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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头看, 只见半开放式的厨房里, 男人侧对她, 专注地煎着鸡蛋。
听见她的脚步声, 薛定没回头, 一边拿锅铲翻面, 一边说:“洗漱完了就来吃饭,面包机里有吐司, 家里没生菜了, 我用花椰菜做的三明治,你凑合一下。”
这一幕令她想笑。
没有由来的觉得, 他们像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祝清晨站在那, 摸了摸后脑勺, 迟疑道:“……我昨晚怎么上了你的床?”
薛定一顿,侧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不记得了?”
她于是又思索片刻,老老实实摇头,“不记得了。”
薛定关了火,将煎蛋一一装盘, 搁下锅铲, 不慌不忙朝她走过来。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祝清晨莫名其妙有点心虚,后退两步, 就看他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 刷的一下拉开t恤。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你,你干嘛?”
“睁眼。”
她迟疑着虚开眼,就看见薛定的肚子上有一个奇怪的红印,不大不小,刚好大拇指指甲盖的尺寸。
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
隐约记得,昨天他在医院里缝针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红印。
薛定微微笑着站在她面前,低头盯着她,“真不记得了?”
她摇头。
“真不记得,那我提示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撒起酒疯来的时候,会抱着人说要吃奶?”
………………
啥?????
吃奶??!!!
有那么一瞬间,祝清晨的大脑完全停止了运转。
她呆若木鸡怔在那,愣愣地盯着薛定。
视线落在那枚小小的红印上。
她,她啃他了?
嘴唇张了张,却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薛定却好像知道她未出口的话,轻飘飘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要不是我死命抵着你,红印就不在肚子上了。”
祝清晨下意识往上扫,却见他手一动,t恤落了下来,并未暴露出那两点。
要不是他死命抵住她,她就怎么样了?
难不成真的扑倒他,要吃……
祝清晨奇异地定格在原地,体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人体自燃现象,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起来。
她没醉过。
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从前永远控制着,一到三瓶,立马不喝了。
可昨晚……
祝清晨默默地站在那里,想象着自己是如何扑倒了带伤的薛定,然后不顾他的坚决抵抗,大声嚷嚷着要吃他的奶……
想死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一顿饭吃得极其窘迫。
祝清晨全程埋头苦吃,直到薛定问她一句:“你打算这么尴尬到什么时候?”
“……到死的时候。”
他笑了两声,看她不自在地别开眼去看别处的样子,笑意渐浓。
其实,也并非时刻都很强硬。
除了夜里会表露出从睡梦中哭醒的软弱,偶尔也会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红着脸看向别处。平心而论,有几分可爱。
到底有几分呢?
他注意到她假装若无其事地吃着饭,结果无意识地一直戳着盘子里的鸡蛋。
这女人心里,现在大概拧巴极了。
又或许不止几分,给她个十一分好了,多的一分拿去骄傲。
他也没料到她醉酒以后会是那幅德行,先是扒着他到处啃,然后又撒泼抢了他的床,最后还哭唧唧要他哄她睡觉。
薛定把她的醉态说了个七七八八,却到底有所保留。
怕她再这么下去,可能会脑血管爆炸,他都没敢告诉她,昨夜她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拉着他的衣角,泫然欲泣,“不要走,不要把我丢了……”
他的心理治疗师曾经说过,人在潜意识状况下表露出的不安全感,大多来自于不健全的成长环境。
薛定看着她不断求他别走,猜她大概和他一样,并没有一个十分幸福安稳的家庭。
当然,他也没有告诉她,他是如何侧卧在她旁边,迫于无奈唱了首摇篮曲,第三遍时才终于看见她安稳入睡,得以抽出被她死死攥着的衣角,顺利去沙发上过夜。
平日里看起来坚强硬气的女人,原来也会在醉酒时像个孩子一样。
可他也没有问自己,明明可以不理她,抽身就走的,为何却偏偏留了下来,还真唱着摇篮曲哄她睡觉。
谁知道呢。
他们在机场分别。
来的时候还是春天,走的时候已然立夏。
祝清晨念着薛定有伤在身,不要他送。
薛定却很坚持。
结果到头来呢,还不是她驾车,他坐在一旁全程当大爷……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脸说送她。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祝清晨排队托运了行李,拿到了机票。
薛定站在人流里等她,见她走来,微微点头,“过安检吧。”
祝清晨亦点头,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可开口时也就剩下了简短一句话,“那我走了。”
男人低头看着她,唇边带笑,模样好看。
真是奇怪,总是穿白t恤,偶尔下巴上还看得见青色的胡茬,整个一不修边幅的边缘男子,到底哪里来的魅力,总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祝清晨定定地看他片刻,没有直接离去,反倒问了一句:“我们俩,将来大概没机会再见面了吧?”
薛定笑了,“你可能不会再来以色列,但我又不是不回国。”
“回国了也不见得能见面。你在北京,我在俞市,一南一北的,总不能来个巧遇吧?”
机场广播适时插播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待到广播完毕,他才说:“我会联系你。”
“……”
祝清晨看他一眼,“你连我手机号都没有,怎么联系我?”
薛定没说话,从她手里抽出她的手机,又握住她的食指,摁在那小圆键上,解锁了指纹。
他把通讯录打开,凑到她面前,“这里。”
祝清晨一愣。
她的通讯录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号码,名字那一栏简简单单两个字:薛定。
“你什么时候输进去的?”她一头雾水。
薛定倒是答得老神在在,“昨晚,你喝醉了的时候。”
“可你是怎么解锁的?”
“和刚才一样。”
“……”
祝清晨无语地看着他,回味片刻,却又猛地笑了出来。
原来他早就……?
原来不只是她在肖想着重逢。
前一刻还无端低落的情绪,眨眼间又冲攀高峰。
她低头笑,欲再说什么,机场广播已经在提醒她该登机了。
“那我走了。”她握紧了手里的机票。
薛定点头,言简意赅,“一路平安。”
她亦点了点头,再无他话可说,转身朝安检处走去。
然而排在队伍里,她却又忽然记起自己要说的话来,慌张回头,发现他还在原地,未曾离去。
心中大石落地。
隔着十来米,隔着来往人潮,她忽然踮脚朝他喊了一声:“薛定!”
男人一顿。
队伍里,女人朝他灿烂一笑,眼里若有光,口中却是一句极富挑衅的话:“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相机呢,你那么爱逞能当英雄,可别死了啊!”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放心,祸害遗千年,”知道她是担心他,所以笑意渐浓,再添三个字,“死不了。”
隔着那么十来米,他笑,她也笑。
直到她要进安检门了,短促地举手跟他道别。他才抬手,也懒洋洋跟着挥了两下,那个女人终于消失在视野中。
右手在半空停顿片刻,静悄悄落了下来。
忽然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祝清晨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睡了几觉。
机上冷气太足,噪音太大,即使身上搭着薄毯,耳里塞了耳机,依然休息不好。
在以色列停留了两周多,算起来时日不少,比以往大多数旅行都要长,可她却觉得日子过得像流水似的,哗哗一下就流走了。
脑子里一晃而过很多个画面。
古怪的是,总有那个男人的身影混迹其中。
戈兰高地,他淋雨出现在堡垒出口,脱下冲锋衣递给她。
飞机失事,他险中救人,捞起小姑娘就往草垛上扑去。
她慌慌张张往医院开车,他从后座转醒,似笑非笑叹口气,说她是凶女人。
……
那些生命中不曾预见过的场景,处处都有他。
祝清晨调整坐姿,莫名有些怔忡。
哪怕交换了电话,大概也没有什么缘由再见一面了吧?
就算他回国,非亲非故的,有什么理由跨越南北来见她呢?
……
下机后,已是黄昏。
祝清晨把行李悉数拎回了俞市的住处。房子是租来的,毕业后就住在这了,和童艳阳一起。后来童艳阳成了超模,常年在各国奔波,她近乎于独居。
说不上来为什么交往五年,还未同苏政钦同居。
如今看来,不失为明智的决定。
天快黑了,从俞市到沧县的大巴已经停止发车。
为了让姜瑜安心,她在小区楼下草草吃了碗面,在手机上叫了辆车,拼车连夜赶回沧县。
也巧,同车的是个女孩子,和祝清晨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安安静静地玩手机。
祝清晨不爱与人寒暄,也便闭目养神。
只是那女孩的手机开着震动,每隔几秒钟就震一次。而她不时轻笑出声,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同处一车,窸窸窣窣的动静自然不容忽略。
祝清晨猜到她在与男友聊天。
于是后座就坐了两个年轻女生,一个安静如鸡,一个热络恋爱。
车行一半,那女生还接了个电话。
开口便是,“不是在聊微信吗?还打过来干嘛?”
撒娇的意味尤为明显。
车内狭小,因开着空调,门窗紧闭,更显安静。
于是祝清晨毫无意外听见了电话那头男生的声音——“想听你说话,隔着微信听不见。”
……
犹如一把狗粮强制性塞进口中,滋味并不好受。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女生片刻不断与男友说着话。祝清晨并不反感,只是难免有了比较,顿觉自己形单影只。
你看,可没人想听她的声音。
回国了也没人问候一声。
她闭眼假寐,心里翻江倒海般,不受克制想起从前还未单身时的场景,握在手心的手机却猛然间一震。
她睁开眼来,低头看屏幕。
高速路上车灯流动,车内却是昏暗一片。有些刺眼的屏幕上,有一条新抵达的短信。
来自……
薛定。
“到了?”
简短两字,不带任何修饰,一如他本人。
祝清晨没有立马回复。
她低头盯着那简短的信息,直到视线已经习惯屏幕的亮度,才慢慢舒了口气,堵在胸口的情绪蓦然间有了出口。
好像,也不是没人关心她……
尤其那人还是他。
指尖一顿,在回复那栏轻快敲了几下:“到了。”
几秒钟后,手机再震两下。
“好。”
完全没有任何废话的交流,直来直去,和他们在以色列时的相处模式一模一样。
她没再发信息过去,锁屏,将手机搁在手边。
闭眼时,耳边的女生还在与男友谈笑风生,她却蓦地弯起唇角。
眼前出现那个人的面目,莫名其妙的,心口似有春风数缕,变得平和又舒缓。
她还在时断时续地哭着。
薛定眉头一皱,支着床沿爬起来,背上好几处缝了针,因为肌肉拉扯,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的跳。
可她在哭。
他忍耐着痛楚,到底是下了床,趿着拖鞋推门往外走。
客厅里也不完全是漆黑的,窗外有路灯光透进来。
室内仿若蒙了层影影绰绰昏黄的纱。
薛定扶着门框,站在卧室门口,看见祝清晨侧卧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小团,哭得断断续续,像只猫。
他扶着墙走近了些。
女人闭眼缩在那,面颊上湿漉漉淌着微光。双手紧紧攥着,口中尚在呓语。
……原来是梦哭。
他松口气,又觉得无语。
费了老大力气爬下床,痛得死去活来,就为跑这看她梦哭。
背上还一跳一跳地疼。
他站了片刻,隐约分辨出她一直念着两个字:整齐。
还是蒸汽?
又或许是争气。
薛定瞥她一眼,转身欲走。
茶几上祝清晨的手机却忽然发起光來,黑暗里屏幕亮得刺眼。
他一顿,看清了上面的字。
苏政钦。
一瞬间了悟。
所以不是整齐,也不是蒸汽,更不是争气。她在梦里哭着叫出的,是一个叫苏政钦的名字。
屏幕亮了一会儿,来电终止,屋子里再度暗了下去。
他准备离开,那人又打电话来了。
是有急事?
他迟疑片刻,从茶几上拿过手机,却忽然发现在那名字之后有个数字,37。
整整三十七通未接。
薛定看了眼还在小声呜咽的女人,把手机放了回去。
分手了吧?
分个手居然还跑出国了。
一个睡着都在哭喊对方的名字,一个大半夜觉也不睡光顾着打一通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真够作的。
他借着手机的光又看了祝清晨一眼。
白日里强硬又冷静的女人哭得满面泪光,完全没了坚强的表象,缩成一团像只流浪猫。
临走前,他忍痛弯腰,从地上拾捡起不知何时滑落的薄毯,替她搭好。
无声地叹口气,扶着背慢慢往回走。
然而薄薄的木门不顶事,后半夜她的哭声还持续了好一会儿,清晰传进卧室。
薛定躺在床上睡不着,耳边尽是她小猫似的叫声。
抬手扶额,一下一下揉着太阳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
因为没睡好,翌日,薛定睡过了头。
转醒时,窗帘缝隙里已然透进以色列热烈的日光。
客厅里有人在说话。
他望着天花板,心想,难道那女人还在说梦话不成?
祝清晨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眉头蹙得紧紧的。
“知道了知道了,再过几天就回来。”
几秒钟后,嗓门儿又大了些。
“说了几百遍了,这边比你想象的安全太多,毕竟我们自己国家也就发展中国家,人这已经是发达国家了。你这——”
“没法跟你沟通了。总之我拍完照就回来,除非立马收到你和我爸的离婚协议书,要不我说什么都不会提前回来。”
她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和姜瑜同志,二十五年来,就没有过沟通顺畅的时候。
一提到父母,祝清晨就烦。
因为祝山海和姜瑜自打结婚起,就没有过半天幸福日子。自然的,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可能有过什么快乐童年。
姜瑜出生于中等小康家庭,祝山海的父母却都是农民,当初两人谈恋爱就遭到姜瑜家人坚决反对。除了祝山海的家境问题外,更主要的是他身体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虽病得不算严重,但光心脏病三个字就足够骇人听闻。
偏偏祝山海出了个馊主意,说是生米煮成熟饭,两家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哪里知道这饭煮过了头,姜瑜怀孕了。
事情如他们所计划那样,两家人迫不得已操办起婚事来。可祝家人穷,拿不出像样的彩礼给姜家,干脆拿姜瑜的肚子说事。
“你家女儿怀了我们祝家的种,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是受害者,你还有脸让我们给彩礼?我儿子娶了你女儿,还不算给你们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