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鸿客栈矗立于牌楼广场左上角向下的一处山坳里,毗邻家属院及膳食坊,分为南楼和北楼。^笔神阁
.daoyouge.com南楼主要为大通铺,兼营餐饮和酒水,是黑木崖上最为热闹的地方,从各省分舵来到黑木崖上公干的中下层教众们常在这里聚集,很多小道消息亦时常经由这里向外流传。而北楼则全部为上房,周围绿树成荫,幽雅寂静,尤其是每年八月,金秋送爽之时,桂树花开,香飘十里,常引得日月神教中一些妇人们来此游赏,是黑木崖上众所公认的八景之一。
向晚径直来到宾鸿客栈北楼,向小二打听到了邓云所住上房的位置,随即信步走去。眼看就要到达门口,她突然从里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仔细加以辨别,竟然是光明右使上官云。向晚不由略微有些诧异,难道这回又让上官云占得了先机?那么,眼下究竟是推门而入,强势插入到他们的谈话中去,还是扭头离去,亦或者是躲在一旁偷听呢?犹豫了片刻后,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向晚走进了隔壁一个无人的房间。随后,她施展轻功,跃到了房梁上面。本来,按照向晚的轻功路数,还不至于让上官云无所察觉。但由于他和邓云是一边喝酒,一边畅聊,两人都微微有些醉意,说话的嗓门又大,是以没有发现。
向晚听到邓云问道,“恩师明明在致各位长老、香主的公开函中,推荐了您接任教主。不知上官右使为何要把这封公开函付之一炬,并在长老大会上反复向我使眼色,让我作声不得?”向晚听后,大吃一惊。绿竹翁在日月神教一向与人为善,无欲无求,因处事公正,享有崇高威望。如果绿竹翁的这封公开函在黑木崖上得以流传,只怕她向晚也没有脸面再来和上官云竞争这个教主职位。那么,上官云为何要将到手的教主之位拱手相让,这实在是令人难以费解。向晚定了定神,听到上官云这样解释道,“说起来,谁不愿意权柄在手,一呼百应?但我确实是不方便做这个教主。一来,向教主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亦师亦友,又情同手足,我又怎么忍心来谋这个教主职位?万一我真做了教主,上官弘扬就成了铁定的接班人,咱们教中那些卑鄙险恶之徒,你是很清楚的,一个个还不都怂恿着上官弘扬去杀了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如此一来,向晚必定首当其冲。这我又于心何忍?二来,现在日月神教财务恶化,连温饱都成为了一个难题。在这种情况下,穷则求变在所难免,这势必要涉及到对向教主当年一些大政方针的调整。这种调整,谁做教主都意味着对前任教主的背叛,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路线之争。只有向晚来做教主则无妨,无论她对向教主的掌教思路如何大动手术,也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立场和初衷。三来,现在日月神教派系林立,有人主张革弊立新,有人主张维持现状,还有人以逍遥中立的处世态度随遇而安,可谓是一盘散沙。”
说到这里,上官云一声感叹,又喝了一杯水酒,这才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我是最大的革新派,连我都时常有无力之感,不敢确保革新派不会乱来。那么,向晚教主对于她那边的保守派,能控制得住么?现在形势危如累卵,只要我做教主,丹青生等人就必定要拥戴向晚趁机闹事。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主动让贤。只要全教上下同舟共济,救亡图存,这不比我来做教主强一百倍吗?”向晚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官云之所以辞任教主,居然有这么多复杂的隐情。
“原来如此。”只听得邓云一拍桌子,击节赞叹,“上官右使义薄云天,以合教上下为念,属下万分钦佩。邓某不才,愿追随上官右使于左右,但有驱策,愿效犬马之劳。”
上官云似乎在一边摇手,一边说道,“不敢当,绝不敢当。现在神教已经确立了新主,咱们但听向晚教主的差遣即可,你这种话要让旁人听到,免不了要有一场大的风波,可再也别胡说了。”
“是是是,这是当然。”邓云又问道,“上官右使对向教主的忠肝义胆,可谓日月可鉴。然则眼下有一个难题,向晚教主会听从我们的意见,尝试走革新路线么?”
上官云道,“世事造化,却由不得人。眼下全教上下入不敷出,亏空严重。下层教众更财匮力绌,无以为生。如再不图新求变,就要濒临财务崩溃的边缘。我心想,向晚教主虽然年轻,也并非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咱们只要慢慢开导,极力相劝,还是大有希望的。”
“是啊。”邓云感叹道,“下层教众到底生活得怎么样,日子过得好不好,不是你在江湖上到处撒钱就能够遮掩的。向晚教主但要去黑木崖上的家属院走上两圈,不就一目了然了吗?怕就怕视而不见,死不悔改,那可就难了。”
上官云道,“所以,我们得花点心思,让向晚教主明白这个情况,懂得这个道理。尤其是你邓香主,要把你们浙江分舵的成功经验,给向晚教主详细介绍一番。”
邓云哈哈大笑,“我能有什么经验?只不过秉持“仁中取利,义中求财”的方针,加上恩师坐镇东南,秃笔翁、丹青生等人不敢南下骚扰而已。我就搞不懂,向市集商贩提供保护,免得地痞流氓骚扰,顺带收点保护费,又或者帮人走镖,赚点辛苦钱,这又违背了哪条江湖道义?秃笔翁那些人连这也要绝对禁止,兄弟们还能去哪里混饭吃?”说着说着,邓云的语气逐渐激愤起来。
“唉,唉,唉唉!”上官云连声长叹,“也不知道秃笔翁和丹青生两位长老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硬要全体教众都活活地饿死,这才心满意足了吗?”邓云也跟着叹息良久,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听得屋外风吹叶动,草虫低鸣,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凄清之意。不久过后,两人先后扑通一声倒在了桌上,居然都同时打起了呼噜。向晚趁机跃下房梁,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离开了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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