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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秋走冬至。
又是一年信风期。
泉州港,码头上。
八艘载重五千料的大海船,簇簇新的泊在岸边,整装待发。
陆游眼含笑意,又深含不舍,拉着杜春风的手,说道:
“春风啊!
此去经年,风雨兼程,茫茫大海,生死难测,万万要以安全为上。”
杜春风点点头,抽回自己的手,抱成拳头,深深一揖,说道:
“小子必定牢记陆大人的嘱咐。大人就且在这泉州城中安坐,静候佳音。”
说完,从身旁的冬雨手上抱过杜冬东,交给陆游,又说道:
“拙荆与小女,便托付给大人了。”
陆游笑吟吟接过,将杜冬东抱在怀里,颠了颠,说道:
“春风放心南去,他日待你凯旋归来,你的闺女定然会叫爹了。”
杜春风再次致谢。
返身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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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船啰!”
“开船啰!”
随着旗舰的起锚,剩余七艘巨船也跟着缓缓启航,出港而去。
只留下岸上一众看热闹的市民,在纷纷议论:
“这些海船,怎么空船远行?”
“你的消息太闭塞了,据我在知府衙门里当差的亲戚说,这是去香料群岛装香料的。”
“嘁!骗鬼吧?这香料群岛到底在何方,又有谁知道?”
“是啊!是啊!这知州大人一把年纪了,一看就是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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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出泉州港,过琼州岛,不一日,便进入了昆仑洋海域。
头舰上那间奢华的舱房,被杜春风布置成了后世的作战指挥部。
一张巨大的海图,悬挂在正中。
虽然看上去画的有些粗糙,但放在南宋,绝对是最精确的航海图了。
没有之一。
“公子,过了昆仑洋,前头海域的情况,小人便不清楚了。”
安南天站在海图前,皱着眉头,说道。
“无妨,咱们只要按着罗盘指示的方向,从目前的位置,一直朝南航行,便会到达香料群岛。”
杜春风点点海图上后世称作班达群岛的位置,轻松的说道。
安南天看看杜春风那笃定的表情,心里放松了不少。
但一辈子与诡谲万变的海洋打交道,所形成的谨慎的性格,又让他忍不住的问道:
“公子难道去过香料群岛?”
杜春风笑笑,说道:
“去是没有去过的。但本公子心里有数,否则,这样的航海图能画的出来吗?”
安南天想了想,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这张海图,绘制了他所熟悉的昆仑洋,通过比较,他发现不但没有任何的纰漏,反而许多的小岛,城市,国家,精确度之高,远远的超过了他的见识。
如果说绘图之人从来没有到过昆仑洋,放在之前,那是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然而这次,却是杜公子在造船期间,将自己关在屋里,化了大半个月时间,一笔一笔描出来的。
这,不由得不令他惊为天人!
除此以外,海图上的那些大食国,以及更遥远的欧罗巴国,他曾经偷偷的找大食人李义的父亲,仔仔细细的核实了一番,最终发现杜公子画的竟然丝毫没有差错。
通过此事,安南天不得不信,这个世间,的的确确是有一种上天特别眷顾的人,是生而知之的。
杜春风见安南天又一次对着海图大发癔症,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暗暗笑道:自己前世身为特工之王,区区的全球地图,岂有不背的滚瓜烂熟的道理,如今,无非是依样画葫芦,将它默写出来而已。
其实,关于这张海图,还有一段陆游怒怼卲新安的趣事。
在泉州府紧锣密鼓的安排船厂,耗巨资打造海船的大半年时间里,邵新安确实是十分的争气,从来不过问半个字。
直到海船下水,万事俱备,陆游亲自去市舶司登门,请邵新安开具香料贸易的执照的时候,他却百般推脱,执意不肯。
再三言语,虽然有圣上的旨意和韩相爷的照会,如果叫他出具丝绸,瓷器等其他一切商品的贸易执照,他一定遵旨照办,决不拖延。
至于香料嘛!
免谈!
彼时,在邵新安的大脑里,根深蒂固的认为,陆游和杜春风这俩人,一老一少,一个昏头一个浮夸,决不能纵容他们出海。
决不能拿朝廷的信誉开玩笑。
陆游被逼无奈,也不管杜春风反复强调的保密意识,冲到杜春风的家中,从书房里嘶了嘶了,一把卷了海图,押着杜春风便气呼呼的去了市舶司。
当巨幅的海图展现在邵新安面前时,他彻底的目瞪口呆了。
他作为市舶司提举大人,自身当然是没有出过海,但平日里与之来来往往的,皆是经年在海上飘泊的海商巨贾。
没有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
他仅仅粗略的瞄了几眼,用手指在图上大致的卡了卡位置,心中便断定这张精美的航海图真实性极高。
说实话,在以海贸为中心的泉州城,堪称无价之宝。
后来,他又从陆游的口中得知,这张海图完全是杜春风闷在家中,闭门造车绘制出来的时候,邵新安顿时觉得自己非常的无地自容。
他匆匆的安排了手下的属官,给泉州衙门的船队开具了香料贸易的官凭,之后,便以袖掩面悄悄的退回了内宅。
以至于船队出海,他也未能抹下脸面,前来送行。
倒是派了妾室王氏,给杜春风的妻女送来了无数的礼物,并委婉的表示,在杜春风出海期间,可以将她们接过去照顾。
这便是显露出道歉的意思了!
作为一个长辈,一个在职的,并且品级不算太低的官儿,能放下身段,做的这一步,其实已是难能可贵!
当然,从一开始,杜春风便没有生过邵新安的气,反而认为他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官。
至于陆游,开初的时候,不满的情绪多少还是有的,但到了他甩出航海图,完胜邵新安,顺利的拿到香料的贸易执照以后,那一点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如今,他每天的功课,就是掐着日子,期盼着杜春风,早日驾着海船,装满香料回到泉州。
他早已和知州衙门里的经年老吏测算过,倘若这八艘五千料的大船,载满了香料回来,所赚的银钱,衙门里现有的库房,那是绝对装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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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