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所为!”
宇文成都脸色铁青。景致如画的青草坡,被践踏的乱遭凌乱,原本伫立在间的墓穴,已被挖开,棺木横翻在侧,陪葬物什洒落满地,但楚紫瑶尸身,却已消失不见。
“是……是大理寺。”
山庄管事颤声道:“他们带圣旨前来,说是紫瑶姑娘在庐江掘开河堤,使得庐江东部化作泽国,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故乃十恶不赦之大罪,需开棺验明正身后,曝尸东城门外,以儆效尤!”
轰!
宇文成都一拳砸出,百年青松,登时崩碎开裂,连根须都被震得浮土面数条。
周成眼皮狂跳。自从楚紫瑶中刀后,宇文成都的功力,似乎就开始一日千里的上涨,且不说那夜,其以肉拳将铠甲砸的扭曲变形,但说今天,百年轻松扎地何其深,能将它根须震出土面,这力量,简直恐怖到难以想象。
如果两人再打一次,周成觉得,别说是自己这半吊子的太极拳,恐怕就是真来个太极高手,多半也要被瞬间放展。
“成都……”
眼见宇文成都一言不发,走下草坡,宇文明秀登时急眼了,“喂,你还愣着干嘛,快点拦住他。”
“心爱之人坟墓被掘,你认为你拦得住他?”
“那怎么办,以成都性子,他到了东城,势必会闯出滔天大祸。”
周成深吸口气,眼神冷芒闪动,“你先跟着,尽量稳住他,我现在就进宫面见陛下……”
此时,东城门外,人潮涌动。
不知多少洛阳百姓从家中走出,对悬在城门下的尸体指指点点。
“不是说庐江决堤,乃是贼人丧心病狂所为吗?怎么突然间,罪魁祸首就变成一个女子了。”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这楚紫瑶出身名门,又对宇文成都将军情深义重,某等原本以为,她必是个温雅贤淑的女子,却没想,其徒有美貌,心肠却毒如蛇蝎!”
“决堤江河之举,简直令人心寒。想想那大水肆虐,吞没良田,使得无数百姓饥寒交迫,死于非命,某就忍不住想将此恶女挫骨扬灰。”
“贱人,还我儿命来……”
突然,一声惨嚎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妇人踉跄走出,抓着菜叶,便朝着楚紫瑶尸身狠狠扔去。
隋时百姓虽活动范围狭小,多数人一辈子,就只待在一个地方,但这也不是绝对。行脚商人,苦力樵夫,嫁取入赘,都有可能让洛阳的人,定居或出现在庐江。所以,妇人的举动,就像是火星点如炸药,瞬间引来无数响应。
一个个在庐江丧失亲眷好友的人,怒骂着涌上前,将各种东西发泄似的砸出。场面顿时变得混乱。直到上百军卒从城中冲出,才将百姓逼退至道路两侧。
而宇文成都,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看着楚紫瑶的尸体,挂着菜叶污渍,被孤零零的悬吊城门,他只觉心脏一抽,痛得的难以言喻,但下一刻,这种痛,就被滔天怒火取代。上前两步,便将个满口污言秽语的胖子高高举起,继而重砸在人群当中……
周成在大业殿见到杨广时,他正和一个身着儒衫,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对弈着。盘上,布满黑白棋子,显然两人在此已有段时间。
啪!杨广沉吟片刻后,落下一子,随即脸上露出笑意,“卿之棋艺,精进良多啊。”
“再精进又能如何?陛下始终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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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子摇头苦笑,将手中白字放回盆中,“微臣想赢一局,怕是此生都无希望了。”
杨广爽朗大笑,心情颇为舒畅,挥挥手,示意宫女将棋盘收下,这才端起茶杯,微笑着看向周成,“还真让裴卿言中,大理寺才奉旨办完差事,这小猴子就杀进宫来找朕麻烦了。”
周成眼皮一跳,旋即笑呵呵道:“陛下此言,到是让微臣有些疑惑了。自古以来,君为臣父,臣不见君,一日三秋。微臣想着好几十个秋没有见过陛下,心中惦念的紧,故而前来拜见,又和大理寺奉旨办差有何干系?”
杨广神色一楞,旋即笑得越发大声,“看见没有,裴卿,这就是朕的荣耀侯。古灵精怪,每每开口,总有出人预料之言。”
“呵,臣在西域时,就听说我大隋出了个智谋无双的青年,今日一见,果然丰神俊朗,甚是有趣。”中年男子双眼微眯,目光中尽是玩味色彩。
周成闻言侧身,“莫非这位就是经略西域,游说铁勒大破吐谷浑,又计使突厥分裂,让我天朝赫赫威名远拨四海八荒的裴矩,裴县公?”
“荣耀侯客气,某不过是跑跑腿,打打杂,若不是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皇恩浩荡,体恤臣子,又哪能有如今这般功绩地位。”裴矩嘴角含笑,声音温和,如同谦谦君子,让人难以生出丝毫恶感。
“县公所甚是。”
周成满脸认同,心中却暗啐一口,马屁精,真恶心,堂堂县公居然比哥脸皮还厚。
“呵呵,你们两个人,少在这里奉承朕了。若朕真是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天下有何至于乱到如今地步?”
杨广抿口茶水,往后靠了靠,“周成,楚紫瑶之事,你就莫要插手了。庐江决堤,水淹叛军虽是其不得已而为之,但百姓死伤,却也是事实。就如裴卿所言,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宇文阀隐瞒之罪,但,必须需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否则,律法崩坏,朝廷威严丧失,只能让燎原叛乱,越发不可收拾。你,可明白?”
“臣知晓,只是宇文成都……”
“无敌将军虽于战场陷阵,本领不俗,但到底锋芒太露,难担重任,这次借着机会,也是想磨磨他棱角性子,将来好成为我大隋中流砥柱。”
裴矩笑着说道。
周成眉头登时皱成川字。
玉不琢,不成器。上位者以手段打熬下级,说来倒也无可厚非,但用如此方式,未免就有些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