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不是咱们抓的,那你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走?”村长儿子立刻出声赶人。
谁知那大娘却不依不饶,蹿跳起来哭骂“怎么就跟你们没关系了,要不是在你们地盘上打渔,那能被毛贼子抓走?”
话一出口,同来的人觉得她十分有礼,纷纷用这个理论叫骂。
村长这边当然是不甘示弱,领着村子里的人跟他们叫嚷起来。
关离跟苗路,听的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这算不算是道德绑架?
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打渔,然后被海盗抓走。
不去探讨自己的过失错误,不去想办法营救自己的家人,却回头来指责这个地盘上的主人,说他们没看管好,才造成受害者遇难。
关离觉得很无语,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样的破事,她实在没有心思管,摇摇头,准备带苗路离开此地。
谁知人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见到对方一把抓过村长。那人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匕首,死死抵在村长的脖子上,大声骂道“都别过来,否则我一刀捅死他!”
村里人吓得惊住,谁都不敢动弹。村长的儿子见状,气不过,大骂道“姓庄的,你他娘疯了。要是敢动我阿爹一根头发,老子杀你全家!”
“有本事你试试啊,老子光棍一条,不怕死。你就不同了,你阿爹要是因为你而死了,我看看你这辈子还想不想再这里混!”
这人十分粗糙,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苗路刚想冲出去救人,关离却一把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阿姐,还怎么办?”苗路家从前在村子里,没少受到村长的照顾,村子里的人脾气都挺好,虽然偶尔有口角,但从来不记仇。
主要是因为村长带头,村子里风气很好。勤劳肯干,善良做人,踏实做事。
所以后来,只有这一个村子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对面的那个村子,却因为好吃懒做,哪怕褚县令死了,哪怕没有人去他们那儿抢劫征税。
他们依旧是一贫如洗,靠着坑蒙拐骗,抢劫别人的劳动成果过日子。
从前也就算了,这两村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到如今居然欺负到他们头上来,苗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村长不管。
“先等等,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再说。”关离觉得这帮人是有备而来,或者他们的背后有人故意教唆闹事。
她要等,等这背后之人,亮自己真实的目的。
大汉的威胁果然让村长儿子畏惧,被绑架的是他父亲,要是因他而死,别说别人的吐沫星子会淹死他,就是他自己都无地自容。
“你到底想怎么样,一次把话说清楚!”形势比人家强,先低头,以后再想办法。
大汉见他们妥协,得意忘形,嚣张道“很简单,你们想法子,去找到那个什么南海王,让他把俺们村里的人就回来,否则的话,我立马杀了他。”
说话间,手掌用力,村长的脖子瞬间有了一道血横。
“你他娘是不是疯了,我怎么知道自己上哪找海盗。你们惹的祸,凭什么让我们给你们擦屁股!”村长儿子气不过,若不是惦记着阿爹,在他们手里,早就冲过去,把这人往死里打。
“咋跟你们没关系了!”那个老妇人站起来就大骂“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因为你们晚一天找到人,丢了命,我我就到衙门去告你们,说你们跟海盗勾结。到时候,官府把你们拿去一个个拉去砍头!”
“简直欺人太甚!”苗路死死握拳,对方若不是老太太,他真想冲出去打人。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泼皮无赖,一个人也就罢了,一村子人都是如此无耻,简直太缺德!
“老虔婆,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真当衙门是你们家开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村里的大婶气不过,指着老太太大骂。
“呸,你以为老娘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村子里有人就是当海盗去了,要不然别人都不敢出海打渔,就你们敢?还不是仗着村里有人当海盗,没人敢来收拾你们!”
那老太太牙尖嘴利,十分凶恶。“什么勤劳致富,我看你们就是帮海盗打掩护捞好处了。你们村里的三姑六婆,到处跟人家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人当海盗罩着你们?”
她刚喊出这句话,村里有些人上了女子,无论老少,明显就有些心虚。
关离算是明白了,这些女人口无遮拦,到处炫耀,也许没跟旁人说,可八成是跟外面的亲戚说了。
家里突然发财,日子过得好了,难免会想要照顾一下亲戚,亲戚见你发了财,自然要追问怎么发财的,这一来二往的探听消息,自然就探出个结果来。
双方又在对骂,险些动手脚,苗路却担心的看着关离,“阿姐,你看这”
“你去答应他们,说一定会找到人。”关离上次看出来,这帮人有有备而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
苗路点点头,走了过去,关离隐在人群之中,到处张望,如果她所料不差,这附近一定有对方的眼线。
奈何这些人推推搡搡,她谁也没有看清。
苗路过去不一会儿,那帮人就拉着村长离开当做人质,关离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招拆招。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梁融看着被困在木架上的探子。他显然已经被用过刑,身上有被鞭打过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痂。
牢头自发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梁融身后,梁融坐定之后,狱卒才一桶水泼醒探子。
悠悠转醒的探子,看到眼前这个男子,神情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反而十分麻木。
“你叫什么名字?”梁融开口问话,眼神留意对方的每一寸变化。
那人淡淡哼一声,“无名小卒,竟然能够劳驾承王亲自审讯,小的真是三生有幸!”
“大胆,知道是承王殿下,还敢如此放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梁融还没发话,倒是那个牢头率先骂了一句。
梁融淡淡看一眼来牢头,牢头知道自己越矩,立刻谄媚笑笑,讨好道“殿下恕罪,小的失礼。您有所不知,这小子皮糙肉厚,嘴硬的很,怎么打都不说!”
这倒是句真话,这个人的确嘴硬,牢头用了好多手段折磨威逼利诱,这人却一句话都不肯回答。
可以想见,那已经有些破烂的黑色衣衫之下,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梁融挥挥手,让他下去,决定自己安静审问此人。
牢头见状,立刻恭恭敬敬退了出去,牢房里顿时只剩下梁融跟探子。
梁融弹一弹,衣摆上的灰,漫不经心开口。“你是谁的人,秦国公,还是常祀?”
“听闻承王殿下年少聪慧,心智过人,不如殿下猜一猜?”那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你奈我何的样子。
梁融却不恼,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那人诧异,这跟他预期的反应不同,立刻大声喊道“承王王这是怕了吗?”
梁融却满不在乎道“你家主人,让你前来,不过是为了引本王上钩。本王都来了,你还在这里故弄玄虚卖关子,本王又何必浪费时间,继续同你周旋!”
那人心惊,他居然一眼看穿自己的目的?
还以为承王是故作潇洒,装装样子,谁知承王殿下根本连停顿都没有,直接抬脚走出去。
那人再也绷不住,立刻高喊“殿下请留步!”
梁融还差一步就会离开牢笼,听到这句话,若换了旁人,自然会停住脚步,继续聆听。
奈何梁融不是旁人,根本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好无留恋,走出牢笼,不见一片衣角。
那人这才知道,承王根本没有听他继续说话的意思。心里再顾及不得其他,高声喊道。“殿下难道不想知道,秦国公在这些事里面,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吗?”
作为习武之人,他自然清楚听到,那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心知此言,终于引起他的注意,探子又继续高喊“殿下若能保我一命,许我荣华富贵,我就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殿下。”
一时间的牢笼内外,只听到探子的呼吸声,没有脚步声,连风声都没有。大牢内外安静无比,探子心跳加速,也没有几分把握。
他知道承王没有走,只是承王在犹豫,在判断自己是否要跟他做这笔交易。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顺着脸颊,低落在地。
一只小小的蚂蚁,慢慢爬过探子脚下,却被这一滴汗水,险些淹死。
就在探子以为承王离开,绝望放弃的时候,承王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你想要活命,那就得让本王先知道,你手里有什么东西。本王总要判断一下,你的东西有没有这个价值。”
梁融到底还是回来了,这个人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引回来,梁融倒是真的很好奇,他的手里有什么东西。
那人忍不住心中一喜,双眼闪过亮光,唇角有些激动,微微上扬的弧度,任谁看见都知道他的开心不假。
等梁融回到王府,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在他的脸上,穿行在走廊之间,俊美的身姿,在这场景内,宛如一副画卷。
路过的婢女见到他,难免羞红脸,低着头恭敬行礼。直到承王走远,才渐渐平息心跳。
观宇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殿下怎么一个人去了,不带上小的。”
梁融在他的服侍下,宽了外袍,换上家居常服。
“阿离何在?”
“她说有事先回去了,你若要找她,让黑青传话便是。”观宇贴心服侍,放好了衣服,又他倒上一杯凉菜。
最近这几日,天气有些反常,竟是酷热更重,观宇恨不得脱光了泡在河里,再不想上岸。
明明他都如此难受,为何自家主子却始终清凉自在,没有一丝燥热之感。
难道说长得不错,热气都不欺负?思及此,观宇小心翼翼抬眼,看一下自家主子。
当真是君子如玉,美貌非常。不过是抬手喝茶,那姿态都比旁人优雅好看。
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
“你在看什么?”梁融自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凉茶,抬头撇他一眼。
观宇呵呵一笑,掩饰被抓包的尴尬。“没什么,就是好奇殿下怎么一点都不觉得热?”
“这酷暑难当的,日子实在难熬,小的这一天喝了七八碗凉茶,恨不得往水里泡着不出来。可是水里的鱼,都被热的上了出来冒泡。”
梁融淡淡一笑,“伸出手来。”
观宇一愣,条件性听从命令,把手伸出去。
梁融按住他的脉搏,仔细探了探,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分明有几分不好,观宇吓得哆嗦问“王爷,你可别吓小的,小的胆子小,经不起吓。”
他知道自家主子略懂医术,这凝重复杂的表情,就跟王都巷尾那个老郎中,批判人家无药可医一模一样。
他难道得了绝症?
梁融把脉完,收回手,略微无语。轻轻瞥他一眼,“你这分明是肝火旺盛,内火难消,身体里的热气排不出去,难怪比旁人更怕热!”
“啊?”观宇挠挠头,实在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殿下,您是说我上火了?”
“一半一半吧!”梁融这话一说,观宇更是迷糊。
“这又是什么个意思,这一半一半,还有一半是什么?”
“你今年多大?”梁融不直接回答,反而问起他的年龄。
观宇抓抓头,呵呵一笑“回殿下小的,今年整整二十。”
梁融点点头,淡淡道“都这么大了,难怪!”
“哎哟,我的好殿下,你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吗?”观宇着急,觉得他家王爷真是太能折腾,说一半留一半的样子,分明是被跟死丫头学坏了。
梁融站起身,看他一眼。“本王的意思是,你的年纪到了,该成婚了!”
“啊?”
梁融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膀。有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调侃道“你就身上啊,一半是肝火,一半是邪火。是时候成婚,阴阳调和一下。”
说完这句话,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张,准备作画。
愣在当场的观宇,半天才回过神。等他想明白,刷的一下脸红。“王爷,您的意思是,小的是”
他实在憋不出一个词,可以比较文雅的形容自己的问题。
“慌什么大家都是男人,你也成年了,到底是本王疏忽,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一回去就让管家给你安排,一定挑一个让你满意的姑娘。”
说到此处,梁融又停下笔,“当然,你要是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也可以直接跟本王说,只要合适,本王立马给你做主。”
观宇心中一喜,正在心里盘算,到底该选个什么样的姑娘,可转念又觉得不对。
他走过去,站在书案前狐疑问道“殿下,你这话有点奇怪,什么叫合适?哪些是不合适的?”
梁融写字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道。“所谓合适,当然是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门当户对。”
“总不能,你选了个有夫之妇,也让本王给你做主吧?你真要这么干,那本王成什么人了?助纣为虐?”
“啊,殿下,你是这个意思啊,小的还以为”观宇心里庆幸,还好,还好,不是他心中想的那样。
“你以为什么?”梁融头也不抬,继续书写。
“小的还以为,府里的姑娘,您不愿意许配给我。”观宇乐呵呵一笑,有一种十分庆幸的感受。
梁荣一听,抬起头,诧异看着他“听你这话,敢情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是府里哪个丫头,说来听听。”
难得一次,主仆两人闲话家常。
观宇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自己若想娶得心上人,还就只能趁这个机会开口。
“殿下可能不知道,咱府里厨房啊,厨娘黄婶儿有个闺女,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点心,真是好吃的不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咂巴一下嘴,仿佛回忆起好吃的美食。
谁知梁融却仔细想了想,惊异道“就是那个矮矮胖胖,肉嘟嘟的小姑娘?”
“就是她,就是她,她叫白晓燕,殿下还曾经夸赞,说她做的桃花酥好吃。”观宇十分骄傲,提起自己的心上人。
梁融却放下毛笔,有些犹豫。“这王府里对你有意思的姑娘好像还不少,比她漂亮的不是没有,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梁融那怀疑的眼神,让观宇微微有些不开心。“殿下,您可以怀疑别的,但这件事情,小的可不敢骗你。”
“不瞒您说,喜欢我的姑娘是有,可是小的有自知之明,小的无父无母全靠王爷您提点,才有了今日这小小的地位。”
“小的从前在街头混日子,饿怕了,所以最喜欢能做饭的姑娘。晓燕肉嘟嘟的,她做的东西,小的又十分喜欢吃,所以小的心中一直有这么个意思。”
“既然你早有这心思,为何没跟本王开口?”梁融倒是很诧异,想不到观宇思量的这般清楚。
“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观宇呵呵一笑,从前主子情路不顺,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时候提这事。
梁融点点头,正要允诺,下人冲进来,焦急禀报“殿下,阿离姑娘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