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 王韫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每一个时间段都规划得好好的, 她甚至坐车带着荀桢去了一趟市里的天文馆。
当置身宇宙时, 望着宇宙的记忆, 顿时就觉得时间和空间都不重要了。
“好看吗?”王韫问。
“好看。”荀桢笑容柔软, 眼睛里好像落满了宇宙中的星星。
王韫笑道, “有一天说不定地球会被太阳吞噬, 被小行星撞击、或被恒星引力撕碎, 到时候什么都消失了,或者说是有一天,什么都会消散, 重新化作原始的星云。”
临走前,王韫买了一些纪念明信片,印着五彩斑斓的星云。
荀桢在想些什么, 王韫不清楚, 姑且认为他也玩得很开心吧,在临走前也为他好好的科普了一番天文知识。
其他方面, 王韫真的没什么创意,带着荀桢去了游乐场, 可惜人山人海, 人多到几乎爆炸,排队太浪费时间,只玩了几个项目就离开了,她自己做过山车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看看荀桢, 脸色都白了。
真惨,我见犹怜。
王韫不负责任地想。
就这么玩了一天,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
李茂冲已经睡下了。
王韫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在荀桢侧脸上亲了一下,“晚安。”也不管荀桢是什么反应,就跑回了房间。
他都要离开了,就不能让她吃个豆腐吗?
晚上王韫睡得很不好,或者说是,她根本睡不着,只要一想到荀桢明天就要离开,王韫就很害怕明天早上一觉醒来,荀桢就已经不见了。
平常熬夜熬习惯了,王韫掏出手机缩在被子里,对着手机屏幕看着些好笑的视频,就这么熬了大半宿。
直到早上,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王韫想也没想,扔掉了手机,马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匆匆地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一脸诧异的李茂冲。
王韫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早上好啊。”
沙发上不见荀桢的踪影,毯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王韫的心差点就停止了跳动,但在下一秒又冷静下来,李茂冲既然没走,荀桢肯定也还在。
李茂冲冷淡地颌首,“嗯。”他的目光落在王韫的身上,看得王韫一阵不自在。没洗脸刷牙又没梳头的,一脸油,任谁这幅状态被异性打量都会不自在。
“你一夜没睡?”他的声音清冷,几乎是一瞬间就把王韫听精神了。
“没睡。怕你们提前走了。”她说的是实话,她就怕他们顾忌着所谓她的心情,不告而别。“荀桢呢?他?”
李茂冲眼神示意了浴室的方向,“桢干正在洗漱。”他话音刚落,浴室的门就从内而外被人推开了。
荀桢从门内走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王韫初见他时的衣服,白色的大襟袍,鹿皮靴子,头绳已经取下,换作了发带。只是他的气色不是很好,清雅的面容疲倦,眼皮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乍一见王韫,他有些吃惊,但很快化作一副苦笑。
“我担心你们提前跑了不和我说。”王韫忙解释。
荀桢神色无奈,“怎会如此。”
王韫的眼神就没离开荀桢眼皮下的青黑,熬夜小能手王韫一看荀桢这幅神态就是昨晚熬夜了的节奏。不只是她一个人熬夜睡不着的事实,让王韫有点舒爽。
王韫:“我先去洗漱,你们不许提前离开!”
李茂冲:“……”
荀桢:“不会的。”
拿起牙刷,王韫满满地刷着牙,从里到外,十分细致。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自私过,几乎是在想法设法的拖延时间。
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拖到明天。
但是洗脸刷牙梳头就这几个步骤,王韫即使把牙刷掉了都没用。
深呼吸了一口气,王韫看着镜子里的人,很好,和平常没太大的出入,熬夜黑眼圈她一直都挂着,高三谁不熬夜。
做足了心理暗示,王韫拧开了门把。
荀桢和李茂冲正相对站着,见她出来纷纷把视线转向她。
王韫看着他们,表面上保持着神色的自然,“你们什么时候离开?吃不吃早饭。”内心却大吼着,吃吃吃!不吃我硬塞到你们嘴里!
“不了。”
回答她的不是李茂冲,是荀桢,说不的不是李茂冲,是荀桢。
王韫看着他,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她勉强扯出一抹笑,“不吃没关系吗?”
“无事的。”荀桢轻声答,“茂冲希望能早些离开。”早些离开才能免得他后悔,带得越久羁绊会越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他也不确定。
“哦。”王韫点点头,“那你们怎么走?”
荀桢垂下眼,“茂冲说要寻一处空旷的地方。”
“小公园?”
“差不多如此。”
“这样啊。”王韫眼神游移,忽然她看到了昨天她和荀桢去天文馆买的纪念明信片,顿时抄起明信片就塞到了荀桢手里,“你带上这个吧。”剩下来的话王韫没说。
把明信片带上,看着宇宙,可能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繁星闪烁,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没了意义。
王韫很好奇李茂冲会怎么带荀桢走,是画个阵法还是贴个符咒,好奇归好奇,王韫却不想亲眼去看,不想看荀桢在她面前活生生的消失,说她胆小也好,她只要一想象那副画面,就觉得真的没办法接受。
内心纠结了一会儿,王韫抬起头,郑重地望着荀桢,她想把喉咙里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话到嘴边却结巴了,“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你们……你们……”说不下去,她真的说不下去,王韫又慌忙低下头,眨着眼企图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逼回去,说到一半,她哽咽了,明明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好像有千斤重怎么也开不了口。
再深深地吸了口气,王韫觉得自己现在肯定是挫死了。她声音颤动,语调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变调,又尖又细,“你们走吧……”说出来了,这话一说出,她就好像主动和荀桢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段从今以后她不论如何都没法跨越的距离。
她不敢看荀桢。
眼泪终于没出息地啪嗒啪嗒往地上砸。
半晌,她听到了荀桢的声音。
“好。”和平常附和她一样,简简单单地一句好,温和得不可思议,轻声得好像怕惊动了什么。
王韫特别想扑上去抱住他,搂着他的腰,再抱一次。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抬起头,眼前模糊成一片,恍惚中,她听到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又轻轻地合上。
伴随着吱呀一声,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就像荀桢没出现前一样,就只剩下她一个,死寂得可怕。
起初只是一声呜咽,慢慢地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大,化为放声的哭泣,王韫终于没憋住,大声哭了出来。
他走了。
太虐心了,她从小到大就没这么虐心过,那是第一次有人离开了她的人生,离开了她的生命,从今以后她的生活就没有了荀桢。
没有打开门追上去,王韫整个人卧倒在沙发上,没有脱鞋,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把脸都贴在上面,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顺着脸颊打湿了沙发,她抬起手擦干了又流,擦到最后,王韫干脆放弃了,闭着眼深深的呼吸着,企图嗅到一丝荀桢的气息。
太不公平了,撩了不负责,撒手就走。也不管她现在情况特殊,也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感受。
王韫从来就没这么哭过,哭到眼睛干涩地发痛。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哭了多久,抽噎着揉了揉眼睛,王韫从沙发上起身,翻看着桌上剩下的一半明信片。
任凭自己望着星云怔怔出神。
不能这么哭了。王韫重新回到了浴室,对着镜子笑了一下。
方才镜子里引以为傲的镇定,此刻已经全面崩塌。
镜子里的她,打着哭嗝,发丝凌乱,哭得鼻头眼眶发红。
丑死了。哭起来又不是梨花带雨,不好看学人家哭什么哭?
王韫拧开水龙头,清凉的自来水汩汩而下,她伸手掬起一捧水往脸上冲了冲,抽了抽鼻子。
情绪似乎已经平稳了不少,但是她不能想,一想的话眼泪又要往下掉。
不能再想荀桢了,再这么想下去,荀桢就要变成一颗□□了。
今天是周一,她还要去上学呢,到时候,自己这幅样子该怎么上学。自己要好好学习,恋爱都没考个好大学实际。
几乎是强迫着自己,王韫把今天要上的书塞到书包里,收拾好了书包,逃也似得离开了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是很虐吧。
我最近真的好沉迷星际呀qvq默默地在文中夹带了私货。
等有时间了,我要在另一篇文里写个爽快诶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