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劫 072

    滴答滴答。屋檐之上细水流淌，檀香袅袅之中是少年那一袭出尘的冰雪青衣。他优雅地坐着，慢条斯理地轻呷了香茶。在他身后是一名抱剑的俊秀少年，面无表情地抿着唇瓣，冷冷地看着一旁战战兢兢的柳空，似是有些不屑。

    “七长老。”他听见了少年空灵缥缈的声音，心下莫名一寒。

    “你好像很紧张呀。”云柒看着一副如临大敌样子的柳空，唇角微微扬起，“七长老大可放心，云柒可不是什么豺狼猛虎，长老不必如此惊慌。”

    柳空抿唇，牵了牵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只得尴尬地低头。“少主说得是。”

    云柒挑眉，有些不喜柳空的奴颜婢膝。

    “既然我说得是，那么七长老可否告诉云柒未经允许私自下山的弟子该如何处置？”云柒漫不经心地说道，轻轻地品了口香茶。

    柳空背后冷汗直冒，身体轻轻发颤。他动了动唇，想要解释什么，却忽然发现自己却不知从何开口。他看了眼云柒，那人冰雪一般高贵优雅的姿态让他心下一片冰寒。他知道，天上宫阙最可怕的不是那位手握重权的逍遥尊者，而是这位言随令出的冷血少主。云柒之冷血，普天之下无人敢称第一。

    “怎么，七长老是哑了么？”云柒慢悠悠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他特有冰冷与矜贵，但多年的经验告诉柳空云柒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柳空低头，不敢应话，但他的背后却是一阵的冷汗。

    “哼。”剑铭看着柳空那副怂样很是不屑，“我看他不是哑了，而是做贼心虚！”

    剑铭直白的言语令柳空面色忽紫忽青的，煞是好看。他尴尬地抽动着嘴角，有些梗塞：“剑侍此言似乎有些过了。”

    “过了？”剑铭未曾回应，云柒却是冰冷地笑着说道，他眯了眯眼，姿态是格外的优雅与高贵，“那云柒想问一下七长老，隐瞒自己弟子私自下山的事实还纵容她对同门下手，长老你说这是过了还是没过？”

    柳空的面色刷的一下白了，他整个人轻微颤动，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少主，我……”柳空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茯苓私自下山的事确实是他默许的，虽然不是他直接让茯苓离开天上宫阙的，但他在知道此事后也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的，并没有上报。茯苓和风栖云积怨颇深，他虽猜过她会去找风栖云的麻烦，却不想过风栖云也不是个吃素的，直接向云柒说明了此事。

    执法无情，这是云柒性子的另一个极端。他可以说是全天下最精通各国律法的人，执法起来那是一个冷酷无情。柳空曾经见过云柒对待那些犯人的样子，很难想象这个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彬彬有礼的绝美少年竟也会有那么阴暗可怕的一面。

    见柳空久久不语，云柒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素闻七长老很是伶牙俐齿，怎么在本少主面前就跟没了舌头似的，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他是无言以对吧。”剑铭插嘴道，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柳空面色一黑，愠怒地看着看着剑铭。剑铭一脸的无所谓，抱剑站在云柒的身后。

    云柒蹙眉，显示出别样的矜贵与自然：“剑铭！”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嘛。他对剑铭默默地使了个眼色，面上哪有一丝一毫的斥责。

    剑铭挑眉，没有在意。

    柳空看他那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剑侍么！有什么可得意的！迟早有一天，他要让这个臭小子好看！

    “剑铭我行我素惯了，七长老应该还不至于和一个孩子计较吧。”云柒启唇，随手将茶杯放置一旁，对着柳空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呵呵。”柳空僵硬一笑，“少主都这样说了，柳某又怎么敢有异议呢？”

    “哦？”云柒尾音微微上扬，听着甚是悦耳，“可云柒怎么觉得七长老这话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呢？”

    柳空面色一僵，嘴角抽动，不知该如何言语。

    “听说七长老一直未曾娶妻，膝下也是无儿无女的，怪不得会从容门下弟子肆意违反门规呀”

    柳空低头不语，面色却已黝黑。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有怒却不敢言，只得尴尬地笑了几声，再也没了然后。

    剑铭见他那一副窝囊样心里很是不屑，嘀咕了几句：“少主为什么要跟他废话，直接把茯苓叫出来不就得了！”

    闻言柳空身体一僵，眸中闪过了一丝的慌张。

    “倒是我忘了问了。”云柒微敛眸子，食指微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七长老，茯苓呢？”

    “茯苓……茯苓，她……”柳空闪烁其词，就是不敢正眼面对云柒。

    “七长老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句话也说不完整了？”云柒说得极慢，带着不怒自威的肃穆，那冷冽的气质压得柳空满额汗水。

    云柒起身，天青色的长袖拂过带着清幽的冷香。“七长老。”云柒慢悠悠地走到柳空的身边，独属于他的冰雪气息让柳空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你让云柒很失望呀。”云柒轻飘飘地说着，眸色沉静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站在那里就像冰雕一样的完美一样寒冷。

    柳空整个人一颤，又惊又惧，面色苍白。“少主，我……”

    “少主若是想要找茯苓直说便是，何必这样威胁师父！”门口传来了一个爽利的女音，打断了柳空的言语。

    柳空一见那女子面色都白了：“茯苓，你怎么来了！”

    茯苓走进门来，见柳空一副狼狈地样子，不满地撇了撇嘴：“人家这不是担心师父嘛！再说我也好久没见少主了，想看看我们这位冰雪神姿的少主大人又成了怎样的妖孽！”

    云柒挑眉：“妖孽？”他声色轻柔，自带冰雪寒意，却又有玉质的空灵，像是冰莲初绽时的声响，带着岁月静然的醇美醉意。

    茯苓看着眼前这位绝世的冰雪男子，眸中闪过了一丝的痴迷却又很快地掩藏了下去。云柒容貌之绝世，是常人无法拒绝的蛊惑，这一点茯苓早就清楚了，但每一次见到云柒她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男子是令人心动而又哀伤的。

    “缩头乌龟终于舍得出来了。”剑铭走到云柒身侧，对着茯苓冷嘲热讽道。

    茯苓面色一变，冷声道：“呦，这不是万年小跟班嘛，还真是走哪都能看见你这块狗皮膏药呀！”

    “切。”剑铭冷哼一声，微微抬头，“总好过某人想跟也跟不了”

    茯苓面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剑铭一眼，跺了跺脚：“你！”

    “哼！”剑铭很是傲娇地转过头去，躲到了云柒的身后。

    “好了，剑铭！”云柒出声，适时制止了两人的斗嘴，他转身，腰间白色玉带轻拂带着别样的出尘仙气。

    “茯苓，你可知错？”云柒冷冰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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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茯苓面色一白，委屈地看着云柒：“错？我没错！”

    云柒蹙眉：“没错？私自下山是其一，对同门动手是其二，茯苓，你还想要我说出几条！”云柒声色微微提高，冰冷的气场压得茯苓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茯苓眸中不由泛起了晶莹，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云柒，轻咬下唇，“少主哥哥，人家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么？”

    云柒眼皮子一跳：“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哥哥。”

    “我……”茯苓委屈地快哭了，低下头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柳空见她这副样子也是于心不忍，不由出声：“少主，茯苓她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云柒冷笑，冷眼看着柳空，“七长老莫不是忘了，我天上宫阙有多少弟子还没到茯苓这个年纪就已经下了山，她若还算是孩子，那他们算什么？是三岁小孩么！”

    柳空被云柒这话一堵，面色有些难看，不敢多言。

    “执法堂的人随后就到，还希望七长老不要知法犯法，一错再错！”云柒一字一顿，声色冷若冰雪。柳空身体一颤，目光瞥见茯苓那副委屈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却又碍于云柒不敢为她求情。

    “是。”他应道，有些苍白无力。

    “最好如此。”云柒勾唇，连笑也是冰冷的。他甩袖，衣袖之间暗香幽冷。“剑铭，我们走。”

    “是，少主。”剑铭急忙跟上云柒的脚步，经过茯苓身侧的时候还给了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茯苓心中气恼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愤恨地瞪着剑铭。“狗仗人势！”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柳空见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心中也甚是无奈。但少主的命令谁敢不从！他就算是再疼茯苓也必须把她交到执法堂那群冷血无情的人的手里。毕竟少主这次可真的是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