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面目狰狞,眼神异常凶狠,择人而噬的神情与往常的淡然平和天差地别,几人登时愣住了。
“叶兄弟,你怎么?”
张克关切的询问,叶洛丝毫不理,眼睛始终死死盯着李信手里的漆黑铁剑。
对上这样的眼神,李信慌了神,忙不迭的把剑递上来,叶洛见状迫不及待的凑近几分一把抓过剑刃,直到把铁剑小心翼翼的塞到枕头底下,表情这才慢慢恢复,朝着众人歉疚示意。
“抱歉,刚才有些失态了,这柄剑是我死去的父亲留给我的,虽然锈了不能用,但这些年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带着它,就感觉父亲似乎还在我身边一样。”
“我能理解,叶兄弟你节哀。”
张克低声说道,李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着叶洛抱拳道歉。
“张大哥,我有点累想睡会儿,你们都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叶洛说着拽过掉到地上的被子盖在身上,困倦似的打了几个哈欠。
“那行,你好好休息,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张克挥手示意,李信、徐彪两人率先转身离开房间,张克本想让方若曦也走,方若曦先他一步摇头拒绝。略一沉思,张克轻轻点头。
“麻烦你照顾叶兄弟。”
张克小声说完离开,方若曦关上房门轻手轻脚的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方若曦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叶洛,叶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
窗外的风慢慢大了,呼呼卷动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方若曦看着叶洛始终一言不发,突然,叶洛的声音从被子下面传了出来。
“若曦,我刚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方若曦一愣,微笑摇头,“有呢,你刚才好用力的抓住人家脖子,好疼好疼,都被你掐肿了。”
叶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清澈的眸子满含歉意的看着方若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方若曦无所谓的摆手。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沉顿半晌,叶洛再度开口:“若曦,我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啊,你说要杀我…”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杀害了我的亲人,也许是被煞气影响了心神,梦里的我变得非常狂躁,可能是错把你当成了仇人,你别介意。”
“我不会介意的。”
方若曦轻轻摇头,迟疑了一下,慢慢伸手探进被子,摸索着抓住叶洛那有些冰凉的手,叶洛手掌一颤,却并未做出抗拒。
“叶洛,你的父母…”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没有太多关于他们的记忆,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已经忘了。因为我是个孤儿,所以很多时候才会表现出孤僻和古怪,但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学会了独立。”
叶洛一口气将方若曦可能会问的问题回答完全,避免被问及其他事情,可惜他这次没能糊弄过去。
“叶洛,那把剑…”
“哦,剑啊,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那是我死去的父亲留给我的。”
叶洛说话的整个过程中,方若曦始终紧盯着他的眼睛看,尽管脸上的笑容温和淡然,当每次提到‘父亲’这个词汇的时候,眼底总会不经意间闪过一抹黯然。
“叶洛,其实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具体什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莫名的亲切。”
“有吗?”叶洛轻笑,“可能我这人长得比较面善吧。”
“也许吧,但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我确定不是是因为你的长相。”方若曦轻声说道,眼中流露出回忆似的温馨光芒,叶洛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你叫叶洛,我认识一个跟你年龄差不多的也叫叶洛,我们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甚至前几年都还见过面。可惜,两年前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死了,我本来想去他家问问情况的,但我爹却拦住了我,还很严肃的告诉我说,以后决不能跟叶家有半点瓜葛。我从没见过我爹那种神情,有悲伤,有难过,还有愤怒,但我想要深究我爹却什么都不说。我隐约能感觉到爹是想保护我,我不想爹爹伤心难过,却又讨厌他在这件事上瞒我,所以我才会跑出去。”
说到这里,方若曦停顿了一下,灼灼的目光牢牢盯着叶洛,随即灿烂一笑,“叶洛,刚开始听见你的名字,我吓了一大跳,看神态听说话,简直跟他一模一样,要不是你们的长相完全不同,我差点都以为你就是他了。”
“江湖这么大,长的像都不算新鲜事儿,更何况我跟你说的那个人还长的不像。”叶洛笑吟吟的说道,方若曦先点了点头,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你们除了长相不同外,其他的基本上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他没你这么好看,黢黑黢黑,就跟块木炭似的。”
“呵呵…那还真是有意思呢。”
似乎是寒风吹入房间带来了冷意,叶洛稍稍紧了紧被子,转而说:“若曦,这一晚上你也累的不轻,抓紧回去睡会儿吧。经过昨晚上刘闯又来袭杀,我感觉计划应该调整一下,免得后面被刘闯牵着鼻子走。”
“好的,那我走了,你安心休息。”
方若曦说完,起身替叶洛盖好被子,随即转身离开。
等听到方若曦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叶洛坐起来,拉开枕头取出那柄漆黑的无柄长剑,放在掌心轻轻摩挲起来。
晃晃明灭的灯光下,狭长的剑刃处映射出森然的寒芒,让人毫不怀疑它的锋利,但诡异的是,明明叶洛手掌从剑锋处来回摩挲,手上却没有留下任何创伤,那感觉就好似在抚摸一柄生锈的铁片。
剑刃握柄处,隐约可见两个古篆似的纹路,‘戮殇’二字列然其上。
“若曦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但应该不敢确定。父亲,我现在才开始佩服您的先知远见。”
脑袋轻轻靠在墙上,叶洛脸上难得的显露出疲惫的色彩,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做决定,良久,才张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手一翻,一抹黑芒从房中倏然闪过,原本放在身前的黑剑已然消失无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深处已经荡漾起一丝隐晦却极其浓烈的杀意。
“无论是谁,都不能破坏我的计划,所有挡我的人,都是我的仇人!爹,娘,孩儿发誓,一定会尽快为你们报仇!一定!”
夏日的夜总是短暂的,方若曦走后叶洛并未休息,而是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练功。
他以前修炼的功法是少林基础内功‘吐纳术’,与其说这是武学功法,倒不如说是一门养生法门来的合适。
寻常功法在身体有损伤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修炼,否则经脉中运行的真气无意间可能会加重伤势,但吐纳术不同,非但不会影响伤势,反而会对伤势的愈合有极好的促进作用。
叶洛肋部的伤本就不重,充其量也就是一点皮肉伤,经过一晚上的修炼,伤口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修复,照这个速度看,最多三天他就能恢复如初。
倒是煞气的影响令叶洛有些介怀,好在张克等人昨晚都没有看到他失神发狂的样子,而唯一见过的方若曦又没有深究,这算是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了。
秘密暂时还能隐藏,只等找机会再向方若曦旁敲侧击一番,想来这一块应该就不会出问题了。
天刚蒙蒙亮,叶洛就梳洗整洁踏出院子,见到叶洛出来,守在门口的李信、徐彪显得十分意外,连忙抱拳打招呼。
“叶公子起这么早?”
叶洛笑答:“习惯了,睡多了头疼,正好今天还有点事儿要做。”
徐彪关切的说:“叶公子,张护卫吩咐说让你多休息,尽快养好伤比什么都重要。”
叶洛摆手,无所谓的摇头,“我的伤我自己清楚,不妨事的,张大哥现在在哪?”
徐彪答:“应该还在睡觉,他值夜班,这天刚亮,估计才睡下不久。”
叶洛笑笑挠头,“说不得还得去扰人清梦,罪过呀。”
“哈哈哈…”
“辛苦兄弟们了,等解决掉刘闯你们就不用这么劳累了,再撑一段时间吧。”
“保护张府是我们兄弟的本职工作,不辛苦。”
“行了,不跟你们聊了,我先走了,有时间我请你们喝酒,算是昨晚对你的道歉。”
叶洛说着拍了拍一直没说话的李信肩膀,李信一愣,赶忙用力摇头,“叶公子客气了,那种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呵呵…对不住了。”
看着叶洛满脸和善的微笑,李信心里原有的一点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等到叶洛走远,两人凑到一起小声交谈了起来。
“彪哥,这叶公子的为人确实不错,能对我们这种护院的人坦诚道歉,着实难得。”
“现在知道了?”徐彪斜睨着瞥了他一眼,“我昨天都跟你说了,叶公子跟那些个浪荡子弟不一样,而且人家也说了那是人家父亲的遗物,看到外人拿着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嘛。”
“倒也对。”李信挠头讪笑,“不过那柄剑看似锋利,没想到只是一把铁锈,叶公子用手握着剑锋都没有划伤,可见有些年份了。看叶公子的年纪也不大,估计也是一个苦命人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聊着,另一边,叶洛已经去到张克的住处外,轻轻扣响房门。
“张大哥,是我,叶洛,我有事和你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