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岩隙地底,李之埋头行使苦逼矿工繁劳。
看上去鲜活如浑然一体的绿松石矿藏,实则为无数块状垒砌积聚,只需稍一撬动,就会有大块松缓。
仅是裸显在其外丈许突出部分,就耗去他半个时辰之久,原因在于小心翼翼下的谨慎从事,如此精贵玉石,莫名缺失一角亦为巨大损失。
况且绿松石原本硬度不大,质地极娇贵,稍有碰撞,无论有孔还是致密绿松石,其表面都可能受到破坏。
绿松石缺点很多,受热易褪色,也容易受强酸腐蚀变色。
此外硬度越低的绿松石孔隙越发育,越具有吸水性和易碎的缺陷,因而油渍、污渍、汗渍、化妆品、茶水、铁锈等均有可能顺孔隙进入,导致难以去除色变,所以镶嵌使用的绿松石一般都会封蜡处理。
但它抛光后具柔和玻璃光泽至蜡状光泽,那是无与伦比的天然浑成,属相当名贵玉石品种,其绝美色泽,更是一种东西方传承共赏的宝玉石。
其中蓝色为最为贵重首饰石品种,蓝色及蓝绿色、翠绿等色彩纯正,结构致密者皆为高端艺术雕刻首选,不然怎会被当做雕制象征职高无上皇权的传世玉玺?
那片凸起开采下来,便是一块巨大如车轮的纯正湛蓝松石,在未见一丝光线阴暗里,其自身所衍亮色,已然让李之深深感到震撼之美。
由铁桦木所削制而成扁端撬棍,竟是在他手中出现微微颤抖,原因就在于,那种可令心神震颤的鲜亮绝美,已是澄明几至无暇。
除了滋润细所带给它的温润美感之外,天然雕琢纤维变晶交织,如大自然的巧色巧雕,似冰晶玉肤飘清韵,尽显弥足珍贵。
其光色犹如滴露至纯高洁,玲珑中晦透彩光,质性若通灵,似极玉碗盛来琥珀光。
良久沉浸轻撬,当李之将之抱在怀里,居然生出不舍放弃之感,蓝意光亮里,倒映出他眸底一抹痴迷。
有了这般巨大玉石,他竟是不忍再向里深掘,眼神流落至四周为各色绚丽零散玉石,他终是决定先将它们收敛起来。
这些看似繁杂相异各类玉石,均躲藏在岩壁内,需要一块块谨慎撬起,尽管半蜷着身子别扭得很,他仍旧不知疲累。
不知不觉就沿着每一点光亮一路深掘,等到意识过来,李之才发现,自己竟是已开采出数米深的矿洞。
而未曾触及岩壁四处,依旧有不知数量的点点闪亮,虽不及巨蝠巢穴内那样密集,也算是数之不尽。
回望一下身后地上摆放,不论大小,已有几百块之多,即使这一次他刻意多带来几个皮质口袋,一一捡装进去,已经全部利用上,地面散落还有两成之多。
他最钟意的那一巨大蓝色松石还没包括在内,看来只能怀抱着它带出去了。
为安全起见,他将那皮质口袋分做几次搬运出去,这才搂抱蓝色松石搬出坑洞,洞口不忘了用碎石严严实实遮掩住,虽说此间也不会有人进入,但这处玉石矿藏实在宝贵,不由得他不谨慎行事。
岩缝中狭窄处,非房屋穹顶前壁,触之则塌,削斩出蓝色松石通过也算是顺利。只是在小心开阔容身通道时,脚底不远处地面缝隙里,隐隐如暗处诡暗幽怖,似是传来时断时续喑喑呜咽哭诉,仅闻游离余音,便已觉得寒徹入骨。
他倒不认为地底会有幽灵地狱一般存在,但地底极深未知情形,总免不了诡秘清幽暗藏,不知来处深底风声流转如泣声呜然。
外面世界静寂夜色里,还不免有幽魂浮荡传闻,何况这等深不可测、极度阴晦地底隐暗地。
幸好一路通行无碍,来到外间洞穴通道,李之才算是口吐重重浊气,更因眼望大黑二黑到来,而心神安定下来。
不过他转瞬想过来,像是蝙蝠这样几可通灵的超声波回应特异感知,怎会探查不到地底有隐晦危险,不然大黑也断然不会将自己带往那里去。
心存感激,李之便寻一干燥地坐下来,任由大黑二黑分卧于自己肩头两侧,频繁使用意念与它们尝试着交流。
同时他嘴里也在碎念不休,配合着两手比划,竟然与它们相处了很久。
两只巨蝠自然不会尽数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明白其中一二还是可以做到,自二者愉悦心理波动里,李之不厌其烦,却也未抱多大期待。
不过它们首先对大黑、二黑称呼显然已明白无误,能准确分辨出哪种是在招呼自己。
临离开前,二物均流露出不舍念想,在得到李之保证会经常回来看它们,大黑二黑传递给他兴奋感知。
一样给二黑渡入了真气洗练,李之艰难携着收获蹒跚离开,它们远远送出到那些巨石迷阵之外。
这一次带回来比上次多出不少,意料之外的获得,让夜色里赶路的李之,心情舒爽异常。
他深信自己此次骊山之行收获,定会招来谭师傅无尽惊喜,还是老人家有先见之明,知道深山里存在着数不尽奇珍异宝。
刚刚转过最后一道山梁,就可见到清绮三女在杨高澹、离其、夏婆婆等人陪伴下,正焦急等待在山路旁。
看到李之艰难一步步挪入众人视线,离其与杨高澹已如一阵风般飘过来,接过一只只皮口袋,李之的身上压力顿解。
“正文,我算是瞧出来了,你的惊天气运屡屡令人瞠目结舌,这是极品蓝松石吧?老天,今生罕见呐!”
便是心境已经相当淡泊的杨高澹,见识到李之怀里巨大蓝色玉石,同样带给他深深震撼。
离其则不经允许,自行就打开一只口袋查看,一样感叹着摇头不已,也是第一时间就抓起块拳大翠绿松石。
随之三女的大呼小叫才传过来,脚下也是飞奔而至,看到他怀里之物,远远就已经不能淡定了。
羽灵姨一样神情激动,轻轻抚摸着玉石哀叹连连,也不知她语气里是羡慕还是嫉妒。
“羽灵姨若是喜欢,就用它首先给你打造一件饰物,需要什么样式,自己到我师傅那里去讲明白!”
李之的大方引来羽灵姨哈哈大笑,转到他身后作势摆出一副按摩肩膀样,只可惜还没临近,就捂着鼻子逃开来:
“哎呀我的天爷,小侯爷身上是什么味道,也太臭了!”
连忙将怀里之物交到俟老六手中,李之尴尬地脱掉外罩旧衣,随手丢掷路旁:“来得匆忙,竟是忘记早些脱下了!”
瑜然一旁给羽灵姨解释那等巨型蝙蝠,她才恍然大悟:
“那是捕食昆虫的蓝赤蝠,实际上本意为烂翅,也就是说它们身上拥有人类腋下恶疮般奇臭无比气味!而且这种蝙蝠可是身怀剧毒,小侯爷可不要被沾染上!”
羽灵姨言语里充斥着急切,就像她的性格,风风火火。
“它们很好相处的,那类钻石就来自大黑的巢穴。目前我收服了两只,叫做大黑二黑。”
庞啼撇撇嘴,尽管那些钻石很漂亮,给它们起的名字也憨厚可爱,只是身上恶臭让人接受不了。
看出她的鄙视,李之乐了,“莫要轻忽大黑,它已经展翅足有接近一丈,两爪如钢钩,利齿似狼牙,你与瑜然这种体型,一忽闪翅膀就被掀飞了!”
“我的天!”庞啼大惊失色,“居然这么大了?还是蝙蝠吗?在啼儿印象里,一尺都算大的了!”
“蓝赤蝠属于大型蝠,出生就有一尺了,成年蝠正常尺寸也有三、四尺。”羽灵姨解释。
说话间,就来到那条小溪,嘱咐三女给他送过换洗衣服来。
这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要换一身,带来仅有两套,也不知昨晚所洗干了没有。
回到大院,关铭及其手下也都在,不远处坐着羡风,杨高澹、司马承祯左右相陪,不等他们站起身,李之已是快步赶至。
谢过了赠送之恩,其他二人纷纷借口离开,均知李之将其连夜请来,必有要事相谈。
几句寒暄之后,李之就悄然递过一只玉瓶:
“里面是十滴石元液,仅需半滴或许道长就能晋阶一级宗师,或者讲断缘初期境界!”
羡风惊骇得长身而起,旋即便意识过来,脸上的不可置信依旧悬挂,身为几十年修行之人,怎会不知石元液的传说。
“已有人借助它提升至断缘中期,并已凝出真气!道长需要返回道观闭关尝试,切记用量不可超过,希望下次见到您老,能得到好消息!”
“李先生,这可太珍贵了,只一滴就好,这许多足以成仙了,贫道怕是担当不起!”
“道长言过了,那部凌旋七步不亚于它,而且您老说的没错,它的确需要体内真气才可修成!”
见是李之坚持,羡风也就不再退却,小心放入怀中,言谈里依旧充满惊讶:
“不会吧?这么快就入门了?贫道可是修习了几十年毫无进展。”
李之笑着解释,“仅算是大体看了看,我这里太忙了,还没腾出时间修炼。但我有一门修身炼体古法,很奇怪,居然与凌旋七步运行路线完全一致!也不怕道长笑话,这可不是自己觉查出来,我那位三夫人却是一眼就探出其中蹊跷,因而只要沉心修习它,初窥门径也只是短时之间。”
羡风苦笑着摇头不已,“李先生,今晚相见,话没说上几句,你这可是带给我第三次震惊之感了,如此频道似乎觉得已经无话可说了!”
李之哈哈大笑,问过羡风,见他不忌讳偶尔肉食,起身去烤架上取来一大盘烤肉:
“先就活着这些,青菜稍后才来到,您看着满场子二百多号人,一道凉菜就需要好几大盆!”
情绪渐渐松弛下来的羡风笑道:
“贫道师承正一教,即可在非斋日可饮酒茹荤,也可结婚生子。像是司马道长,拜潘师正为师,出家于嵩山。深得其师赏异,授他三清教法,三洞真诀,兼受正一法与灵宝道法,已为上清派第四代传主。我们均师承张天师,师祖有几不吃规矩,既不吃牛羊、乌鱼、鸿雁和狗肉,因而只要不是这些,我俩都可以接受,但不排斥与此类同桌!”
李之恍然大悟,他端来这一盘,牛羊肉是有,但更多为山间野味,像是野鸡、野猪、野兔、鹿、斑鸠一类,羡风自己不吃牛羊,只要挑拣着食用即可。