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即墨悄无声息的踏进幽兰居时,乐来兮正临窗发呆,她单手撑着小脸儿,眼睛没了神韵,仿佛在盯着窗外晃动的桂树叶子,又好像在盯着挂在桂树上的明月。
北冥即墨在小榻一角坐下,猛地拉起了她那只“受伤”的手,本一脸担忧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阴郁,当乐来兮扭过头时,正好对上一张大黑脸。
她本能的将手抽回,攥的紧紧。
“乐来兮,你好大的胆子!”
乐来兮被盯的难受,至于他的这句话,乐来兮自动免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北冥即墨跟她讲十句话,至少有八句是:“乐来兮,你好的胆子!”“乐来兮,你敢武逆本王?”
都是事实了呢,瞎嚷嚷啥?
北冥即墨见乐来兮一脸不在乎,不由得大怒,眸子里蹿出火苗儿来,“乐来兮,本王真想宰了你!”
他说的阴狠,真的一样。
“那你宰吧!”乐来兮极快的吐出一句,见他良久没反应,又似自言自语的道:“其实,活着也没甚意思!”
北冥即墨突然怔住,嗓子里被堵的难受,他思来想去好久,才开口道:“你不是说,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为何现在又想死了呢?”
不听还好,一听这句,乐来兮顿觉鼻子发酸。
从紫罗亭出来她的心就胀胀的,当她得知北冥即墨只留南荣富娴弹一曲便回了重华殿后,心里才稍稍好受一些,可回头想一下,仍是憋的慌!
她是孤鸟,除了乐狂兮之外,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上过学,所以也没有什么同窗之谊。
从前,有乐狂兮在身边,她觉得还好,可自打乐狂兮离开她的那一刻起,她便告诉自己,她是一只彻彻底底的孤鸟了。
孤鸟是渴望友谊的,谁骨子里不向往温暖呢?
可是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刚刚与南荣富娴建立起的友谊苗头,就这样被生生的掐灭了。
想到这里,乐来兮鼻子一酸,没好气的冷道:“活的不耐烦,自然就想死了!”
乐来兮对上他的眼睛,那无比严肃的眼神儿似乎在告诉他,她真的想死。
北冥即墨突然语塞,他满腔的怒火,却不知如何洒出,而乐来兮那种无所谓的样子更让他堵的难受。
他就那样一直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望着她,良久。
乐来兮将头扭过一旁,仍望向窗外出神,发呆。
起风了,刮的树叶哗啦啦作响,树影晃晃,仍落在洁白的纱窗上。不知何时,月亮隐在了云中,躲躲藏藏,天空暗了许多,看起来,明日不会是个好天气。
当乐来兮回神时,已过了三更。
北冥即墨不知何时离去,飞霞安静的守护在乐来兮一旁,见她有了倦意,这才侍候她躺下。
似乎又是一个不安稳的不眠夜,又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快要朦胧时分,乐来兮才沉沉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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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直到黄昏时分,乐来兮才朦朦胧胧的醒来。
飞霞听见动静,忙扔下手里的秀活儿,又喊了一声正在窗外花架子下喂鹦鹉的似锦,“夫人醒了,快去端水。”
似锦正与鹦鹉喂食,见乐来兮走下小榻,忙慌的放下鹦鹉的食粮,因急慌,不小心将鸟架子晃的前后摇摆,划了几个大大的弧度。
那鹦鹉扑棱棱着翅膀,惊的抖下几根五彩的羽毛。
乐来兮看那鹦鹉滑稽的动作,嘶哑的尖扯的嗓音,不由得的哈哈大乐,须臾扭头问飞霞:“哪来的鹦鹉?”
飞霞也被窗外的一人一鸟逗的直乐,一边笑一边回道:“是殿下着人送来的,说是与夫人解闷儿。”
乐来兮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猛然间,她又想起了南荣富娴。
飞霞了解她的几分心境,忙上前禀道:“夫人,南荣夫人今日来了两次,见夫人一直熟睡,便回去了,南荣夫人说晚上仍过来请安,要与夫人一起去镜月台呢。”
这消息来的突然,一时间,乐来兮懵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以为,南荣富娴再也不会与她亲近了。
乐来兮傻傻的,乐了好久,待飞霞、似锦侍候她梳洗完毕,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绚烂极美的笑,眼睛完成了美丽的月牙儿,像一个无比满足的孩子。
飞霞见她高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细想之后又暗暗担忧,在府里呆了那么些年,她看的清楚,一个人太重感情,不是一件太好的事儿。
到了晚间,南荣富娴如约而至,乐来兮很是激动,没等她见完礼便一把拉起了她,“富娴,我很高兴,你……还理我。”
南荣富娴抬起了亮亮的、柔柔的眸子,如烟似水,声音极尽软糯、动听,“姐姐说什么呢?妾怎会不理姐姐,昨儿,原是妾失礼!”
“富娴……”
乐来兮叫了一声,却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姐姐,咱们入席去吧,落后了正妃娘娘便不好了。”
“嗯”
乐来兮点点头,随南荣富娴走出了幽兰居。
一路灯火通明,将曲径的小道儿照的亮亮,从幽兰居到镜月台,少说也几百个晶莹剔透的莲花灯。
镜月台位于悠悠水中,被八根精雕细琢的大柱撑起,四周是曲折小桥,连着观戏的阁楼。
乐来兮与南荣富娴到时,除了萧汝荷与江蒂娥,其他各宫的主子都已经到齐了。
湘采柔与皇甫嫣然乐来兮是见过的,除了她俩,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
一个脸色苍白,身着素净的秀袍,畏畏缩缩。另一个则身材瘦小,将头埋的低低的,乐来兮用了半天的功夫也没将那人的面孔看全。
“咯咯……南荣姐姐真是找着知己了,一天的时间竟往幽兰居跑了三趟……”
湘采柔美人扇轻轻掩面,笑的烟花绚烂,一颦一笑,一姿一态无不充斥着嘲讽与嫉妒。
乐来兮观她打扮的明艳照人,眉间的胭脂印愈发妖娆,两只杏眼婆娑,秋波婉转,一举一动妩媚至极。
这样精致的妆容,可真称得上天下无双了!
南荣富娴站的笔直,轻轻扫了湘采柔一眼,浅笑,“都是殿下的旨意。”
那声,仍是软糯,充满无限柔情,仿佛并未在意湘采柔的丝毫举动。
湘采柔一听,顿时没了言语,片刻之后,恨极了,甚是轻蔑的笑了又笑,那眼神仿佛极鄙视,可骨子里却羡慕至极,心想着,假如我能和东极夫人走近两步,说不定也能得到殿下的青睐……
湘采柔打着如意算盘,可是刚刚看到乐来兮那张美的令人憎恶的脸时,便将心里的真实想法活生生的压了下去。
她又似高傲的抬起了头,她告诉自己,你是当朝尚书嫡女,为何要向这来历不明的小贱人示好?
乐来兮云淡风轻的与南荣富娴一起入座,完全不理会湘采柔的举动,尽管,她完全明白,湘采柔的前后不同的反应。
就在这时,萧汝荷搀着江蒂娥走了过来。
萧汝荷全然不见了昨日的八面玲珑,和颜悦色,整个人似是变了一般,低眉顺首,看的湘采柔无比的舒心。
刚刚见完礼,湘采柔又是一番媚笑,银铃般的笑声极悦耳,说不出的酥腻,到最后,几乎让人将一年的饭食全吐了出来。
“殿下真是越发疼爱萧姐姐了,连家宴这般大事也不用姐姐操劳,真是羡煞贱妾了!”
湘采柔摇曳着美人扇,说到动听之处轻轻掩面,美人扇上恰好卧着一仙女儿似的美人,霎是惬意。
今早萧汝荷带着一帮子人去重华殿揽事儿的时候,被北冥即墨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湘采柔听到这个消息后,喜的差点儿没跳起来,所以,萧汝荷一到镜月台,湘采柔便拿这件事情打趣儿。
话音落地时,萧汝荷正悠然的端着玉杯,樱红的小口对着仍冒着轻烟的清茶吹气,对于湘采柔的话,她仿佛没听见一般。
阁楼里沉寂了良久,湘采柔脸上的笑意几乎挂不住了。
就在这时,萧汝荷放下茶杯,抿嘴儿轻笑,“湘妹妹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姐妹中,殿下最疼的当属妹妹了,想当初,殿下知妹妹最爱吃新鲜湛果,殿下可是不惜人力物力快马加鞭的命人从南楚运来,湛果到府上时还沾着露水呢。”
萧汝荷话未完,湘采柔的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她那个可以随意吃湛果的日子早已远去,这是留在湘采柔心间最为珍贵的记忆,可现在却被萧汝荷拿来嘲讽。
是可忍孰不可忍,湘采柔实在难以控制心中的怒火,“一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打翻,溅起的茶水弄了皇甫嫣然一身。
“哎呀!是我冒失了,皇甫妹妹别生气!”
湘采柔惊的叫起,皇甫嫣然身边的冰莲、雪莲忙拿手绢儿与自家主子擦拭。
皇甫嫣然面上并无惊色,只是慢慢起身,对江蒂娥福了福道:“娘娘,请容妾回去换衣!”
得到江蒂娥的点头,皇甫嫣然便领着冰莲、雪莲转身走下阁楼。
湘采柔吃了个鳖,面色更加难看,目光狠厉的瞪了离去的人一眼,紧皱的一张脸上由于擦粉太厚,一时间便有粉末子悠悠滑落。
萧汝荷心情大爽,趁热打铁的不离不弃,“呀!我发现湘妹妹的最近丰腴了许多,各位姐姐、妹妹瞧瞧是不是,瞧,湘妹妹那张天下无双的颜竟比往日圆润了许多。”
听她这样一说,所有的人都往湘采柔看去,惊的湘采柔顿时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脸颊,顷刻间,那张圆润的脸白里透红,比擦了胭脂还要妖娆、动人。
江蒂娥实在看不下去,便咳了几声,纵使再有涵养,她心里也还是憋了一股子气,不由得又喘了一阵儿。
突然,一阵清脆、婉转的笛声从镜月台的帷幕后传来,随着帷幕渐渐被拉起,北冥即墨身着一袭白袍,儒雅唯美,如闲云野鹤一般站在一群白鹤中央,潇洒自如的吹奏着悦耳的曲子。
片刻,曲毕,白鹤翩然起舞,向四面八方飞去,一只只如洁白神圣的云中仙子,惊艳了所有的人!
(亲们,抱歉,这几天一直有事,手头存稿没了!今晚八点补更一章,补9月2号欠下的一章,明晚八点补9月3号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