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辩。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这首诗是吴版《西游记》的开篇之作,说起天地源头,茫茫渺渺。此刻,却有一道人,风骨昂然,浑似不着俗尘,他放眼望去,天无日无月,地无山无树,不知何年何日,身处何地,道人沉思片刻,手指点地,一朵青莲涌出,他踩莲而去。
只见他一路云光,无影无形,不知许久,多少里路,却觉得法力消沉,不由得心中大骇,肚里踌躇。心道:“我这青莲,一刹那可行十二万九千六百里,如今就是天地尽头,恐怕也到了,何故逐光追影,走不出这苍茫世界?”
他辨云观色,见上清下浊,心道“莫不是鸿蒙初启,盘古天开地辟之时?”正疑惑间,眼前清气上腾,浊气下凝,天明地暗,复见天地。地上有山、有石、有土、有火、有水,无草无木,甚是荒凉。他喃喃道“天地交合,群物皆生。”话音刚落,便见林木生长,兽奔鸟飞,有野人追逐围猎。
他一时又觉得杳杳冥冥、心想何事,何事即至,如梦寐一般。他转念想到“鸿蒙判后,清浊而立,有一山叫大荒山,凶险无比,我幼年曾盘桓其间,寻仙问道。”他思绪所至,果见一山迎面逼来,摩崖峭立,乱石穿空,说不尽的凶险,道不尽的荒凉。真的是山高崖险无兽行,石脊铁梁草不生。
那道人便驻足停歇,忽听得风声鹤唳,只见云宵之上,扑下一只妖兽,毛如霜雪,眼若明星,轮开钢爪,掳将过来,道人吃了一惊,叫声“不好!”,扑地翻身落地,化作一颗松子。那妖兽左盘右旋,托地望山涧落了下去,那道人尚未回过神来,只听得哭声惨烈,那妖兽又飞了上来,利爪上各有一人,都已开膛破肚。那死人原是野人,穿着兽皮,想是躲在山洞之中。妖兽尚未飞远,只听得地震山摇,腾得一声,从山涧中跳上一个巨人,青面獠牙,十丈来高,那巨人手挽巨弓,朝空放去,扑棱棱响,那妖兽坠入山涧,巨人也跳将下去。
他心下明了,这乃是上古时期,那时天开地辟,万物滋生,天地人三才定位,天上妖族统治,地下有巫族、人族杂居,巫妖争霸,人为血食。他转而又想,那我是谁,谁又是我?
他思绪飘渺,恍惚间,已置身于一处山崖,崖上有松如盖,松下坐着一位老者,浩发如雪。老者面前站有三人,一个大耳垂肩,一个白袍玉带,一个三缕黑须。
他不敢惊扰,站在十步以外,心中却是十分欢喜,那老者正是鸿钧老祖,众称“仙祖”,面前三人正是仙祖的三个徒弟,大耳者老子,白袍者元始,黑须者通天。他也恍然记起,自己正是通天的徒弟,多宝道人。
鸿钧老祖道“大道无形,何为道?”
通天抢先答道:
道者有情有性,情和性无形,故道在江湖,在山木草木,树根植大地,鸟兽可栖,叶落归根,化泥厚土,追其本源,道在乎心,藏于性情之中,博爱非攻才是本道。
鸿钧老祖抚须,道“你以博爱为本性,不忘于江湖。也算是截获了一丝天道,为师有诛仙剑四柄,传授于你,他日行走江湖,必有大用。”
通天大喜,接了宝物,道“老师训示得极是,徒儿就以截字立教,创立截教,广收门徒,弘扬老师大法。”
元始急忙应道:
道者有仁有义,仁和义无形,故道在庙堂,在社稷,贵可以为帝王,贱可以为奴仆,聚合为生,分散为死,追其本源,道在乎于心,心中坦城欢乐,仁爱无私才是本道。
鸿钧老祖道“你以仁义为本,寄情于庙堂,也算是阐述了天道,为师有番天印授你,他日辅佐帝王,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元始接了宝物,道“老师圣明,徒弟便以阐字立教,创立阐教,弘扬圣人之法。”
老子缓缓说道:
道者无情无性,不仁不义,故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道法自然,自然无形,追其本源,道在乎柔,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鸿钧老祖拍头称赞,道“好一个至柔至坚!大道莫过于此!为师有太极图授你。此物可开天地,衍生万物。你便以道字立教,创立道教,弘我道法。”
老子称是,收下宝物。
鸿钧老祖又问“多宝,你有何见解?”
多宝道“回太师父,我什么也没有悟道。”
鸿钧老祖沉思片刻,道“你的悟性本在他三人之上,你说的“没有”二字也是大道,大道为空,祖师送你一个空字,你好生领悟。”
多宝忙伏地谢恩。
鸿钧老祖已驾鹤离去。多宝前来参拜师父通天、师伯老子、元始,元始一脸怒容,道“多宝,你的悟性在我三人之上,既已知大道,便试试此物!”说完,元始抛出一物,那物正是番天印,见风就涨,瞬间黑天盖地压了下来。
多宝闻言,尚未反应过来,急把体内法力倾泻而出,化为灵光护体。那番天印径直砸下,多宝大骇,不顾一切的腾空躲避,要不是他护体灵光凝厚,片刻间就面目全非。须臾,双目豁然一亮,他竟能重新视物,已然抽身而出。
元始收了番天印,脸色阴沉,道“罢了!此物却是徒有虚名!”通天上前一步,挡在中间,叫道“劣徒不知天高地厚,自当重罚,请师兄手下留情!”却未提防,老子在旁,也祭出一物,黑白两仪,竟是太极图,那太极图白光射出,将多宝卷入其中。
多宝惊叫一声,已身处太极图中。他睁眼看去,四面仍是茫茫渺渺,眼前晦暗不明,须臾,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始晴朗,地复凝结。再过片刻,天有日月,地有林木,鸟飞兽奔,有野人追逐围猎。
恍惚间,只觉山风吹过,听得松声若涛,松阴之下,有两人正在下棋,另有两人围观。对奕者是鸿钧老祖、老子,老祖胸有成竹,老子如痴如醉,观者二人是元始和通天,呆若木鸡。多宝不由得上前观战,执白者老子,已九死一生,老子拈子,径向边角,合围中原,欲杀出活路,多宝精神一振,却见白子固守棋腹,花五聚六,以逸待劳,而黑子终究牵涉太多,反扑之下,也难以共活。
老祖道“这局棋原是极难,你天资聪慧,苦捱至此,已是不易。”老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待立一旁。老祖道“多宝,你来试试。”多宝不敢违命,斜眼睨去,见老子神情失落,元始冷若冰霜,通天暗自摇头,多宝哪敢人前逞能,也知赢无胜算,便立下求死之心。
多宝手执白子,径落中元,原来高手下棋,才有此招。老祖肃然应对,一时间,黑来白往,混战一团,那多宝一心求死,击左则落右,攻后则围前,竟另有一番气象。两人酣战多时,白子渐落下风,朝不保夕,老祖未免有些叹息,多宝反而心中窃喜。眼看黑子已山穷水尽,几无一丝生机,众人凝神静气,多宝执子,径落死地,黑棋本已被围得密不透风,这子一落,却是自取灭亡,兵败如山倒,哗啦啦死伤一片。
双方原本在边上角逐,老祖断没料到黑棋自毁江山,一怔之下,思索良久。多宝见老祖默不作声,更是彷惶失措,故意弃子乃是棋道大忌,老祖若是察觉,那可是担当不起。他暗观老祖,见老祖眉毛上下掀动,显是计算步数,众人不敢搅扰。老祖拈起一颗白子,却落不下去。半响,老祖弃子盘上,站了起来,道“先死而后生,古今天下无二,实是妙不可言!”旋而哈哈大笑,“生即是死,死亦是生,生生死死,造化无穷。”众人再观局势,果见黑棋已不用誓死周旋,若在中路盘桓,便可反败为胜。老祖飘飘然离去。多宝惴惴不安,拜见师父通天、师伯二人。
元始冷笑不语,老子道“长生不老是仙道,我等修仙之人,历经劫难,才在天地间苟延残喘,你孺子黄牙,轻谈生死,殊不知说者容易,行将且难。你既知生死之事,何不亲身体验一翻?”老子揭起棋盘,凭空一抖,赫然是一张太极图,但见白光一卷,多宝已身在其中。
却见四面茫茫渺渺,眼前晦暗不明,须臾,清气上升,浊气下降,天始晴朗,地复凝结。再过片刻,天有日月,地有林木,鸟飞兽奔,有野人追逐围猎。
多宝幡然醒悟,一直以来,他都身处太极图中,眼前事物纷呈,都是心绪不定,太极图幻化而成。他聚精会神,再不敢胡思乱想,但见眼前灰蒙蒙一片,四处朦胧,天地又恢复至混沌未开之时。他席地打座,须臾,他祭出一物,那物速度极快,转眼即到天边,随之,一道闪电裂空而过,似要劈开天幕,瞬间,漫天漫地的电孤爆鸣,他不敢懈怠,右手虚空画符,左手祭出储物袋,所有法宝倾囊而出,那些宝物大放光芒,但倾刻间都无影无踪,天空随即又风平浪静,四处寂静如常。他喉咙一热,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心中叫道“多宝呀多宝,你炼化宝物众多,自以为天下无二,然与太极图相比,却都是些破铜烂铁。”他心情愈发沉重,心神渐渐慌乱,思绪飘远,心道“上古神兵利器之中,盘古开天斧排名第一,此斧开天之后,斧刃化为干戚神斧,若得干戚,何愁劈不破太极图?”他越想越多,眼前景象倏然大变。
十只火鸟在天空上下翻腾,地面河床干涸,遍地生烟,有一汉子飞也似地跑了过来,那汉子生得雄壮,取出一面大弓,搭箭便射,飕飕飕连发九箭,火鸟应声落地,只剩一只,汉子把弓虚扯一扯,它颤抖抖的缩成一团,化作一轮太阳。汉子面露喜色,却见乌云滚滚,云头之上,踏有一人,身穿帝服,戴一顶冲天冠,厉声叫道“后羿,你射杀朕九个儿子,此仇不共戴天,朕要灭了你们巫族,报仇雪恨!”后羿叫道“天帝,你是妖族首领,我是巫族酋长,巫妖两族世代深仇,今日就决一死战!”
但见云上兵戈密布,地上也涌出无数步骑,天上之兵多像索命夜叉,又多披鳞带翼湿生卵化之辈,地面多是孔武有力,勇猛彪悍半人半兽之众,一时鼓角号天,箭矢如雨,双方混战一团。天兵电闪雷鸣,地军吞云吐雾,天兵火烧连营,地军浊浪滔天,只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时有一山叫不周山,直插云宵,乃是撑天的柱子,地军冲出一将,人面朱发高百丈,怒撞山腰,不周山轰然倒塌,天倾一角,天兵死伤无数。天帝暴怒,祭起一钟,那钟发出轰鸣声,风云变色,大地震动,地面巫族之军都面露恐惧,纷纷溃败,后羿大叫“妖帝,你想毁灭天地,吞噬万物,重立人间换过世界吗!”那钟正是与太极图并立的神器——混沌钟,话音刚落,后羿身后闪出一将,那人也身高百丈,手持一柄巨斧,只身赴死,天帝拔出一剑,剑光闪过,那人头颅落地,谁料那人实是强悍,虽无头颅,身躯却不倒,脚步也不停,挥舞着大斧,横冲直撞,径直杀了过去,地军士气大振,声威振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