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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如大海一般宽广。往常呢,这是形容人心胸宽广的。但换一样,用来形容朕麾下大顺十万雄兵,一样十分合适啊!”李自成话音落下,策马往前走去,勒转马头,从南到北,一点点走着,一点点看着自己身后的强军。
他的身边,牛金星、李岩、刘宗敏以及顾君恩等顺军昂然挺胸,翘首以待。
这是属于李自成的军队。
再也不是流民状态下民贼一般的流贼,而是脱离生产,脱离民众身份转化成为职业军队的士兵。在李自成亲手创立之下,这是一支有制将军、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掌旅、部总、哨总构成的崭新军制的职业军队。
李自成的身前,十万大军徐徐从井陉关里走出。漫漫山道之上,全都是顺军的旗帜,顺军的士兵。他们从平定州出发,一路经过苇泽关,固关,将整个山道充斥。狭隘的山道与庞大的军队将整个山道充满,此前一连走了三天都依旧没有完全走出。
直到今天……
大明二七六年的六月九日,这足足十万大军终于完整地在井陉关外、
于是,李自成看到了一个漫山遍野,填充了整个视界,仿佛可以天平大海一般的巨大军阵与人海。
这是属于他的军队,是即将破坏旧的世界,创立新的王朝的军队。
他们不再是乌合之众,而是在李自成这个野心勃勃的顺国皇帝带领下,在一个个久经考验,百战过后历练出来的将官指挥下战斗,复仇……雪耻。
一雪当年开封争雄落败之耻!
向全天下观望之人证明,这真命天子是他李自成!是他大顺国皇帝!那过往开封之战中一系列失败的耻辱都将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李自成轻轻紧紧握拳,缓缓张开后轻轻挥手。
“呜呜呜……”一个传令兵听着吹响了号角。
随后,此起披伏之下,一个个号角声被吹响,军令这样接力传达下去,整个井陉关外的平原上到处都是号角被吹响的沉闷声音。
其后,就是各部顺军接令后的变化。列队的命令一级级传达下去,最终到每一个普通士兵身上的时候,整齐的队列开始缓缓出现了。
李自成的五营兵马列队在井陉关外,接受着大顺皇帝李自成的检阅。
其中,中权亲军是因为在太原拷掠深得李自成赞赏的刘宗敏,刘宗敏的身后,是帅标正威武将军张鼐,果毅将军谷可成);帅标右威武将军****帅标后果毅将军吴汝义。
按说,应该位列中军左边的是左营。但制将军刘芳亮此刻正带领着左果毅将军马世耀等部在南线战场屯兵洛阳与开封的官军傅如圭部厮杀。故而,列队左边的是从洛阳分兵北上的右威武将军刘汝魁权且充当左营兵马。
在中军右边的是右营制将军刘希尧,其麾下领兵的是左果毅将军白鸣鹤,右果毅将军刘体纯。
在中营左前方一些的是前营:制将军谢君友,右果毅将军田虎。这本来是李岩的名号,但后来李岩集结了各部精兵得了新的大顺御林军名号,就让谢君友去了前营。
与前营相对应的其实还有后营,制将军是李过。只不过李过此刻正在带着左果毅将军张能越过黄河,朝着太原开拔而去,与右果毅将军马重僖汇合,然后继续北上进攻明军。
除此外也有一人被追封制将军,此人就是是贺锦,只不过贺锦已经战死,李自成虽然缅怀,也只是打发了家属了事,用以笼络人心,与贺锦一起的革左五营兵马可不知道填充了顺军多少战力呢。
除了这五营兵马,顺军的主力还有靠前一些,已经早几日出了井陉关在获鹿镇与明军作战的大顺御林军,以及率领他们的,同样获封制将军的李岩。
此刻,除了留守西安的权将军田见秀,南下的制将军刘芳亮,北上的制将军李过,顺军的全部主力主力大将都在井陉关外了。
这里有足足十万大军,他们分列各处,排着密集的队列如同海洋一样,人头攒动,仿佛在大海里掀起的浪花。齐声高喝之下,声浪直冲九霄。万夫一怒之间,天崩地裂,山河改色。
这一刻,李自成的雄心膨胀,他再度转过身,感受着身后十万勇士传递到他胸中的力量,昂然道:“传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朕要升帐点将!”
“大顺皇帝命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升帐点将!”
“大顺皇帝命令:各部安营扎寨,酉时升帐点将!”
一个个传令兵纵马疾驰而去,将皇帝的军令传播到各处将官耳中。
……
李年听着眼前传令兵跑过来,策马朝着另一边的李岩走去:“大哥,陛下传来军令了!要去行在议事!”
李岩正在发呆,听了李年过来传令,这才回过神来,静静听了一声,道:“好。我这就过去。”
“大哥,你的情况有些不对劲。”李年察觉出了异状。
李岩笑着道:“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寻常一次面圣罢了。”
“大哥,何必还骗我。那飞熊团钉在获鹿镇上咱们啃了这么多天没动静,现眼下,军中哪个不非议我等?”李年有些焦虑。
李岩一边朝着顺军军帐走去,一边道:“庸人非议,又值得什么好焦躁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我一直不将主力全都压上去,为的,难道是向一群庸人证明自己的庸俗不成?比起飞熊团,还有更大的功劳等着我们斩获!年弟,你放宽心罢!”
说完,李岩自信昂然地走进帅帐行营。
李年若有所思地跟着进了李自成所在的帅帐行营。
营帐内,众将汇聚,望来互相打着招呼。唯独当李岩进来的时候,不少人纷纷收声,只有少数几人如前营谢君友,田虎与李岩说这话。
倒是李自成见了李岩,颇为欢喜,上前招呼着李岩近前站一些。
没多久,当刘宗敏也进来的时候,李岩扫视全场,轻咳了一声,大家纷纷噤声。
军议开始了。
“朕今天喊大家伙来,要做什么大家也不用猜了。都明白,就是为了将那官军杀败,夺了这朱明天下。最近的情况颇多,军议之前,具体如何,由军师来和大家分说!”李自成看向宋献策。
众人侧目之下,宋献策拍拍手,召唤来了一个巨大的桌子。
这桌子足有一丈长办丈宽,桌子下面甚至还有几个小木轮。几个士兵抬着又推着,这才让众人在吱呀吱呀的声音中让众人见到了此物的真面目。
“这是何物?”李自成饶有兴趣。
宋献策笑道:“此物名作沙盘,来历么,却是要御林军的李岩将军来说了。”
李岩朝着宋献策丢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众人就听他笑道:“这是斩获飞熊营后勤辎重的一部分,根据俘获的一部分明军士兵所言,此物名作沙盘。在上面,可以将地理地势一一复制在上,我等再来俯瞰沙盘,便可清晰明了战局地势。如此,地势就能为我所用。排兵布局,都能轻便。”
“这是获鹿镇,这是海山?还有有上边一通凸起的就是凤凰山喽?……嗯,不错,真定府山川河流都能一览无余。排兵布阵都是方便许多了啊。”李自成大为激赏。
众人看向李岩的表情又是纷纷不一样了。
刘宗敏冷哼一声,道:“让我瞧瞧获鹿镇在哪儿?哟,就是这儿?位置还挺关键的呢,卡着通往真定府的大道上去了。看来啊,别的也别看了。先将这获鹿镇打下再说,要不然,说什么都白搭。堵这儿哪儿都去不了啊!”
主将开了腔,刘宗敏身后的谷可成也跟着幽幽道:“也不知道这些时日要怎么打啊,要是中营亲军一上手就打破了获鹿镇,那可怎么得了?”
“恐怕某人就要脸红起来了罢。哈哈哈……”吴汝义跟着笑。
帐内一直很轻笑响起,李年顿时面色涨红起来怒视过去,明白对方是在讥讽御林军此前的攻势。
李自成看向众人,冷冷扫了一眼,众人这才纷纷收声:“军师讲吧、”
宋献策领命在沙盘上比划起了局势。
这会儿的井陉关到真定府的山川地势就要简单许多。出了井陉关就是华北平原,一览无余都是平底,官军再也无险可依。
当然,刘宗敏那句酸话也不是单纯攻讦。
获鹿镇的地方的确重要。
获鹿镇的北边是海山凤凰山等一系列小山,南边大寨山、连五寨山。西边的井陉关就不说了,总之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盆地,唯有东面留出大片的出口,是进入华北平原的通道。
这么一个地方,固然是堵不住十万大军。
但后面有一部官军的王牌主力在打不下,那就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做什么都得想着后面有一部官军在,万一飞熊营发飙,那后路不保的结果就是菊花哭泣,甚至全盘皆输。
听明白了地势,众人看向李岩的表情都有些不妙了。
李岩又开腔了:“获鹿镇是我让部下不着急拿下的。”
“哦?”这下子,不仅刘宗敏惊讶了,就是其余各营的主将都惊讶了。刘汝魁、刘希尧以及谢君友彼此对视,纷纷议论纷纷。
“李岩这是傻了吧?”
“哪有这么打仗的?就算是真的打不下,也犯不着撒这么一个谎吧?”
“难道还有别的心思?这到手的功劳不要,那也才蠢了罢。要知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
……
“说说看。”李自成老神在在。他不信李岩会犯蠢,既然不是这么低级的错误,那就定然有其中关键的缘由。
李岩笑道:“这飞熊营之强,说实话,末将是万万没想到的。当年本来只是一部孱弱的新立新军,眼下一看,却已经成了天下有名的强兵。区区三千余兵丁,硬是在伏击的重叠冲杀中冲出,足可见起战力之强。如此雄兵,翻遍我顺军上下,是断然找不到可堪相当之兵的。”
“所以就打不下?”帐内,谷可成低声笑了一下:“倒是个开脱的好理由。”
李岩继续道:“自然,如此强兵,翻遍那朱慈烺帐下各部,亦是无可替代,绝难舍弃。”
李自成身子前倾,用心起来,他猜到了一些关键之处:“你是说……”
李岩缓缓颔首:“飞熊团伏击战后已经半残,无需忧虑。故而,围而不攻,迫使那朱慈跟着我们的节奏将主战场选在获鹿镇上。此为第一点,让我大顺获得战略的主导权。”
“第二点呢?”李自成不住点头。战略的主动权,听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事实上,作为野路子出身,李自成太明白战略上的主动能有多大的优势。自然明白李岩这一招有多么厉害。
“第二点就是……”李岩笑道:“末将已经探明地势,在东南角的九景山中探明出一条小道,足够我部率领精锐主力过杜家庄,绕行大李庄一路过去,出现在这里!”
说着,李岩拿起一根小棍子,轻轻点在了一个标着东马庄的地方。
那里,赫然就是获鹿镇的东面!这里,已经出了获鹿镇!
“而接下来,就是第三点了。”李岩眯着眼睛笑着,眼中不住地闪烁着光芒,显得睿智而俏皮。
“第三点是什么?李爱卿,还请快快说来!”李自成已经感受到了这个计策的巧妙之处。
李岩在这里提前抵达的时间果然不是在浪费啊!
“自然就是……由情我军能战善战之辈,将这获鹿镇团团围住,打得越发响亮,越发夺目为妙,让那朱慈烺将官军主力急切地进入获鹿镇……再然后么……”李岩笑着停了下来:“至少权将军肯定是知晓的。”
这里没有一个蠢人,都明白再然后会怎样的。
如果自己急冲冲地带着军队去救自己的袍泽,正和敌军主力打得热火朝天,忽然间后面又来了一部兵马,任谁去想一想都会觉得不寒而栗。
而现在,这个不寒而栗的对象就要被他们一起扣到朱慈烺的头顶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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