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王老板?”邵云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
睛大而明亮, 表明这人非常懂得拉拢人心,擅长公关社交,识时务;天庭额宽, 地阁丰圆,代表他对家庭很重视;颧骨饱满,则说明他事业心极强, 管理能力高,有点权力和名望。
只有一点, 眉毛散乱,凹凸难平,说明这人心狠手辣。手底下怕是阴私不少, 好在有功德加身, 虽然不能以功抵过, 但保他这辈子荣华富贵绰绰有余。
看到这里, 邵云去对这位名震祁县的地头蛇有了几分认识。
王学德可不管邵云去内心里如何考量自己,他只说道:“说起来,上次在官山村, 多亏了邵小兄弟的那一巴掌,救醒了我那独子。只是当时我家人也都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摔坏了脑子,也没那个意识往其他方面想。所以没能亲自上门道谢, 失礼了, 还请邵小兄弟见谅!”
说着, 王学德微微躬了躬身体, 以他俩如今的身份对比, 王学德算是给足了邵云去面子。
王学德这番话滴水不漏,邵云去点了点头:“王老板客气了。”
王学德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一眯:“说起来,邵小兄弟今天导演的这场戏波澜起伏,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呢。”
“哦?”邵云去唇角勾起,“怎么说?”
他就这么站着,两只手插在裤兜里,瘦瘦高高的,下巴微抬,周身全无一点气势,像极了纯良又没见过世面的低年级高中生。
可王学德却不敢低视他,就是这么一个无害的人,却敢把偌大的祁县警察局闹个天翻地覆,偏偏还能全身而退。
他脸上挂着笑:“我以为凭借邵小兄弟的手段,要收拾那些小瘪三,何尝不是抬抬手指头的事,又何必闹的这么大呢?”
邵云去眼底笑意更甚。
王学德继续说道:“所以,邵小兄弟这么做,无非只有一个目的——”
他站直了身体:“一高的副校长就这么落了马,警察局里人多耳杂,今天生的事情哪能那么容易就压下去。可以说但凡有点儿地位的,哪怕只是当成趣事听,顺手一查——”
“恭喜邵小兄弟,从今天开始,名扬祁县!”王学德微微躬下身体。
所以与其说邵云去是被陈安源他们陷害进警察局的,倒不如说他踩着陈安源的尸骨一只脚踏进祁县上流社会。
而现在,能将他另一只脚托进去的人出现了。
邵云去看着王学德:“不愧是王老板,我这么点算计,在你这里怕是也上不了什么台面。”
王学德当即说道:“不敢。”他转而说道:“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叫住邵小兄弟,实在是有事相求。”
“怎么?”
王学德看了看四周,当即说道:“这儿说话不方便,不如请邵小兄弟移步。”
邵云去点了点头:“好。”
上了车,王学德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
说完,他看着邵云去苦笑着说道:“邵小兄弟上一次既然能救醒我儿子,能力自然没的说。只是我儿子现在又变回了原来的痴傻样子,还请邵小兄弟看在我夫妻二人一腔爱子之心的份上,救救我儿子。”
他绝口不提报酬,只说自家的苦楚,言辞恳切反而更让人动容。
“又病了?”邵云去心里有了计量,“既然这样,那我去看看,至于结果如何,我也不敢担保。”
“好!”王学德原本也不会觉得邵云去会拒绝,他明白邵云去虽然有点本事,但是眼下名不见经传,有了警察局事件的加成,足以让他短时间进入大众视野。但他缺了一把梯子,一把足以让他立足的梯子。
两人都是聪明人,各有心思,顶多算是互利互惠。
他一挥手,李秘书点了点头,油门一踩,向王宅开去。
到了地方,李秘书解开安全带,小跑着给两人拉开车门。
邵云去心神一动,眼睛一闭一睁,恍然间变幻了一个世界,以王家别墅为分界,阳光依稀的傍晚变成阴气缠绵的稀薄漩涡。
“邵小兄弟,请——”
王学德引着邵云去往别墅里走去。
进了门,正坐在沙上小憩的高慕青睁开眼,看见站在王学德身边的邵云去,眼睛一亮,神情激动:“这,这位就是邵同学吧。”
邵云去微微颔。
王学德当即说道:“请邵小兄弟跟我来——”
高慕青连忙从沙上站了起来,跟在两人身后。
王学德把邵云去引到一间房门前,门推开,王俊才整整齐齐的坐在沙上呆呆的看着电视,哪怕电视里传来如何撕心裂肺的声音,他都是一脸迷茫的样子。
看见这一幕,王学德心头一紧,他下意识的看向邵云去:“邵小兄弟——”
邵云去往前走了两步,越往前走,越觉得阴凉。
等他站定在王俊才身前,蹲下身体和他对视。
在那一瞬间,邵云去周身弥漫着的淡淡的阳气转眼将王俊才身上的阴气侵蚀驱散。
王俊才眼底顿时有了些许光芒,他浑身一抖,张开嘴,想说话——
就在这时,四周的气场一阵涌动,漫天的阴气席卷而来,化作两部分,一部分转眼间就将他裹的严严实实,另一部分在空中滞留了一瞬,随即化作一道利刃,冲着邵云去疾射而来。
邵云去瞳孔一紧,单手撑地,一个翻身向后退去。
“轰隆——”
利刃直接击穿了楼板,在邵云去方才蹲下的地方留下一个十公分左右、形状规则的圆孔。
再看王俊才,他到底是没能说出话来,眼底的光芒闪了闪,最终消失不见。
目睹这一切的王学德瞪大了眼,结结巴巴的说道:“邵,邵小兄弟?”
邵云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眼前生的一切,心里也有了底。
他转过头来:“王老板,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参观一下贵府。”
王学德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可以,我带路。”
“一。”邵云去在王家别墅前的喷水池前站定,感受着如泉涌般透心凉的阴气,心中默默的数着。
厨房,浴室,小花园……
“九。”站在楼梯拐角处,邵云去紧了紧脖子上的扣子。
“邵小兄弟?”王学德紧张的看着他。
邵云去转过身,看着他:“贵公子病的原因我大致弄清楚了,我想先请王老板帮忙给我找些东西来。”
顾不上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听见这话,王学德当即说道:“邵小兄弟你说——”
“给我预备朱砂二两,童子尿越多越好,再有就是今年生的干艾草一斤。”
“好。”
王学德立马招来了李秘书,让他尽快将这些东西准备好。
王家备了饭,几人心不在焉的吃了些。约摸过了一个小时,李秘书提着东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边抹额头上的汗,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朱砂和艾草都还好,就是这童子尿,我跑了一趟一小,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你看够吗?”
说着,他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到地上。
邵云去走上前掀开两个小铁桶,扑面而来的骚味,他点了点头:“够了。”
说着,回过头来看王学德:“王老板,我的话得说在前头,你这房子以后大概是不能住了。”
王学德哪里还顾得上这房子,只说道:“只要邵小兄弟能救我儿子,一栋房子算什么。”
邵云去点了点头,他让李秘书给他找了一根棍子来,然后将烧好的艾草灰混进童子尿中,顺时针搅拌九九八十一圈之后,两桶灰黑色的粘稠物出现在众人眼中。
“跟我来——”
说着,他拎起一个小桶,向王家前的喷水池走去。
“就是这里,砸吧!”他抬脚指了指喷水池的一角。
两个年轻男人拿着一把镐头走上来,往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抡起镐头就往邵云去指定的地方砸去。
不到几下,从缺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恶臭味。
四周气场一变。
“让开——”邵云去急声喊道。
两人当即撤开身体。
邵云去拎起手里的小桶往缺口处泼去。
“刺啦——”
在场的众人顿时捂住口鼻。
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缺口处冒出来的刺激性恶臭味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王学德挥舞着双手,他定睛一看,喷水池缺口出流了一地的黑红色不明液体。
邵云去拿着棍子往缺口处捅了捅,勾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死公鸡,看起来还挺新鲜。
王学德瞪大了眼,指着那只死公鸡:“邵,邵小兄弟,这是什么?”
“厌胜术。”邵云去皱眉说道。
林立的钢筋混泥土高楼大厦变成一排排低矮破旧的小洋楼。
没有西装革履,行路匆匆的上班族,只有背着书包,和他擦身而过的学生党。
没有来来往往,井井有条的车流,只有推着三轮小车,沿途叫卖茶叶蛋豆腐脑的摊贩。
洒落一地的阳光驱散缠绵的寒冬。
记忆深刻的街道,熟悉的叫卖声,久违的世界。
恍惚中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苦难和不堪刹那间涌上心头。
眼前来来往往的路人,看似纷纷扰扰的世界,谁能知道就在十几秒钟之前,他们眼前的邵云去还是旁人口中高高在上的邵大师。
彼时这座破旧的小县城已经连同它附属的几个小镇一起,划入京城新区,又转眼间飞上枝头。
而邵云去曾经在这座小县城里生活了十七年之久。
邵云去出生那年,父母双方在外面都有了人,索性协议分手,然后火各自再婚。而被他们视为累赘的邵云去,不到两个月大就被扔给了乡下的爷爷。
邵爷爷是个能人,能掐会算,兼职老中医。十里八乡的,谁家出了事甭管邪不邪门都要找邵爷爷看看,从邵云去有记忆开始,老宅里头人来人往的,先后换过三次门槛。
记忆终于在邵云去十五岁的时候中断。那一年冬天,年节过后没多久,邵爷爷病重,在医院病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之后,撒手人寰。
也就在这时,以正好出差为由,拒绝进医院探望照顾老人的邵父一家终于舍得屈尊降临乡下老宅,却不是为了给邵爷爷摔盆捧灵,而是在闯进房间后将邵爷爷所剩无几的遗产搜刮了七七八八之后,才故作大方的将要之无用弃之可惜的老宅和邵爷爷名下的几亩地一并划给了邵云去。
然后也不管邵云去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过活,邵建林带着老婆孩子欣然离开了官山村。
本就对邵建林没有多少父子之情的邵云去对他彻底死了心,只觉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邵建林虽然把邵爷爷的钱都搜刮走了,但是他的私房钱都还藏得好好的,加上村里人之前的一些欠款,邵云去勉强读完了整个高中。
再往上就不行了。
以邵云去当时的成绩,能考上当时县里最好的一高,已经是常挥,撞上大运了。即便是高三那年再怎么一扫往日的浑浑噩噩刻苦读书,最后也不过是勉强挂上了三本的吊车尾。更何况他手里没钱,更不可能去求当时因为大儿子以县探花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而乐的合不拢嘴的邵建林。
所以邵云去干脆收拾行李远走南方打工。
五年的时间里,他做过流水线工人,睡过桥洞,也端过盘子搬过砖,最终毁在学历上,拿着微薄的薪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
直到五年后,他从电视里听到消息,祁县要并入京城。
他想起了家乡的老房子和土地,那个时候拆迁这个词已经人尽皆知,并和人人羡慕的暴户关联到了一起。
只是他回去晚了,邵爷爷去世的那一年,他还不懂什么叫做产权证明,更不知道什么叫做产权转让。
后来他知道了,是在邵建林已经把老宅和土地卖出去,到手足足三亿两千万之后。
当时的邵云去回去的时候是多么按耐不住的狂喜,得知这一消息时就有多么的怒火中烧。
多年贫困交加,如今富豪梦一朝破灭,年轻气盛的邵云去二话不说找上了门。
那时的邵建林刚刚升任区建设局局长,小儿子邵文彬大学毕业,在邵家的安排下,考上公务员,一年三级跳,不日就要做京城宋家的孙女婿。
而邵云去的落魄只不过是把邵建林一家衬托的更加辉煌。
直到几十年之后,邵云去都还记得那天邵建林是如何的高高在上,赵文瑄是怎样的明嘲暗讽,对了,还有邵文彬,他没说话,只是眼底明晃晃的蔑视直把邵云去打落到尘埃里。
邵云去是被打出邵家的新别墅的。带着爷爷留下来,邵建林万般嫌弃,像打叫花子一样随手扔给他的几本手扎。
邵云去怀着满腔屈辱离开了邵家,离开了京城。
无论当年是怎样的阴差阳错,还是说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的遭遇。
宿醉的那一晚,邵云去翻开了那几本破损的厉害的手扎,从此一脚踩进光怪离的世界。
晃眼便是三十年。
三十年之后,邵云去一路磕磕绊绊终于成了南洋颇有威名的大师,就在邵建林八十岁大寿那天,邵家老老少少八口人一脸死灰朝他下跪求饶的那一刻,邵云去忽然觉得一切都变的索然无味。
他回到曾经生活了十七年如今已经物是人非的小城。
他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这里曾是他屈辱和不堪记忆的起点,也是他辉煌后半生的转折点。
他在这里死去又新生。
下雨了,他撑开伞,转眼间,时光流转。
那一刹那究竟生了什么?
是盗梦空间的无差别转换,还是神仙鬼怪只手改变时间,邵大师也弄不明白。
他只是觉得手有点酸。
所以他把举着的手放下来,手里握着的不是伞,而是一个破旧的书包。
他转过头,立在一高大门外的省身镜把他如今的模样照射出来。
青涩的面容,整整缩水了一圈的身体,打理的还算整齐的碎。笔挺的长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洗的白的旧棉衣,袖口处已经磨出了线。下巴上蓄了几十年的胡须没有了,光洁到连一根胡茬都没有。脚上是一双回力牌的布鞋,鞋带断了一根,只是勉强打了个结拼接在一起。
这身装扮曾经伴随他走过最后两年的高中时光。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六十二岁破老头变成青涩少年?
邵云去伸出手,抓住一个正要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他问道:“现在是哪年哪月哪天?”
那人竟被邵云去这句话问住了,他愣了愣:“什么?”
声音悦耳而清冷。
邵云去转过头。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五官俊秀,长而卷的睫毛下面,黑亮的瞳孔里带着半分安静和半分疑惑。他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勾勒出漂亮的腰型。下半身也是得体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比目前一八零的邵云去只矮了那么几公分,看起来精致又光鲜。
若不是眼下轻扣在一起一黑一白的两只手,凌乱拮据的邵云去和眼前这人绝对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少年回过神来,他抿了抿唇,清声说道:“现在是二零一二年,四月,九号。”
说完,他忍不住的看向邵云去握住他手腕的手。
邵云去一阵恍惚,二零一二年,他十五岁,爷爷刚刚去世不到两个月。
他松开少年的手,怔怔的看着少年:“谢谢。”
少年错开邵云去的视线:“不谢。”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邵云去回过神来,就在少年转过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又握住少年的手,入手的温凉。
他勾起唇角,无奈的说道:“呐,卫修洛,你,身上有零钱吗?”
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在夜深人静的巷道里,喊对方的名字,只要对方一回头,他的鼻子就会呼出体内的阴气,自己把自己肩上一侧的阳火吹灭,若是他再往另一侧看,双肩上阳火尽灭,只剩下后脑勺上一盏,三魂七魄不稳,就容易被人勾了魂去。
听见邵云去的话,何英抽泣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了眼,语气急促:“云去,云去,你,你也懂这些?”
一旁的何如林连忙插话道:“可不是,云去好歹也是邵老爷子养大的,懂这些不是很正常吗?你可不知道,今天下午,云去可是一巴掌打醒了王老板家的傻儿子。”
何英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促的说道:“云去,云去,你是不是知道怎么救我家小宝?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宝,论辈分,他可是你没出五服的亲表弟啊!”
邵云去伸手将何华扶起来,只说道:“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你放心,魂魄离体一天之内,后脑勺上面的阳火不会灭掉。有它在,只要把魂魄找回来,重新放回到身体里,就能把人给救回来。但是一旦过一天的时间,三盏阳火全灭,那人就真的死了。”
还有救,听见邵云去的话,何华面上激动不已,她死死的盯着邵云去,等着他的后话。
邵云去眉头微皱:“你们家有什么不对付的人,或者得罪过什么东西没有?”
何华直接摇了摇头:“我家老头以前是村长,为了救落水的人淹死的,所以我家和村里的人相处的都不错,要说得罪什么人,那可不能!”
何华倒是自信满满,到了她儿子邓和这里,他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身体下意识的一缩。
等他反应过来,恢复常态的时候,邵云去已经把他方才的神情变化全部纳入眼底。
邵云去若有所思,他说道:“要找回这孩子的魂魄,就得回到他魂魄丢失的地方。就算是现在出,走到邓家村估计也是早上了,大白天的不适合做招魂的法事。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准备好供桌,香烛纸钱……算了,我等会儿写张纸条给你,你把这些东西都备齐了,我会在天黑之前到你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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