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沉默的望着眼前的村庄。
夕阳的光辉照耀着鳞次栉比的屋檐,将整个村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色彩之中,落光树叶的枝桠在十月寒风中微微摇曳,配合周围的景色,在他人眼中显得格外苍凉。
一切都和杨洋他们离开之前没什么不同,这里依旧是一个平和而又普通的村庄,除了稍微富足些以外,和这世上其余的地方都并无什么不同。
然而映照在某人那瞳孔中的,却不是这种平凡如常的景象——青石墙下掩盖的是散碎的血肉,树木早已化作了狰狞的魔怪,麦田中伸出了一只又一只干枯的手,未结冻的湖水在风中缓缓荡漾,在破碎的涟漪间,映照出的是无数张死者痛苦的脸。
——此处已经沦为魔域。
自然,其中生活的也不可能是人类。
“团长阁下,已经按您所说的安排好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将杨洋猛然惊醒。
“是吗?干的不错。”某人长吸一口气,让冰冷的感觉充斥于肺腑,同时也让不实的幻境从眼前散去。“那几个小家伙呢?也让他们离开了吗?”
“是的。”一旁的汉斯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艾伦兄妹都妥善安排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当中,只有…..沫儿小姐非得执意跟来,恐怕得您亲自去…..”
“…..算了。”在沉默了一会后,杨洋摇摇头,否认了中年人的建议。“以她的年龄确实也不是孩童了,有些地方也让她提前看一下为好——不过也别让她直接接触,就和外围的士兵一起行动就成。”
“那一切都照常按计划实施?”
“是的,一切都按计划实施。”杨洋点点头,然后斜过眼,望向不远处的村庄出口。“而且对方也派了交涉人员过来——呵,还是个熟人。”
汉斯闻言望去,才发现自村庄的小道上,正有一人缓缓向着他们走来,形影单只,踽踽独行,尤其是在黄昏的照耀下,就仿佛….
嗯,就仿佛是一本撕到十二月底的老黄历,显得格外悲壮凄凉。
而此刻这位十二月三十一号同志…..我是说麦考利童鞋正一步一步的向着杨洋他们走来,但与某人意料的相反,虽然孑然一身,虽然此刻得知真相的众人正对着他虎视眈眈,但这位的脸上却并无多少惊慌之色。
从始到终,他就像是面对几天不见的好友一般,带着一种从容且很和善的笑容,稳步向着骑士团迈出脚步。
乡间的小路并不算多长,不过数分钟的时间,年轻人就来到了杨洋身前,就见他仰起头,望着坐在马上的某人,温和着笑道。
“好久不见。”
盯着那张平凡的笑脸一会,某人冷淡的表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很快的,他就像是面前的年轻人一样,咧开嘴,也一同笑了起来。
“是啊,好久不见,虽然只过了几天,但这段时间也足以称得上是漫长。”
“您平安无事就好。”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麦考利依旧淡淡笑道。“那么…..所有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大部分而已,虽然有些细节仍然不太清楚,不过总归是理解到了来龙去脉。”看着神色自若的年轻人,杨洋饶有兴趣的歪歪头。“只是你的话…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
听到这句话,麦考利愣了愣,然后笑容便更加灿烂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解释?从犯下那种罪过的那一日起,我就早就知道这天必然会到来了。”
“是吗,我还以为必定是那名村长让你过来的呢。”
杨洋依旧淡淡说道,此刻,在黑暗森林时的愤怒和焦躁都已从他身上散去,如今他就像是真与友人在闲聊一般,平静如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的确是那个老头派我过来的,但很不巧,我真正的目的与这个家伙正好相反。”大约是已经彻底放开,年轻人话语间已再无任何佯装出的尊敬。“与他们不同,我早已厌烦了这一些,所以也无比期望着这些的终结。”
“很好。”又盯了一会麦考利,杨洋点点头,然后招呼着汉斯一同翻身下马。“那就带路吧,我正好想要和那个混蛋算一算总账。”
年轻微笑着低头应道,不过在他眼角的余光中,这位却突然发现,与离开时相比,某人腰间正悬挂着一个无比显眼的剑鞘——说显眼倒不是其有多么精妙,只是因为这把剑鞘形状奇怪,表面坑坑洼洼,就像是一个七岁小孩随手削出来的作品一般。
——再加上那些还未被打磨掉的毛刺,很明显,这是一件仓促间完成,仅仅只是临时间代用的的东西。
然而对这么一件只只用于垃圾桶的作品,某人却像是对待一件珍宝般,十分仔细的将系到腰间,再三确认其绝不可能掉下去后,才对麦考利下达前进的言语。
然而对这种可疑到极点的举动,年轻人却只是照常的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率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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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姆斯村长依旧在屋子里不安的来回走着。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脸上的焦灼渐渐转变为不安,到了如今甚至已经变成了惊恐。
如果可以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的话,埃姆斯村长绝不可能将杨洋一行送入黑暗森林——不,不是送入,是哪怕当初那个命令他都不会接受——
只是在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就算是埃姆斯村长再怎么后悔也毫无用处,于是他就只能在这个装饰华丽的宽广木屋中惶恐不安的等待着。
等待着麦考利带来的喜讯….亦或者说是噩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个老头即将被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压垮之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是谁!”在突然涌出的某种情绪驱使下,埃姆斯村长再也顾不得维持往昔那种冷酷威严的形象,此刻就连他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是我,苏德!”大概门外之人也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埃姆斯村长话语间的异样。“麦考利带着那些人回来了——”
说道这里,门外之人顿了顿,似乎是咽了口吐沫,然后才继续说道。
“同行的….只有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