两个时辰后,被苻大叔叫醒。然后就是一直待在苻大叔家没有出门。’
青瑶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一边把想到的这些事件和它们对应的时间、地点、关键人物记录在纸上,很快,几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关键词被她圈了出来。
“桃林、祖训、桃花瘴、幻境、苻大叔。”
圈出来后,青瑶又不禁将思绪飘到了另一个疑点上:‘第一天晚上,为什么会做梦呢?难道当时我就已经不知不觉身陷囹圄,所以才会梦境示警?’
这也只是猜测,青瑶想想就作罢了,继续将全部精力放在那几个圈出来的词上。
‘如果我一开始就陷入了幻境,那之后的两次幻境就是幻境中的幻境,双重幻境形成的条件很苛刻,除非,触发的条件完全相同,反之,若是想要破解,也必须找到触发的条件,然后破坏掉它。
现在看来,最有可能触发幻境的应该就是那片桃林,可是,总不能一把火烧了它吧,现在天气潮湿,桃花林又在溪水边,根本烧不起来,而且,那些瘴气一旦遇热,万一出了什么异变……所以,还是要找其他条件。
再想想,两次幻境还有什么共同点?’
青瑶的指尖在那几个词上轻点,最终停留在一个词上不动了。
‘估计就是你了!’
……
“大婶,我出去一趟。”青瑶走出了房间,迎面撞上了大婶,便打了个招呼。
“早去早回!”大婶没有多问,只关切的叮嘱了一句。青瑶看着她的脸,心下有些复杂。也许,她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善良的女人了。
略感慨了一下,青瑶也就放下了,只是相处了几天的感情还不足以让她生出多少不舍。青瑶出了门,径自向桃林走去。
前两次进入桃林时她脑海里想的都是去寻找《桃花源记》中记载的那个出口,所以这次她也依旧控制着自己去想这件事。幻境的来临是不知不觉的,青瑶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沿着溪水向上游走着,和前两次一样,结界、山口、妖兽、族长、屠村……一切都和之前两次事件的走向没有太多的出入,直到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醒醒!醒、呃——”
青瑶冷静地将插入苻大叔心口的匕首□□,鲜血顿时喷溅而出,直接溅了青瑶一身。她此时像是灵魂离体了一般,还有心思感受了一下血溅到身上的温度。而在她的匕首插入苻大叔胸口的同时,从他一出现她就开始感觉到的抽离感也瞬间消失了。
“为什么?”苻大叔捂着胸口,一点都不像个心脏被捅了一刀的普通人,此时他竟然还有力气询问青瑶。
青瑶没有回答,面对这张脸,说实话捅下去时她不是不手抖的,只是在捅完后,她才真正确定自己的怀疑。
没有等到青瑶的回答,苻大叔却也没有死不瞑目的迹象,似乎问出那句话只是他的固定台词,就像那句“醒醒!华姑娘!醒醒!”一样。
就在他彻底没有了呼吸那一刻,整个世界开始慢慢崩溃。除了青瑶外,其他的所有事物、包括看不见的空气,慢慢裂成一个个碎片,然后瞬间炸裂开来,等青瑶再次抬起头,四周已经换了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