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和清荷离去的方向是这边。”暗五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鲜虞湛清身后,仿佛如影随形。
“带路吧。”他的声音听不出一点起伏,但是隐在黑暗中的笑却蔓延了苦涩的味道。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处于被监视之下,从来都不得自由,这种不信任就像无形的枷锁,越想逃脱,就缠得越紧,更何况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所谓作茧自缚,说得就是他这样的状态吧。一步一步,他只能走得分外小心,即使通过小黑来传递信息,这样的机会也只能到实在需要的时候来往来通信。为了掩人耳目,每天他都会在窗台上放上鸟类爱吃的食物,小鸟儿喜食的谷子,甚至还有鹰类喜食的肉,只要吃食不够了,他总会添上,久而久之,碧清殿似乎成了鸟儿的乐园,而这正好能帮他遮掩过去,在外人看来,这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兴趣而已。明明是个美好的夜晚,有些暧昧可以终究成真,有些相爱可以终成眷属,而他却只能困在自己的世界,寂寞前行。
街上是一片朦胧的红,这是大红灯笼渲染出的迷蒙世界,天空也仿佛披上了纱衣,变得不真实起来。所有想说的不敢说的,所有想做的不敢做的,似乎都选在今天一偿所愿。郎情妾意,隅隅低语,含羞带怯,素手相牵,如果错过了这一天,有些话是否还有勇气说出口,又会造就多少怨偶?
小贩们似乎没有心思管这些风花雪月,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良好的赚钱噱头。
“这位公子,来看一看吧,只要一文钱,猜出灯谜有奖品可以拿,给这位小姐赢一个吧,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小贩看着眼前的这一对璧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哦?都有哪些奖品呢?”鲜虞梓清没有去反驳小贩对于他们是情侣的猜想,而是笑着问道。
“这个…公子请见谅,现在我还不能说,只要您猜对了灯谜,自然就知晓了。”
“你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女孩亲昵地摇了摇男子的胳膊“梓清哥哥,我要自己来,这样才比较好玩儿。”
“你要自己来?好,不过到时候猜不出可不要求助我啊。”鲜虞梓清好笑地看着清荷。
“才不会。”无论如何,现在她的斗志已经是被激起来了。
“那请在这些灯谜中任意选出一张作答吧。”小贩殷勤地向他们介绍着简单的规则。
灯谜有很多,在桌上散乱地铺开,清荷快速地抽了一张。
“只待双方心融洽,才可将那情侣结,打一字,这个……”
看着清荷烦恼的样子,鲜虞梓清好笑地问道“丫头,需要为兄的帮你一把吗?”
“不要,不要,你帮我,我跟你急啊。”小姑娘连连摆手,将手中的纸弄得哗哗响。
一曲纸醉金迷,一杯风花雪月,酔香楼,酒肆之地,风雅之所,是聚集了多少达官显贵,多情才子,或静待,或寻觅。
“天”字号雅间。
坐在窗边的红衣少年静静地饮着酒,嘴角淡淡上扬的弧度似乎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惠风轻抚,想是如若没有发间斜斜的一根白玉簪,青丝缕缕飘扬该是怎样一幅美景。
忽然,似是有一股劲风刮过,片刻之后,一袭黑衣的男子便恭敬地单脚跪地。
“主上,他们在离这儿不远的一个字谜摊前,似乎正在猜着字谜。”
“飞音,今日这消息似乎打探得慢了些啊。”斛律桓叶看都没有看眼前之人,只是看着窗外无尽的夜,纤长的眼睫似是欲飞的羽蝶,精致的面庞似是透着妖娆,如果为女子,又是怎样的倾城绝艳?
“回主上,属下在刚才的王二家多待了一会儿,恕直言,属下觉得跟在本朝皇帝身边的白衣人似乎深不可测,他一个人晚走了一步,属下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才耽误了点时间,请主上恕罪。”
“哦?白衣人?呵,也多亏你能留心眼,不过这你就不用管了。”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可不是吃素的。
“胡叔,我们一起去认识认识这个大夏朝最尊贵的帝王。”斛律桓叶施施然站起,就要向门外走。
“主上……”胡叔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主上……你就这个样子去吗?”胡叔看着眼前的人,能将一身红衣穿成尤物,明媚得很难让人相信他竟是个男的。
“我这个样子怎么了?呵呵……这才是我的样子,他们眼中的我的样子,现在我变成这样了,不对吗?”斛律桓叶绽出了抚媚的笑,极致的风华,却是刻骨的疏离“胡叔,这样笑才对是不是?我已经做得很好了。”
“是…很好…主上……你准备怎样接近他们?”这个孩子,是他一直看着长大,自从那件事后,是他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仿佛带上了面具,只有让人心惊的笑。
“那个皇帝身边的小姑娘挺可爱的,你说用最烂俗的理由会怎么样?哈哈,接近嘛,只要能说上话,何愁无法继续,我只要结果。”
“嗯……”清荷对着眼前的字谜,第次地叉腰苦思。旁边的小贩真的是欲哭无泪,本是想做一桩生意的,可是这位小姑奶奶是要把他家的纸都用光吗?这不知是多少张供她写画的纸啦。
鲜虞梓清倒是饶有兴致和耐心,一直奉陪着。看丫头的样子,似乎一时半会是离不开了,也不知这一晚的行程是不是要都耗在这儿。不过这样也好,丫头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这也算一个小小的考验吧。
“这位姑娘……”身后传来了清亮的声音。
“干嘛?”清荷语气有点不善,她可正是在思考当中,哪个不知好歹的,打断她的思路,不知道她正忙着呢嘛。
她转过身去,少年人如血般的红包裹着的是他挺拔的身姿,肤质白皙,唇似粉樱,满面地微笑,正望着她。
“你是谁?”清荷本能地不喜欢他,一个男人,却能如此刻骨地风流,虽是笑着,却让她觉得危险。
“在下名唤萧桓,今夜出来本为感受这节日的气氛,却不想拾到了这个。”斛律桓叶拿出了一个绣的精巧的荷包。“想必是姑娘掉的吧,特来归还姑娘。”
“这个不是我的,你搞错人了。”小丫头野惯了,哪有什么心思去拥有这种大家闺秀的东西。
“可是这是在姑娘附近找到的,不是姑娘的,那会是谁的?这……姑娘何不再想想。”
“这确实不是家妹的,她不惯佩戴于这些。”鲜虞梓清开了口。此人行为着实古怪,这街上人来人往,荷包那么小的物件,又是在夜晚,就能偏偏让他给发现,并捡了去。
“你是这位姑娘的哥哥,在下失敬,既是误会一场,那许是我弄错了,还请见谅。但老天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相识,也算是一场缘分,何不同行?还没有贵下的姓名?”
“夏梓,今日陪令妹出游。”刚刚无法确定,到了此刻,鲜虞梓清确信,此人恐是心机深沉,故意接近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夏兄,你们这是……”
“啊,仙子哥哥。”斛律桓叶的话被清荷的叫声打断,小丫头看到了那个如清月般一袭白衣的男子,她赶忙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在她心中,仙子哥哥总能给她平静、安逸的力量,那是一种高雅、圣洁的美,跟刚才的那个人感觉真是不一样,真真是两个极端。
“仙子哥哥,快来帮帮清荷,我被字谜难住啦,不过不要直接告诉我答案哦,只要提点就好啦,提点。”小姑娘将鲜虞湛清拉到了桌前,把字谜递给了他。
“这位姑娘,这位是……难不成也是家兄?”
“是啦是啦,别吵,别打扰我解字谜。”不知为什么,清荷就是讨厌这个人,为什么他非要留下来凑热闹呢。
鲜虞湛清放下纸张“丫头,怎能如此对人无理呢?”他对着斛律桓叶做了个揖“在下夏清,今日同样是为陪伴家妹而来。”
“在下萧桓,令妹真是很幸福,有你们两位拥有着天人之姿的哥哥一路陪着。”
“仙子哥哥……”小姑娘在旁边轻轻地拉了一下鲜虞湛清的衣角。
“好,要给提示是吗?情侣结,结为何意,这三字的最后一字真谛你领悟了,这个字谜也就不难了。”
“情侣结…情侣结…”清荷喃喃地念着,走到一旁去思考了。三个男人谁都没有开口,场面一时静默。
鲜虞梓清看着他的哥哥,刚才他就发现鲜虞湛清没有与他们一道同行,反而是留了下来,为他做了善后的工作,是他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还有所欠缺吗?不然又为何要在给钱,为何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工作?自从回宫,他就再也看不懂皇兄,仿佛那颗心被重重包裹,而他为了剥开那些障碍,一直都不得不小心探寻,安插暗卫就是如此。
鲜虞湛清转过身去,“老板,我在要猜一个灯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