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西北
才到黄昏,草原空气有散不去薄雾,放眼而望,但见大军叠营,一处中帐,亲兵而立,几个人安置好酒食,见俞帆送走了天使,归来后坐着石墩,捧着一盒子满目怅惘,似悲似喜的神情,都不敢惊动,退到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方听俞帆叹息一声,打开盒子,见着里面都是丹药,又捏取三枚半透明的丹药,盯着看。
“本命元辰丹,三颗……唉,要是寇先生还在,又是多好!”
自己不是进士,没有得本命元辰丹,这就是起步缓慢,现在自己服食二颗,必可塑造无暇道体,还有一颗,要是要是寇先生在。必赏得此人,以使自己日后道途上,有个左右手。
这时,几个幕僚停下讯盘情报资料整理,相识一眼,都暗自咽了咽口水,这可是重塑道体的希望,虽不一定成功,所化道体也得分出好坏,但最关键道禁打开,一路修到灵池是没问题,这就是起步的希望。
虽知这次没有自己的份,但当首的青年文士不由开口:“昨夜已听闻些传言,说是要快速功赏,天使可有对主公提起什么时,又有赏赐?”
俞帆回过神来,收起本命元辰丹,坐在案前,端起酒一仰而尽:“就在下月初,又有一次!”
“这样快!”得到确证,几个幕僚都是大喜,忙过来替他斟上,笑着:“本州之事,天庭迅速反应,继续赏罚,无论是实验性还是突破口,拔擢意思都明显了,主公走在了前沿!”
前沿?
俞帆只一笑,没有反驳,又饮了一杯酒,慢慢回顾,知道他们说的州里各家反应慢些,让自己这一轮独占草原功劳,甚至连叶青都被阴兵拖住。
可这一小轮优势,或只能追上一点点,改变不了此人早走在了前沿的事实。
“打听一下仙降情况,弄明白郡里这轮吃到肉的有哪些,这些人一个个肯定少不了和叶青竞争……”
俞帆笑着饮了一口酒,目光闪动,许久才说:“我还关心是叶青获得的赏赐,颗粒无收肯定不至于,但根据天使消息,单是杀戮阴兵,由于多是本世界的阴兵,于天地无功,并不算什么。”
“只是听说他在北邙山狙击了一批邪魔,打着一举两得心思,可惜多数窜逃了出去……”
“叶青此人文武皆长,又有修行天资,只是现在心太大了,看不上草原,想要一举吞并南沧郡?”
“呵,各家纠缠不休,这股乱流一起来再想要压回去绝不容易,乘着郡里混乱不休时机,我们在北面可要加快积累……”
幕僚听了,都是应是,而又有幕僚汇报消息:“北面不时跑来些小部族,据口供来看,草原更深处似有些动静。”
“确实有些不对。”
俞帆皱眉,他也有些莫名的危险感,这时就下定了决心:“戚良,来解说一下你的深入方案。”
“遵命!”
戚良精神一振,他是被主公自胡人部落中解救出来,最熟悉这一片翠绿草原,就身于行军沙盘前:“我们现处在郡西北,这片不知何故,近来草原部落少了很多,留下一些人去楼空的废墟,向东又是叶青地盘,极易把郡里的冲突引至主公的身上。”
俞帆点头,自己现在势弱至极,确实没做好与叶青正面冲突的准备。
“所以主公不如更进一步向西!”
“向西?”有幕僚失声,惊讶:“那可就不就南沧郡地界了!”
戚良一笑:“那又如何?抗击邪魔的大局下,别说越郡,越州都可以打着幌子!何必学叶青缩在一郡!”
几个幕僚语塞,神情不以为然……
各家有各家的体制,根据自己优势所长和战略意图,选取路线不同罢了,叶青崛起过速而离不开身,走平推整合路线难道不是最合适?
这外郡新人没见识,没吃过叶家苦头,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判断错了?
戚良见着微微疑惑,但他是心思敏锐之辈,果断略过这节不谈:“州级形式而言,更关键是古战场,我南沧郡的阴兵为祸最烈,就算我们适应后也是困境,难与叶青等人相争功劳……但草原部落呢?逐水草而生,分布可就广泛不限,邪魔混杂其中也是如此,更由于嫌疑,连木尔部也不敢收拢此等小部落,使之成一团散沙,这就是我家积功破局之机!”
“主公,这就如一盘棋,昔年末代魏皇跳出棋盘,大龙突围北上,在草原重开千年基业,别开生面绝胜于群狼抢食!”
“臣初来乍到,并不了解叶家,或稳步蚕食有其所长,但有长即有短,无法跳开局面就是缺点——过于关注身周,叶青还能看多远?一切智慧脱离不开第一线实践,叶青远不如我们更了解草原上最近在发生什么!”
“别郡对战事的适应性远不如我郡,各家被邪魔攻破逃散被草原部落掳掠的不在少数,主公去了便是救星!”戚良感触说着,他自己就是这样活生生例子,又提气说:“而且大龙一旦盘活了气数,又可回归席卷,先取回本家主导权,再与叶青决一死战不迟!”
“说的好!”俞帆欢悦大笑,少了个寇先生,多了个戚良,这人还可以培养,以后说不定能超越。
心意已定,扫了一眼幕僚,见无反对就拍板定局:“传众将商议西进!”
“是!”众人都伏首应是。
俞帆笑着饮了一口酒,命这几个人也坐了,轮流把盏,直到酒足饭饱,众人就辞了出去。
“来人!”见着夜深,俞帆命令,亲兵立刻大踏步进来,衣甲佩剑碰得叮当作响,过来一丝不苟“啪”行礼。
俞帆吩咐:“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亲兵应着,转眼之间,大帐封闭。
俞帆心里一安,又把盒子取来,打开,拈出一颗细细查看,见着半色透明,似有一股清泉在内,不由一笑,当下一口吞下,下一瞬间,心神已全部沉浸入了身体之中。
随着耳“轰”的一声响,只见一口清水一样灵气,在丹中释放而出,开始涓涓细流,随着转化,气息愈是壮大,三十六转后,海潮一样的灵息时起时落,挤压着各处窍穴。
俞帆知道这是最为关键之时,当下凝神静气,不敢有丝毫怠慢。
又是“轰”的一声,俞帆周身皮肤上渗出黑色的杂质,腥臭不可闻,一张嘴,更是吐出一口血,仔细看去,隐隐带有黑红色,这是体内化去的杂质。
俞帆此时,一片清明,不去关注变化,只是守住神窍,似醒非醒,元气徐徐炼化,不断渗出。
不知多少时间,俞帆眸子一睁,一道精芒闪过,低首看了看自己,不由大笑:“一次就成道体,这岂非是上天助我?”
“这步而成,我就可废弃原先不入流的仙门功法,而修行天功换来的《黄帝载物经》了。”
“修炼上,闻叶青过于追求完美,在诸脉之间兜兜转转,分明有道体却几次放弃良机,至今都未能开辟灵池……这是有病,又有一个优势要被自己追平。”
“天功上,他的历次天功积累极多,但我在这面专心不断斩获天功,他在郡里只顾着清缴阴兵来整合势力,又能获取多少?”
“我涨彼消,迟早也能追平之!”
“道路上,不再试图倚仗家族,只凭自己手中资本,踏踏实实一点点积攒,这就是我的觉悟。”
“叶青,你锋芒太盛,不够沉稳收敛,感谢你的指点,我虽是你的敌人,但还是受益非浅……”
“以你风格,肯定忍不住试遍最后一种可能,尝尝青脉吧?”
“此际用兵关键之时,岂容得你反复折腾?等你青脉倒退重修之际,我一定会先你完成练气大圆满,正式超过你!”
“叶青,还有总督,父亲,还有一些中途背叛的家族……你们都以为我俞帆在这此边角之地,再起不来了?”
“英雄百折不挠,我俞帆不是那样容易倒下的人!”想到这里,俞帆大声吩咐:“来人,上桶水,我要淋浴,还有,半个时辰后,召集众将议事!”
“是!”亲兵应着,一切按照命令行事,不久,战鼓响起,在草原的晨雾中传出甚远,惊起几只灰鸟振翅飞远。
片刻众将领齐聚,见了俞帆行礼,又见气机饱满更胜于往昔,且有一种智珠在握的气势,都是大惊:“主公凝聚道体了?”
俞帆微微一笑,取出剩余两枚本命元辰丹:“全赖天庭所赐的本命元辰丹,你们也听闻过此丹名声,过去只有进士一榜三人才有,说起来还要多亏了叶青做的种种事端,应州战事激烈如此是别州罕闻,就这个特殊时期才能得到!”
“恭喜主公积功获得天庭赏赐!”
众亲将颇为热切在下面望着,似因被认可的荣耀,让他们这些时日辛苦疲惫都一齐洗尽……
实际上却因人人都意识到,主公拿出此丹必是要行功赏了……至少是种意向暗示,谁敢不好好表现!
俞帆看在眼里,实际上不只是行恩罚,也是有意让众将看看赏赐,来彰显天庭对自己的认可——特别是其中班安县新招的将士,来自朝廷根深蒂固的畏惧在过去没有什么,在自己改换后台的决定后,就是一个巨大阻碍,必须以更大的荣恩来消除。
这时就叹了声:“真不容易……我们辛苦捕杀不少邪魔,能凑出这些天功,此皆是赖诸将奋勇杀敌之功劳。”
“来人,论功行赏!”俞帆顿了一顿,就高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