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且遇和窃玉收拾好东西,准备天黑就动身的时候,瞒天山庄内的偷香也收到了窃玉的信。此时的她,刚刚结束一天的修行。自从她的伤势有了起色,师父为了帮她彻底逼出寒毒,同时加强她自身比较薄弱的功力,便要她每日修行山庄独门的内功心法。看到窃玉的来信,她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喜的是,她又得到了且遇的消息,知道他即将动身去往苗疆,甚至自己也有机会同往;忧的是,原来这些日子,玉儿一直与且遇在一起。偷香不知道为什么玉儿不在唐府,但既然唐不惊不在她身边,这二人一定闹了什么别扭。且遇对玉儿的心思,偷香心知肚明。总之,他们二人现下在一起,绝不是她喜于乐见的事。不过好在窃玉对且遇只有欣赏和好感,却无爱慕。玉儿在信中多处暗示,想要通过此次苗疆之行来撮合她和且遇。所以,她一定要跟去苗疆才行!
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偷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长清宫。她提着裙摆,拾级而上,一抬头就看见韩枫羽急急忙忙从殿内走出来。偷香心中有些疑惑,从来沉稳如山的韩叔竟也有如此匆忙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偷香还是依着规矩上前与韩枫羽打招呼,道:“见过韩叔。”
韩枫羽闻声停下脚步,他成熟清俊的脸上布满了倦意。不过,看到是偷香,他还是亲和地微笑:“哦,是香儿啊。我只顾着去寻蓝津,没注意到你过来了。
蓝师兄?偷香心中愈发疑惑。他们师兄弟几人,就属蓝津最深居简出,大多数时候都在药房研究草药和医理。除了有人生病或受伤,其他事情他从不过问。韩叔这么急着去找蓝津,莫不是有人病了?不过眼下,容不得偷香去想太多。她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就是赶紧去与且遇会合。于是偷香问道:“不知师父可在殿内?”
“在的。”韩枫羽点头。然后低声劝她,“若你现在有事找她,最好不要多说什么。你师父这会子脾气不大好,说多了怕是你要碰钉子的。”
偷香闻言苦笑。不会这么不敢巧吧?师父平时都很好说话,但她性子倔强,若真是执拗起来,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动。偷香谢过了韩枫羽,两人相互告别之后。她便硬着头皮走进了长清殿内。
此时连翘屏退了殿内所有的人,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座椅之上。她的神色看上去十分疲惫,单手托着腮,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连翘一改往日衣着华丽鲜艳的风格,今日竟只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裙。
偷香轻手轻脚地走到她面前,低声唤道;“师父……”
座上之人闻言睁开眼睛。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偷香讶异地发现,连翘眼里竟有一层浓浓的悲哀。只是这悲哀很快就散去,师父又变回了平日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连翘红唇微启,道:“原来是香儿。何事?”
“师父,是这样的。”偷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玉儿离开唐府了,如今正与上次来山庄的容公子一起。他们结伴准备去苗疆走一趟,领略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顺便帮师父看看有没有稀奇珍宝。玉儿她刚刚书信于我,想要我与她同行……”
“苗疆,你们三人一起?”连翘听完偷香的话,不禁蹙起了眉头。她涉世处事都极深,虽然容且遇来山庄住的时间不长。她也较少与之接触。但仅仅通过一些细枝末节,连翘便能察觉到偷香对容且遇的痴迷。一开始她倒是对此乐见其成,毕竟这容且遇无论样貌谈吐,皆为人上之人。与偷香倒也相配。只是连翘发现,偷香对容且遇并非一般的爱慕,而是近乎痴狂的迷恋。而容且遇对她只有欣赏,并无爱意。偷香的性情含蓄内敛,很多事情憋在心里,往往容易引发心魔。
连翘向来爱护偷香和窃玉。她不希望偷香在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以免将来受情伤之苦。只是她太过执迷,自己根本看不清楚。若要偷香与容且遇同去苗疆,这一来一回也要耗费些时日。她与容且遇接触地越久,恐怕越难以自拔。想到这一层,连翘狠了狠心,果断地摇头否决:“不行,你不能跟去。”
“师父!”偷香绝没料到师父竟会一口回绝她的请求,眼泪一下子就逼出了眼眶。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丝丝血迹从柔嫩的唇角渗出,她都无知无觉。
连翘看她情绪如此失控,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愈发觉得不能继续纵容偷香的这种痴狂之情。于是她摇了摇头,缓和了语气,低声劝慰:“香儿,师父知道你对那容公子的心意,师父倒也十分看好你们。只是,爱一个人并不是要完完全全占有他。你自幼长在山庄,人情世事接触地少,向来清心寡欲。但师父冷眼瞧着,你如今对容公子太过执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爱不应该成为束缚一个人的魔障。师父希望你能冷静一段时间,想一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等你想清楚了,再去与他见面也不迟。”
执拗?师父说她对且遇的爱是一种执拗。相同的话,在威沂山中雪如是也说过。难道她对真爱的追求,在别人眼中,就是一种任性和固执吗?她可以为了容且遇牺牲一切,难道也有错吗?为什么师父对她的事情百般阻拦,却极力促成玉儿的好事?
偷香低垂着头,神色却逐渐阴冷起来。怒气弥漫上心头,她凌厉地质问连翘:“那师父为何不把玉儿叫回来,反而让她与一个男子同行?”
连翘被她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旋即答道:“玉儿平日里溜出去的时间多,加上不惊对她的照料和指引,她能承受和懂得的东西倒比你多一些。我也已经得知了玉儿和不惊闹了矛盾,她一气之下离开唐府之事。玉儿此次受挫,不想回来,怕会遇到不惊。想来她出去走走,散散心,未必是一件坏事。”
“可是她与容公子在一起!”偷香猛地抬起了头,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怨愤,“容公子喜欢她,他们在一起!”
“香儿!”对于偷香的失态,连翘既心疼又失望。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一对自幼养在她身边的姐妹,竟然变得截然不同!难道女孩子长大了,心思就难以捉摸了?
连翘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她厉声喝道:“难道,你竟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嫉妒怀疑吗?玉儿难道会不知道你对容且遇的感情,横刀夺爱吗?容且遇来山庄里住着的那段时候,我瞧着玉儿很是有意撮合你们。而且她与不惊之间,不会再插入其他的人了。香儿,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弃你,但玉儿一定不会的!”
偷香逐渐冷静下来,对于自己的口不择言,也有些羞愧难当。她低头不住地啜泣,脑中联想着且遇和玉儿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又想起玉儿对自己的依赖和信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连翘见偷香患得患失的样子,也不忍心太过责备。她柔声劝道:“你身子也还不爽利,苗疆长途跋涉,湿气也重,你的腿根本受不了。这样吧,这段日子你静下心来修行,养好身子。我会知会玉儿,让她多给且遇说些你的事情,有什么情况也及时告诉你。大不了等他们回来,师父去帮你说媒,极力促成你们的好事。你看如何?”
偷香见连翘这次是铁了心不会答应,只得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师父。”
正巧这时,韩枫羽寻了蓝津回来了。偷香见他们形色匆忙,师父的神色也焦急起来,便与他们告辞离开了。
才踏出长清殿,偷香便觉得胸闷难忍。对容且遇的想念如同嗜骨的魔咒,挥之不去!偷香暗暗咬紧牙关,虽说玉儿对且遇无意,但如今她和唐不惊闹僵,若是且遇从旁宽慰,悉心陪伴,难保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不行,她必须另做打算,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就算她不能前去,还有别人可以代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