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满脸期待神色的培南摇了摇头,唐国铭慢慢地从一名伤兵身边站起了身子:“抱歉!他的大动脉被打断了,依靠着现有的医疗设备,我们无能为力!”
狠狠地咬了咬牙,培南伸手从腰后的急救包中取出了两支美军标配的自动注射器,低头看向了那眼神中已经全无光彩的雇佣兵:“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急促地喘息着,重伤的雇佣兵无力地眨了眨眼睛,艰难地用手指碰了碰自己鼓鼓囊囊的腿部战术包:“给我的儿子……”
用力将两支自动注射器扎进了重伤的雇佣兵腿部肌肉,培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你所愿!”
轻手轻脚地朝后退了几步,唐国铭与端着ak74u自动步枪、倚墙站立的包雷站了个并肩:“伤口感觉如何?”
活动了几下结实的脖子,再用力张了张嘴,包雷摇了摇头:“擦破了点皮而已。头儿,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往后怎么办?”
听着包雷那像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唐国铭苦笑着看向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店堂:“还能怎么办?反正这城市已经越来越乱套,咱们餐馆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再加上这回跟兵蚁的人起了正面冲突,只能是脚底抹油了…….”
同样抱着一支ak74u自动步枪,满脸尘土的潘冠用手肘夹着几瓶饮用水,悄无声息地凑到了唐国铭身边:“脚底抹油容易,可问题是朝哪儿走?咱们来这国家也就是大半年的功夫,可身边的枪声炮响就没断过。平时看新闻,这国家的所有城市都已经打乱了套了,估计餐馆是压根没生意了!真要继续开餐馆的话……难道咱们去邻国当黑户?”
双手提着两个沉重的战术背囊,哈尔巴拉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厨房内走了出来:“联系国内的劳务公司不就是了?让他们给咱们再办个邻国海外务工签证,咱们光明正大的出门打工,怎么就能成了黑户了?”
朝着哈尔巴拉露出了个夸张的揶揄笑脸,潘冠转身将饮用水让到了唐国铭等人面前:“哈爷,咱们办出国打工签证的时候,交的保证金是怎么来的,您还记得吧?那可是好几家人砸锅卖铁才凑起来的棺材本!现在再办一次?咱们哪儿还有钱?”
瞪圆了眼睛,哈尔巴拉亢声叫道:“咱们不是刚把钱汇回国……”
话说一半,哈尔巴拉颓然耷拉下了脑袋,愤愤地将两个沉重的战术背囊扔到了地上:“狗日的兵蚁!早不打晚不打,偏偏选在咱们汇钱回国的时候打!原本还想着能把钱汇回去,让国内的老老小小过几天松快日子,这下子……真他娘的是眼看要办那达慕大会,眨眼来了白毛风!”
抱着那个被潘冠打开过的长条形木箱,顾维肃沉着脸从后厨走了出来,狠狠地瞪了潘冠一眼:“用我的枪就算了,保养都不做就给我扔回箱子里?你当我看不出来?!”
似乎对顾维肃颇有些忌惮,潘冠赶忙朝着顾维肃亮出了一张讨好的笑脸:“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小心地将长条形木箱搁在了身边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柜台旁,顾维肃转脸看向了唐国铭:“头儿,你怎么说?”
环顾着一片狼藉的店堂,唐国铭无奈地苦笑起来:“先离开这儿再说!兵蚁的人虽说溃败,但这帮家伙重新聚集的速度也很快,咱们先脱离危险范围再说。朝南一百二十二公里有个小镇,老哈,你那辆车能找回来么?”
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哈尔巴拉应声答道:“肯定没戏!我们离开车之前,黑帮的人就在那附近趁火打劫。一辆无主且性能不错的车,估计刚好对了他们的胃口。用外面那辆丰田皮卡吧?”
探头看了看停在店堂门口的丰田皮卡,潘冠夸张地低叫起来:“哈爷,你把那玩意叫车?前面车门和挡风玻璃全没了,后厢就是个筛子,这玩意说不定开出去十公里就歇菜啊?”
弯腰抓起了两个沉重的战术背囊,哈尔巴拉举步朝门外走去:“给我半小时,我把车给收拾一下。多了不敢说,二百公里内应该没问题!”
似乎是一直在等待着唐国铭等人说话的空挡,在哈尔巴拉话音刚落时,已经从断气的雇佣兵身上取走了重要物品的培南赶忙抢步走到了唐国铭面前:“先生们,感谢你们的……好吧,你们救了我们的命!谢谢!”
抬眼看了看身上有两三处挂彩的培南,唐国铭朝培南微微点了点头:“你们的损失不小,恐怕只能勉强维持自卫的能力了!给你个忠告——尽速离开这儿,你们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高烈度冲突了!”
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仅存的三名雇佣兵,培南的脸色阴郁异常:“显而易见,我们的确没有经历再一次战斗的能力了。所以有件事情……我希望我们能相互帮助?”
不等唐国铭说话,潘冠已经抢先叫嚷起来:“相互帮助?你是说你帮着我们拆了我们的餐馆么?”
朝着潘冠点了点头,培南的目光却集中在了唐国铭的身上:“对于你们的损失,我真心感到抱歉。可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像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那样——我们得朝前看!从你们方才的谈话中得知,你们缺乏再办理一份国际务工身份的证明?”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凝练而犀利,唐国铭微微沉下了右肩,右手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裤缝上一处微微凸起的针状物旁:“你能听懂中文?这可不是简单的几个中文单词,你全都能听懂?”
习惯性地耸了耸肩膀,培南慢慢地摊开了双手,显露出一副放弃戒备的状态:“作为曾经的军事交换生,我在前往中国的军事学校学习之前,狠狠的补习了一年的中文!可能我的口语能力不怎么样,但听懂绝无问题!”
手指依旧搭在裤缝上的针状物旁,唐国铭静静地看着培南的眼睛:“继续说说你所谓的相互帮助?”
抬手指了指店堂外停放的轮式装甲车,培南的语音显得极为平静,但眼神中的焦灼却是显而易见:“显而易见,我们抓到的猎物,是引起这场战斗的诱因。如果不能尽快把猎物送到收购商手中,那么我们肯定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唐国铭:“所以你想让我们护送你们和这个所谓的猎物,去你的收购商哪儿?我们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
缓慢地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团皱巴巴的钞票朝唐国铭晃了晃,培南很有些无奈地叹道:“无论是做菜还是当雇佣兵,我们的最终目的都是这玩意,不是么?把我们送去供应商那儿,我能保证你们能得到的酬劳,足够你们办理一张国际务工证明!”
盯着培南的眼睛,唐国铭缓缓地摇了摇头:“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我们拒绝!”
努力克制着心头焦灼的情绪,培南应声说道:“如果是因为价钱问题,你们完全不必担心!按照雇佣兵的利益分配原则,你们可以得到这次狩猎收益的百分之二十!这会是一大笔钱,你们甚至可以拿着这笔钱回到你们的国家去,那可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像是害怕唐国铭会再次开口拒绝自己的要求,培南已经飞快地伸手从胸前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份折叠成长方形的地图:“方才你说要朝南走,我们的供应商正好也在南面的某个地方,离你的目的地距离不超过三十公里!想想看,一次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的旅行,你们就能得到……”
不等培南把话说完,潘冠猛地开口打断了培南的话语:“味道不对!”
几乎是下意识地,唐国铭等人全都伸手抓过了自己的武器,据枪摆出了警戒的姿态。而在培南身后的几名雇佣兵乍然间见到这般情形,也全都据枪对准了唐国铭等人,眼神中全是惊愕的意味!
赶忙回身示意几名雇佣兵放下手中的武器,培南颇有些纳闷地再次转身看向了潘冠:“您说什么不对?”
竖起了一根手指,潘冠微微闭上了眼睛,侧耳聆听着店堂外的动静,有些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应道:“你们没听到么?远处那些嘈杂的声音……在渐渐的变大!”
经过潘冠的提醒,培南凝神静听了片刻之后,也是骤然变了脸色——从远处传来的那些因为黑帮劫掠而引起的尖叫、咒骂和哭泣的声音,渐渐的提高了音量。在这期间,还有些逐渐变得密集起来的枪声在响起,枪响的种类也逐渐繁多起来。
而这些嘈杂的声音,正在飞快地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
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那块价值不菲的军用手表,培南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第一次围攻被打退后一小时,兵蚁居然发动了第二次攻击?!即使他们不吝惜兵力,可他们上哪儿去找第二名战场指挥官?!”
大步走到了培南面前,唐国铭伸手抓住了培南的肩膀,沉声朝培南低喝道:“兵蚁是出了名的兵不值钱、指挥官值钱,你们到底抓了什么人,值得兵蚁连战场指挥官的损耗都不放在心上?”
朝着唐国铭张了张嘴,再看看唐国铭身后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潘冠等人,培南无奈地低下了头:“这的确是个意外……我们只是在进行一次例行的固定交通线路巡逻,可就这么撞上了……埃里克……”
蓦地皱起了眉头,唐国铭急声追问道:“埃里克?是那个埃里克.阿里?这个国家最大的民兵组织的领导者?!”
抬头看着唐国铭的眼睛,培南微微点了点头:“就是他!唐,现在我们坐在一条船上了!把这家伙送去收购商那儿,或许我们就能退休了。可要是被兵蚁、或是其他的民兵组织抓住,你我都知道埃里克曾经干过的那些事!”
深吸了一口气,唐国铭慢慢放开了抓在培南肩膀上的巴掌,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包雷等人:“雷公,给你五分钟,尽量携带你的存货,并在预定撤离方向布设拦阻陷阱。判官,协助大工检查、维护车辆,并尽量收集枪支弹药和燃油!炒肝,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耳听着唐国铭报出了众人的作战代号,顾维肃脸色一正,一把掀开了依靠在柜台旁的木箱,伸手抓起了自己的狙击步枪:“半小时,够么?”
朝着顾维肃点了点头,唐国铭再次将目光投注到了培南身上:“那么现在….所有人.听我指挥?”
朝后退了半步,培南抬手朝唐国铭敬了个美式军礼:“乐于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