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州不在江州省境内,但就坐落在蟠龙江的上游,距离龙朔很近,高速路程不足两个小时,所以,当萧晋他们驶进浩州市区的时候,时间也才刚刚走到十二点而已。
找了家饭店吃过午饭,他便按照沈妤娴的指引来到了位于浩州江畔公园旁边的一家医馆门前。
和龙朔的雁行医馆一样,这家医馆也是一座古式建筑,不同的是,它并没有坐落在街边,也没有什么橱窗门面。黑瓦白墙,墙外大门两边还做成了花圃,如果没有两块牌匾的话,倒像是一户普通的殷实人家。
那两块牌匾一大一小,小的竖挂在大门的一侧,上书“素问医馆”四个字,笔法柔中带直,让人一见便能心生平和,显然出自大家手笔。
相比之下,门楣上挂着的那块大匾,就要更加夺人眼球的多了。不是因为它的字体功力更好,而是因为它的内容天下第一针!
银钩铁画,笔锋苍劲,即便不是书法名家所写,也充满了舍我其谁的睥睨气势。
站在大门前,萧晋抬头望着这五个字,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到童年时代。
“爷爷,我爸送您那块匾也是一片孝心,您就算不喜欢,也没必要揍他吧?!”
“屁的孝心!那兔崽子就是嫌老子命长,想气死我!”
“孙儿不懂,咱家的阴阳灵枢针连古医书上都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神针二字,当之无愧呀!”
“当之无愧也不能当!臭小子,你记住了,男儿在世,有舍我复谁的豪气是应该的!这不仅仅局限在治病救人或者危难之时,打架、赚钱、泡妞、哪怕是做坏事,这股气也不能缺,唯独碰到名之一字,你要立刻退避三舍。
须知逐名者,必为名所累我们身为医家,可以贪财好利,但绝不能求名,懂吗?”
一旁沈妤娴见萧晋望着那块匾神色异样半天不说话,以为那上面的字激起了他的反感,刚要开口解释,就听田新桐出声道:“天下第一针?好大的口气呀!妈,我记得几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块匾,刘爷爷这几年是越来越不谦虚了呢!”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厉喝女儿一声,沈妤娴便连忙又对萧晋道:“小萧,这块匾是一位家学渊源的开国元勋在三十多年前亲笔书写,刘老的本意是不想随便示人的,但架不住儿孙辈虚荣,所以这才有了这块匾。”
萧晋闻言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摇摇头笑道:“伯母多虑了,我只是偶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对这几个字是完全没什么想法的。再说了,刘老的五运六气针享誉华夏几十年,绝对有资格配得上这五个字。”
见他说的真诚,沈妤娴就欣慰的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心胸,伯母果然没有看错你。”
田新桐一听这话,小嘴儿就撅上了天。不过,在进门的时候,萧晋刻意落后一点悄悄对她说的一声“谢谢”,又让她再次愉悦起来。
她一个小小的警察,哪里会在乎什么牌匾上的口气?自然是因为怕萧晋见了心情不好说出什么惹母亲不喜的话,才故意替他抨击的。
现在,心上人精准的体会到了她的用意,母亲的训斥也就没什么好委屈的了。
走进大门,绕过照壁,三人便走进了一个天井小院。院子里和两边的回廊中都摆了供病人等待叫号的椅子,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本该通透的回廊还装上了落地玻璃,可见这里的服务还是很用心的。
此时医馆等待的病人不多,只有右手边的回廊中坐着五个人,前三名是三个老头一个老太,最后却是一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短发染成了酒红色,浓妆艳抹,大冷的天儿里上身只穿了恤和短款棉夹克,下身则是短裙配打底裤,脚蹬一双长筒皮靴,正低着头坐那儿刷手机,怎么看都跟这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就更不用说“华医”两个字了。
按理说,这个年纪、尤其是喜欢出位打扮的年轻人对于华医通常都是很不屑的,即便没什么感觉,有个病痛啥的也习惯去诊所或者医院,几乎没人会跑来华医馆看诊。
萧晋好奇,不由多瞅了几眼,突然腰间一痛,回过头就见田新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问:“好看吗?”..
这种问题要是不会回答,萧晋就不用混了,脸上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一副茫然的表情,问:“什么好看吗?”
田新桐下巴朝回廊那边示意了一下,说:“当然是那女孩儿呀!”
萧晋就像是才看到那姑娘似的,又一本正经的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撇嘴说:“还行吧!一般般。”
“你这什么眼神啊?出门忘戴隐形眼镜了吧!”田新桐不信,用审讯时的诱供技巧说,“大眼、高鼻、尖下巴,皮肤白嫩,胸脯不大不小正合适,而且光是小腿目测就得有四十多公分,整条腿起码也得一米左右了,标准的美腿女神,在你眼中竟然只是一般般?”
“喂!你这么说可就太强人所难了吧?!”萧晋摊开手,满脸都是无奈道,“我现在要是一个人,或许会觉得那姑娘长得还不错,但这会儿身边可站着一位全龙朔不,是全华夏警界最漂亮的女神呀,旁的庸脂俗粉哪里还能入眼?
这就像是面前摆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鱼翅羹和一只烤猪蹄一样,你非要我说那只猪蹄的价值更高,还讲不讲理了?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随便颠倒黑白么?”
田新桐不吭声了,转脸见母亲已经走上了院子尽头花厅的台阶,便背着手抬步向那边走去。
萧晋嘴角一勾,凑上去低声道:“这里没人认识你,想笑就笑吧,小心憋坏!”
话音未落,田新桐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打他一眼,眉眼间全是娇媚。
“你这个家伙,最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