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的天花板。
当李双鱼苏醒的时候,发现他正盖着被褥躺在卧榻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子缓缓抽离了给他把脉的手掌。
“嗯,脉象平稳,想来是没有大碍了。”
“多谢何御医了。”
另一个身穿官袍的老者朝御医拱了拱手,李双鱼认得他,他就是自己的叔公,唐帝国工部郎中李赫勋。
“叔公....”
李赫勋挥了挥手,皱纹深刻、鬓角斑白的他显得有些苍老疲惫,以至于庄严的官袍穿在他挺拔高大的身上,如同一棵饱经风霜的枯松。
他叹了口气,沙哑地对李双鱼说道:“自家人不用着客套,这里有些衣服,你穿戴好之后就随我入宫面见圣上吧。”
“啊?”
李双鱼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来长安干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面见圣上。
“啊个什么,你已经昏迷了十数天,还是陛下派百骑司把你带到长安的。现在你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总得对天子有个交代不是。”
李赫勋看着李双鱼脸上迷茫的表情,无奈地说道:“你一个从未修炼过的黄口稚童,竟然能用一双肉掌生生打死数头并级妖兽,拖延到了守城大阵的启动,要不是陛下封锁了消息,恐怕你现在早就闻名四海了。”
李双鱼急道:“不是我,是那个铁匣...”
“我知道。”李赫勋长吁出一口气,说道:“渝州城的城头上有百骑司的人把发生的一切都如数禀报,那个铁匣也早就被收缴送去匠作监了,这不是你的责任。”
李双鱼默默点了点头,恍然又想到了什么,红着脸问道:“那.....沧海阁的赵昊姐姐...”
“你啊你,年纪不大,想得倒是不少,再过几年恐怕秦楼楚馆都要让你拆了。”李赫勋气恼地用手指在侄孙脑袋上狠狠点了点,说道:“人家好得很,活蹦乱跳比你健康一万倍,沧海阁还特意送过来几箱的滋补药品,换算成钱财都够老夫十几年的俸禄了。”
“真值那么多钱啊?”李双鱼双眼泛光,要是把这些丹药都卖了,那岂不是真真发了大财?
到时候自己带着小妹逛遍长安的勾栏瓦肆,什么张家醪糟钱家烧饼,统统买四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小妹,剩下两份统统倒掉,
看到侄孙一副掉进孔方兄里的模样,李赫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什么叫大唐帝国封建礼教洞玄子三十六手散打,一个低眉顺目的年老黄衣阉官就在门口说道:“李大人,既然令侄孙醒了,就快点动身吧?”
“就来!”李赫勋面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贴到李双鱼耳边轻声吩咐道:“等会陛下问你什么就说什么,不要胆怯。”
等到李双鱼穿戴好衣服,就有面无表情的批甲军士牵着高头大马让他骑上去,沿着朱雀大街行走在长安城中。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李双鱼坐在马背上,看着天下间一等一的繁荣喧闹街景,心底却充满了迷惑。
渝州城中央的帝流浆,嗜血杀戮的赵姑娘,擎天立地的妖兽,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安老板。
李双鱼回过头,却看见自家叔公也也骑着马走在自己身后,用视线示意让自己转回头去。
清液池畔的某座凉亭,大唐帝国的首席董事长李世民从竹篓中拾起一把褐色鱼饵,撒在碧绿池面上。
这个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年轻人,如今已经站在了中原帝国权利金字塔的最顶点,更准确地说,这个名为“唐”的崭新帝国,大部分都是由他亲手打造的。
他不是史书中那些庸庸碌碌的无能皇帝,而是宰兄杀弟且为乐,威逼亲爹下朝堂的枭雄,甚至于在李董的内心深处,还有一颗成就千古一帝,让自己与祖龙、汉武并肩而立的野心。
池水波澜骤起,几十尾淡金色长须鲤鱼浮上水面,张合着大嘴哄抢争夺饲料。
李董拨了拨竹篓里所剩无几的鱼饵,随手都倒了出去,望着池畔翠绿不再的百草树木,轻声叹道:“快入冬了啊。”
身着宫装的端庄妇人从刺绣中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是啊,陛下也该添件新衣了。”
“观音婢莫要打岔,”李董转身,朝自己的皇后长孙无垢叹道:“时局艰难啊,突厥劼利虎视眈眈,五姓七望傲慢无礼,财政窘迫国库空虚,甚至于那些隐居深山的妖兽也不安分,今年冬天,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会冻饿而死啊....”
夫妻俩相顾无言,凉亭外两排披甲卫士动也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只剩下徐徐吹过池面的风声,
长孙皇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那个渝州城的铁匣,匠作监看懂了么?”
“没呐,匠作监的大匠围着铁匣碎片连轴转了半个月,什么进度都没有,只会说些什么‘巧夺天工’、‘鬼斧神工’之类的废话。”李董没好气转过身来,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壶暖茶。
他拍了拍桌子,复而又说道:“要不是渝州城的刺史以性命担保,谁能相信一个孩童在握着铁匣之后,就能有万夫不当之勇?”
长孙皇后眼眸中流转着光华,轻声说道:“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铁匣,莫非真是天上神仙丢下来的宝物?”
安度因在将真气机引擎交到李双鱼手上之后就隐去了身形,在其他人眼中,使用了光学隐身装置的他就好像烟雾般消散一样。
李董抿了口茶,脸上表情威严而肃穆,“四海之滨,皆为王土,哪怕真是天上神仙的,落在我大唐地界,那就是朕的。”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陛下威武霸气。”
“那是自然,”李董厚颜无耻地接受了妻子的赞誉,将忧愁按下心底,转头看着重新回归平静的池面。
那个铁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某个阉官走近凉亭,轻声说道:“陛下,工部郎中李赫勋与其侄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