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风深一脚浅一脚往市集的里头跑了一会儿,直到拐了个小弯,看不见身后的酒鬼和老掌柜的身影,才狼狈的停了步子。
这里的湖墅关并不是传统军事意义上的关卡要塞,而是临安府衙在此处设的一个征税关卡。
因为此地身处京杭大运河边沿,又有卖鱼桥,拱辰桥等大码头设在附近,所以平日里舟楫相连,车马喧嚣,商贾云集,热闹非凡。
但凡这种商业市集,比起普通的村庄,民风自然是要开放的多,加之南宋时期,商贾的社会地位比之前的历朝历代都要高出不少,更加剧了商民们这种豪迈大气,不拘小节的风气。
就连一些好事的文人也凑热闹,绞尽脑汁将此地取了个雅号,叫“十里银湖墅”。
杜春风初到临安,自是不知。
整个湖墅关市集面积极大,但真正开门做营生的却仅有一条主巷,当初官府里管事的大概是图省事,干脆取名“湖墅巷”。
湖墅巷俩边是一间挨着一间的铺面,高的怕有三四层之多,而矮的只是间不大的平房,并不是很规整,所以从外头望进来,就显得有些杂乱。
但不知何故,这么大的一片市集区,竟然只有一棵参天大树,并且是棵大樟树。
这就有点便宜了杜春风,他只是远远的瞄了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再也用不着问路了。
杜春风暗自苦笑。
想着自己在后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没想到重生的第一天,连问个路都差点把脸面丢尽。
看来,以后行事要愈发的谨慎了,毕竟自己的年纪和身份摆在这里,说话办事之前一定要好好考虑是否符合自己的年龄和身份。
杜春风边想边走,那双赤脚踏在滚烫的石板路上,虽说平日里打惯了赤脚,但还是感到了一些揪心的灼意。
真是饿着肚子上刀山下火海。
杜春风又是自嘲了一下。
好在,很快就到了那棵大樟树的底下。
杜春风下意识的朝大樟树下的几幢大房子看去,一块块商铺的匾额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春风客栈”,杜春风一乐,不是玉清阁。
“三人行书坊”,也不是。
“通源典当”,还是不是。
“咦”!杜春风挠挠头。
不是说玉清阁就在大樟树底下,怎么寻不着呢?
他前前后后又走了几步,一间间的仔细寻了过去。
这下,玉清阁倒是寻着了。
不过,杜春风却是傻眼了。
想象中,玉清阁这样高大上的青楼,不应该是楼宇高大,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的吗?
门口不是应该有个青衣小帽,堆满笑容,一脸谄媚,甜言蜜语迎客的龟奴吗?
可现实中的玉清阁呢?
门脸只是一间一层的平房,一块写着“玉清阁”字样的小招牌极随意的挂在角落里,字上的漆色驳落了一些,不过驳落的很艺术,不认真看,以为是“王青门”三字。
透过屋顶看去,感觉后院里应该是后来又临时起了个二层的楼,由于建的不是很规整,与前面的门脸极不搭调,感觉是歪歪的倒在一边。
反正怎么看怎么别扭。
这样的地方有自己想像中的美食吗?
自己想吃顿好的愿望恐怕是要落空了吧?
这样的地方有顺叔有必要那样欢天喜地捡到宝般的跑来吗?
而且还是一呆就是一整夜外加大半个白天。
杜春风腹诽了半天。
不过惆怅归惆怅,既然来了,总是要寻着有顺叔。
最不济,也得缠着他去馆子里炒两个小菜,慰藉下受伤的心灵。
二文钱一个的大饼杜春风真的是吃腻味了。
不管之前的杜春风怎么想,现在的杜春风就是不干。
凭什么你有顺叔拿着大把银钱去这种烂地方吃香喝辣寻花问柳,我杜春风要守着一条货船晒着太阳啃大饼?
杜春风拿定主意,便上前去推玉清阁那两扇半开半合的木门。
“吱咯”,“吱吱吱咯”。
开门的声音相当的刺耳,甚至吓了杜春风一跳。
估计大半条街都听得见。
听着那声音,杜春风又不满了起来。
这是什么青楼啊?往门隼里搽点菜籽油,开门关门就没声音了,这常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吗?
难道玉清阁穷的连这点油钱都不舍得花吧?
假如真的穷到如此地步,那里头必定就是没有值钱的头牌,红牌什么的了,既然如此,那有顺叔拎着一包钱,巴巴的跑来图什么呢?
或者,这剌耳的开门声,只是青楼老鸨揽客的一个法门?
你想啊!真是恩客盈门,那迎客送客时的开门关门声,吱吱咯咯响彻半条巷子,大伙一听,便明白玉清阁生意火爆。
万一门庭冷落时呢,就叫龟奴茶壶隔一阵子去开门关门,虽然有点自娱自乐的味道,但那吱咯声不是会照样传出去,大伙儿便照样相信玉清阁的生意一直都是红红火火的。
必定是这个理。
真是低调中的奢华,好有心计呀!
对于这个剌耳的开门声,杜春风秉着一个前世特工之王的本能,苦苦思谋,硬是给它整出了个答案。
既是如此,我杜春风定要进去开开眼界。
说干就干,杜春风进了门,亮开了嗓子:
“有人吗?接客了!”
话音甫落,门后闪出了两个精壮的汉子,一左一右围了上来。
“哦哟!你们这接客也是挺特别的,竟然躲在门背后吓人,难道是鬼屋吗?”
杜春风虽被吓了一跳,心里却并没有多想,还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放肆,一个穷鬼也敢在此胡言乱语,给老子滚出去。”
汉子甲盯着杜春风打量了几眼,低低怒喝一声,便打算出手送客。
奇了怪了!
这玉清阁真是牛比轰轰,连看门的都这么霸气。
真是低调中的奢华!
杜春风在心中又给玉清阁点了个赞,抱抱拳,语气也真诚起来了:
“大哥......”。
“大,什么大,叫你滚,没听到吗?”
岂料,汉子甲根本不吃这一套,拳头一扬,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这样一来,杜春风也有些醉了。
你一个青楼,就算是里头有李师师这样的名妓,可也不能动辄就用拳头来招待客人吧?
“王二,休得喧哗。”
正在杜春风懵逼的时候,汉子乙拦住了那位叫王二的汉子甲,并用手指了指后院的那座二层小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二貌似领会了汉子乙的意图,横了杜春风一眼,一声不吭的退回了门后。
“这位小哥,对不住了!咱们玉清阁今天被恩客包场了,你请改日再来。请,请。”
汉子乙嘴里客客气气的和杜春风说着,但手上却丝毫不客气,暗中使了内劲,半拉半扯的将他送出了大门。
“吱咯”。
接着,他们更是干脆利索的把大门关紧了,连条缝都不留。
有顺叔把玉清阁包场了?
有顺叔把玉清阁包场了!
有顺叔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手笔?
此时,玉清阁里的人不知道,门外的杜春风已经有如魔障。
他呆呆的望着玉清阁的房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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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