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后,周澄就在府里养伤,身体是安静了,脑子仍然分外灵活。他判断崔廓应该是听到家里的变故返回所以双方才遭遇,如果去其他地方,他就不应该出现那个方位。于是周澄就派出了密探监视崔廓的一举一动。
另一路人马拿着黄金找到张昌,果然他又恢复了强盗的老本行,在江夏郡下俊山上聚集人马,虎啸山林。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他按时给太守送去贡银,打劫基本也只往旁郡,太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这个山大王与自己共存。
周澄的使者献上黄金,张昌看得眼睛发直。他虽然和这个不肖弟子有仇,和黄金没仇呀。再说天书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教众现在对他死心塌地,凭他装神弄鬼的本事他想骗来多少就多少,问题是来了之后吃什么,现在,自己的好徒弟帮忙解决了。
于是他装模作样严厉地从道德上谴责了周澄的欺师灭祖,还说要是他想看天书就直接说好了,根本不用带兵来攻打的呀,打仗是要死人的,万一自己死了,那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又说天书是无价之宝,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但是他是个念旧的人,看在师徒的情分上,他就把天书送给周澄,这点黄金,就当是对上次攻打他给他造成损失的赔偿。
使者万万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完成了使命,回去的时候还掐了掐了脸颊。
听完使者的汇报,周澄在心里嘿嘿冷笑几声,等老子大权在握,你张昌再多的金银也会还回来。同时,博陵的密探汇报说崔廓他们三人先去了王屋山,但是很快又下山往并州上党而去。周澄让密探们继续盯紧,他虽不明白那几个人去上党干什么,总觉得自己还是得亲自走一遭,然而想到范长生的时候却有点犹豫了,这个老道士功夫实在太好了,对付普通的武夫简直就像切菜,看来自己得借兵了。
并州太原国晋阳刺史府,东赢公司马腾正在同帐下都督商量把并州的羯人掠卖到青州去。
司马腾是东海王司马越的二弟,两年前他还只是上党太守,司马越政变高升之后,也表奏了几个弟弟升官,他就升到了并州刺史的位置。
掠卖羯人为奴然后卖到青州的大庄园这不是第一次。每当并州饥荒,州府空缺,世家大族又不肯出粮时,只好卖奴隶换点粮食。
正当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卫来报河间王使者来访。
司马腾不知河间王找自己何事,然而河间王现在贵为一方都督,并且所督之州又与自己相邻,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了他。于是立即让人请进来。
一高一矮的两人走进来,见到司马腾行礼道:“河间王属下长史张方,参军周澄拜见东赢公!”
东赢公赐坐,“两位使者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周澄转身对着司马腾,“前几日,有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女子进入大人辖境上党郡。这三人在我冀州犯下命案,河间王特遣我俩前来缉凶。只是这当中的老道士本领高强,下官二人不久前就被他所伤。此次一来是同大人通个气,二来听说并州民风强悍,定有武艺高强之人,希望能借大人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缉拿凶犯,伸张正义,本公自然支持,只是这武艺高强之人......”说着就头转向身边的主簿。
主簿会意,立即禀告:“在下看这位张大人孔武有力,连张大人都能伤得了,这道士功夫必属上乘,恐怕派出一般学武之人并没有大用。”
几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晋阳西面龙山上有位道长与在下交好。有次在下牵马与道长在街上闲逛,在下的马突然受惊,在街上横冲直撞,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道长飞奔到马的身边,一抬手就把马劈到了!”
周澄和张方立马面露喜色,“不知这道长容易请出山否?”
“此道士鹤发童颜,不知年龄几何,却仍然好色好酒,只需满足他的爱好,有何不可!”
刺史府里,龙山道士已被请到。他白发披头,脸部不怎么能看得清楚,身穿黑白道袍,高大威猛。周澄向他行礼,他只是傲慢地爱理不理。周澄想世外高人大概都是如此,那个范长生不也这样?
又问司马腾借了十几个府兵后,一行人就往上党进发。
崔廓等人到发鸠山之下,没过多久就找了布准。张昌曾经用布准的画像找到了他,崔廓在嵩山时也偷偷描了一份,心想以后也许用得到。
布准自从上次在江南被找到,心里怕得很,便逃到并州胡汉杂居的地方,心想这么偏的地方总安全了。没成想一个掘墓惹来这么多麻烦,早上一开门,又被几个人堵在了屋里。他的确还藏了一卷竹策,他看见这么多人不惜代价来寻找这几片烂竹子,便起了心思把它们分开存放,果然上次骗到了张昌,这次该怎么办呢?
崔廓不等他开口,便说到:“布大哥,那竹策是一本古书,至于里面什么内容你不需要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于你来说那古书没有任何用处。我这里有一百两黄金,你拿去过好日子,古书就给我了。”
布准心想逃是逃不了,原来以为他们会抢,没想到还给这么多钱,自己留着不就为卖个好价钱,何乐而不为呢,少了麻烦多了欢乐,自己从此过上太平日子。于是就拿出竹策交给崔廓,自己收拾收拾,又逃亡去了。
崔廓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拿到了另外一卷竹书,于是几个人便匆匆赶回王屋山。
这日行到高都,在客栈里,崔廓感觉竹简拿着太麻烦,也太惹眼,不如抄录一份,烧掉原简。铺好布帛,仔细描录完毕,塞进怀里,准备再去找范长生和若雪聊聊天,突然门砰得一声大开,周澄和另外两个人出现在房里。一个白发披头,一个肩宽体高。崔廓朝肩宽体高的人望去,似乎有点面熟却想不来在那里见过了。
“崔兄,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哈。。。”,周澄奸笑道。
“哈哈哈,宁愿不要和你相逢。”崔廓假笑几声。
“罗嗦什么,杀了这小子,让他去地下见他爹娘!”宽肩的人说道。
“原来是你们杀了我父母!”,朝肩宽的人仔细看了看,儿时的记忆又浮现出来,“你是崔达!”
“老子叫张方,老子早就不用你们的崔姓了,老子不想一辈子做你们的奴才!”张方一连暴喊几个老子,满脸通红。
“我父母对你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老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你管!”说完,不等崔廓回答,也没等周澄下令,挥舞着大头刀就往崔廓身上砍去。崔廓轻轻一避,顺手操起桌上的长剑,一个转身,拔尖往张方脸上刺去。张方没料到崔廓居然会武功了,连忙回刀格挡,“当当当”,两人一下过了十几招。
此时旁边的客房里两人听到兵器相撞的声音,急忙赶过来。若雪一看有人在欺负崔哥哥,拔剑就往张方背上刺去,周澄则赶紧去阻挡范长生,没打几下就挡不住了,嘴里对着抱着手若无其事在一旁观战的龙山道人喊道:“道长,快上啊,下官不行了!”
龙山道人轻蔑一哼,也不拔剑,只是运掌如风,一股气流向范长生背上袭去,范长生大惊,急忙一个筋斗往前狼狈跃出,刚好落在张方旁边,左右两剑,将张方逼退。
众人暂停,范长生望着刚才袭击自己的地方,看着龙山道人,张大嘴巴说道:“刘景!”
所有人都朝龙山道人看去,龙山道人嘿嘿一笑,“正是你师兄在此!”
众人一惊,周澄是惊喜,看来范长生今天跑不了了;崔廓是惊吓,看来今天要遭毒手了。
“师父他老人家说了,只要你悔过自新,上山认错,他会原谅你!”
“我龙山道人从来不会错,你去死吧!”只见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细长的短剑,几乎以让人分不清的速度奔向范长生。这龙山道人不仅力气大,剑术也很精妙,几招之后,范长生就落于下风。
崔廓知道他们今天跟踪而来定是为了天书,趁着众人只顾看两人打斗,冷不丁地拿起旁边的竹书,把锋利的剑刃搁在上面说道:“再不停手,我可以削掉竹书了!”
周澄急忙喊停,龙山道人硬生生收住攻势。
“你们既然是为了竹书而来,何必如此仗势欺人,我们把竹书给你们不就行了吗?”
“崔哥哥,怎么能给他们!”若雪喊道。
“保命要紧,竹书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拿回来。”崔廓轻轻地对若雪说。
“哈哈哈,怕死鬼,范长生,看这小子的剑法应该是你徒弟吗,你怎么收了个这么窝囊的徒弟。”龙山道人讥讽道。
范长生沉默不语,今天是斗不过对方了,崔廓是对的,就朝弟子点点头。
崔廓保持手势,说道:“请各位让让,我们到了楼下门口就把竹书交出来,如果竹书削损,你们估计没法交差吧。”
周澄挥一挥手,三人退得楼下,待到门口,让范长生和若雪先骑上马,跑出一段路后,突然把竹书往旁边的屋顶扔出去,这招是学张昌的,几个人赶紧跃上屋顶去找竹书,崔廓微微一笑,跃马而去。
竹简越过屋顶,落在了旁边的一个院子里。周澄赶到时,龙山道人正拿着书在看,他奇怪地问道:“道长认识上面的字?”忽然想到他是范长生的师兄,既然范长生能读天书,他也一定会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龙山道人说:“这是凰箓下篇,其他几篇呢?”
“道长果然认得,太好了,其他几篇就在邺城将军府里,劳烦道长移趾解读,大王一定会重重酬谢道长的!”
“这个自然,哈哈哈哈”龙山道人似乎已经看见满窖的美酒和成排的美女朝自己扑面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